翌日一早,刘珝便来坤宁宫找玉洁和沈令衡了,她听说了她们头一日上课的事,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护好两人,不叫她们受委屈的。
玉洁很感动,但还是焦虑。
沈令衡道:“公主进学,学习知识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要和姐姐们和睦相处,如此才不辜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若非为了让公主们一道学习增加感情,还真没必要将年龄差异不小的几位公主放在一处学习。
沈皇后表示赞同:“衡儿此话说的在理,珝儿,你是去学习的,不是去挑事的,旁人不来惹你,可不许你乱来。”
刘珝瘪了瘪嘴,瞬间蔫了:“儿臣知道了。”她病中被温太后拘着,哪都不能去,就等着今日大展身手呢!
刘珝跟着玉洁与沈令衡,并唐嬷嬷苏嬷嬷一道,前往尚书房。
刘珝低落了一会,又忍不住好奇,她问玉洁:“我听说二皇姐强迫你换位置,后头几日可还有为难你?”
玉洁摇摇头,实话实说:“二公主只对某些事特别执着,旁的事,倒也很好说话。”
原本娘亲每日都要叮嘱她莫要与二公主起冲突时,她还以为二公主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呢!但相处几日过后,其实也不差。
二公主好说话的时候比大哥还好说话呢!
“可我听唐嬷嬷说,你并不愿意换位置?”刘珝拉过玉洁耳语。
玉洁同样小声回答:“倒没什么愿不愿意的,只是好位置该留给公主们的,二公主却让我坐,到底坏了规矩。”
“没事的,”刘珝拍了拍玉洁的背,“她自己要换的,皇祖母也听说了,也没说什么,那就是合规矩的了,坐中间总比坐边上好。”
玉洁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姨母也没说什么,不管之前合不合规矩,起码现在是合规矩了。
玉洁心中的大石头可算落下了。
可进了贵女们上学的学堂,那大石头又压到玉洁心头上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每天踩点到的刘琦,今天到的比她们还早呀!明明她们今天出发的比往常还要早些,往日到的最早的刘芽还没到呢!
“三妹来的真早。”刘琦笑着打招呼,坐在刘珝的位置上,远处的宋温玉面如死灰,一旁的老嬷嬷神情疲惫。
刘珝扬眉,上前与她见了礼,随后问道:“二皇姐怎么坐在中间?我听闻二皇姐主动将位置让给了玉洁表妹,自己去坐边上了呀!”
刘琦没怎么和刘珝打过交道,往日里瞧见都是病恹恹的不说话,倒没想到她是这个性子。
愣了一会后,刘琦扬唇笑了:“前两日想坐你的位置,你没来,嬷嬷不让,听说今日你来上课,正巧我想坐你这儿,便来问问你愿不愿意。”
“那皇姐觉得我坐哪呢?”
刘琦转头,朝斜后方的座位点了点下巴:“也不好让旁人坐得好好的换,正巧那地没人,三妹不妨坐那儿吧。”
“我觉得不行呢,”刘珝摇头,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的,“那儿比较适合二皇姐呢,我可是来读书的,坐那么偏,都听不到先生讲课了。”
眼见着刘琦就要发火,玉洁忙道:“二公主不想坐边上,臣女便搬去边上吧。”
“不许!她自己要换的!”
“谁要你换位置了!”
只听两人异口同声道。
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刘芽带着两位伴读来了,几位伴读给刘芽行礼,正在对峙的两人完全忽视了她们的大皇姐,对她的伴读的行礼亦是充耳不闻。
唐嬷嬷和苏嬷嬷对视一眼,觉得再闹上去得出事,唐嬷嬷清了清嗓子:“尚书房的座次已过了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耳,便不能轻易更换了,若是公主或姑娘们有异议,也请去禀了太后娘娘或皇后娘娘再行更换。”
刘琦觉得她在针对自己,凭什么只能找皇祖母和母后?她们一个养了刘珝,一个生了刘珝,难不成还能向着自己?
她不干,将桌案上的镇纸推到地上后,就要往外冲:“我要去找父皇!”
宋贤妃宫中的嬷嬷忙揽住刘琦,苦口婆心地劝导:“公主莫要任性,皇上日理万机,怎可拿这等小事去叨扰皇上呢?就是皇子们起了冲突,也断没有惊动皇上的道理。”
话音刚落,便听见尚书房的另一头传来阵阵喧哗,正是皇子们学习的地方。
嬷嬷面皮一疼,这、这不能是她张嘴招来的祸事吧。
刘琦倒是眼前一亮,怒火顿时便散了,面上满满地好奇,趁着嬷嬷走神时收了手上劲道的功夫,她看准时机往外一冲,顺手拉住一旁发呆的玉洁:“走走走,我们赶紧去看看。”
刘珝原本趁着刘琦离开位置的功夫,便溜了过去坐好了,还让唐嬷嬷帮忙将刘琦的东西放回她自己的位置,动作快得让玉洁惊讶不已。
因此刘琦拉他时,她正在惊讶,猝不及防被那么一拉,险些摔了。
还好身子比脑子快,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稳稳当当来到了皇子们就读的东殿了。
那儿围了一群人。
刘琦拉着玉洁便往人群里钻。
人群中是三个人,其中一人玉洁倒是认识,正是在慈宁宫有了一面之缘的刘瑞。
他看起来比之前狼狈多了,衣裳头发都乱糟糟的。
不过还是一样抿着嘴不说话。
玉洁本以为他是被人欺负了,直到不小心看到旁边一人,唬了一大跳,顿时不确定了。
那人衣裳都被扯破了,脸颊上还有三道红痕,和他站在一起的另一个也是面颊红肿,两人对着刘瑞怒目而视。
这......玉洁搞不清是怎么个事了。
而且那两个人一直在控诉刘瑞打了他们,但刘瑞还是一声不吭。
忽然有人清了清嗓子,玉洁顿时一激灵,对上他的目光,讨好地笑了笑。
呜......光顾着看热闹,竟然连祖父就在东殿都忘了......
玉洁前两日偷偷去找过祖父,她知道祖父负责太子的课业,时常待在尚书房东殿。
祖父倒是见到了,但是她被训了。
祖父不许她来东殿的......
“二妹怎么跑来这边?”玉洁正愁着呢,忽然又出来一个玉洁认识的人,太子刘珏,在坤宁宫中见过两次,之前来找祖父的时候也见过一次,他看向玉洁被攥住的手腕,“怎么还将林姑娘拉了过来?”
刘珏身为储君,又得皇帝看重,下头的弟弟妹妹们见了他自然个顶个的老实,刘琦被他盯得心虚,下意识松了手。
小孩子皮肤嫩,被捏了一路的手腕已泛了红。
林太傅的眼中闪过心疼。
刘珏挑了挑眉,看向心虚的刘琦:“你自个胡闹,倒硬拉林姑娘陪你。”
刘琦难得不开口,毕竟人确实是她拉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她都没使力,就把人家手给捏红了。
刘珏懒得说她,见苏嬷嬷过来了,便让她们回去了。
随后,转头看向此处的烂摊子。
“阿瑞,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他才来不久,光听着四皇子两个伴读在哭诉了,哭了半天也没个重点。
刘瑞收回目光,垂头道:“江公子带着苗公子来找臣麻烦,臣气不过,便打了他们。”
江公子便叫嚷开了:“殿下明察,臣与苗公子不过与世子说了几句话,世子便突然动了手。”
“说了什么话?”
江公子目光闪了闪,迟疑道:“不过谈些家里长短的事。”
一旁的二皇子鄙夷道:“男子汉大丈夫,谈些家里长短的事,你们两个也不嫌丢人。”
江公子与苗公子皆不敢应声。
刘珏抬手,示意他不要添乱,随后问在场的人有没有目击此事的。
他能猜到这两人和刘瑞说的什么,他与刘瑞同样幼年丧母,并不忍心让刘瑞自己说出来。
只是那俩人敢找亲王世子的麻烦,自然不会傻到当着别人的面。
刘珏正迟疑着,忽然听到刘瑞开口了:“江公子说他休沐日在城里游玩,苗公子说我没娘只能待在宫里。”
江公子听了,连连应是,丝毫没注意到苗公子的脸色瞬间煞白了。
刘珏轻讽:“原来是苗公子在这挑拨离间,倒连累江公子挨打了。”
“不是!”苗公子害怕独自一人受罚,顿时将什么都抖落出来了。
四皇子怒了,他的伴读做出这样的事,他面上无光的很,斥责道:“你们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皇家世子也敢欺负!”
二皇子讥讽道:“欺负就算了,白比人家多长两岁,居然还打不过!”
“罢了,”刘珏道,“此事我会禀报父皇,你二人德行有亏,配不上皇子伴读之位。”
四皇子愤怒是真的愤怒,可听到要禀报给父皇,还是有些犹豫:“大皇兄,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回头臣弟会狠狠罚他们的,可否念在他们是初次犯事,先不禀报给父皇,可好?”
刘珏拍拍他的肩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四弟身边怎能有如此心术不正之人?你放心,父皇定会给你挑两位德行上佳的伴读。”
他扫向周围的人群:“还围在这儿做甚?还不去上课?”
这事便盖棺定论了,江公子与苗公子被遣送归家,第二日四皇子便有了新的伴读。
玉洁也在上课间隙,收到了祖父派人给她送来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