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玉洁与明安郡主换上一身男儿装,带着刘瑞与几个侍卫一道骑马下山去了。
这次没光在东街打转,哪儿热闹她们往哪儿挤,虽然人来人往的挤得人不舒服,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刘瑞尤其喜欢些夸张的小东西,一路走来,买了不少。
他一个人拿不下,明安郡主也被迫分担了不少,暗戳戳地瞪了他好几眼。
“咦?”明安郡主瞧见了一个人,心中奇怪,忙拉着玉洁与刘瑞微微侧过了身,“你们看那人,是不是王老爷与曾县令?”
王老爷是认识他们的,因此两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敢用余光去瞥,果然是他们俩。
若不是事先知道两人私下有交往,她们也不会想到这两人是一路的,两人之间隔了两人宽,一前一后错开,看起来并不熟悉。
“要不然,我们跟上去?”玉洁小声建议道。
跟着的侍卫忙道:“公子,不可,这太危险了,他们身边应当是有统领派的人跟着的。”
玉洁不太相信:“他们看上去是偷偷溜出来的,探子真的跟上了吗?”
侍卫沉默了,事实上,他的确没在周围看到眼熟的人。
“这样,我跟上去,被发现了就说我和你们走散了,让王老爷帮我找你们。”玉洁十分想尽快抓住实证,在沈端怿来之前,这样,也许她的父母就不用身处险境了。
刘瑞连连摇头:“不成,万一他灭口呢?”
明安郡主也是这般想的,侍卫们更是巴不得玉洁不要以身试险。
见几人都不同意,玉洁也只好作罢。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好机会。
玉洁很是可惜,去布坊取布料时,仍然闷闷不乐的。
今日掌柜的也在,见几人来了,忙热情地迎了上来:“公子、呃,公子们来了?昨日新到了不少布料呢,公子们可要瞧瞧?”
玉洁敏锐,总感觉被人暗中窥视了,四下看了看,却没见着什么,她开口问道:“新到的玉华锦没有摆出来?”
“这哪能啊?公子您前几日预订了的,自然得等您先挑了再摆出来供其他客人挑选。”掌柜的笑得谄媚极了,店小二都没这般殷勤。
事出反常必有妖,刘瑞与明安郡主都有所察觉,两名侍卫更是警惕了起来。
明安郡主道:“那快拿出来吧,我们赶时间。”
“这......”掌柜的有些迟疑,“拿出来,若是叫旁的客人看中了,总归不太好,不若还是去库房里看看吧?”
刘瑞撇了撇嘴:“怎么,你这儿许多不讲理的客人?”
玉洁也摇头:“不去库房,哪家店这般做生意啊?还让客人走?”
掌柜的见状,只好道:“是,公子们稍等片刻,马上将颜色鲜艳的玉华锦都搬出来了。”
小二动作麻利,很快便将十余匹不同颜色的玉华锦搬了出来,这些颜色都很好看。
晓得玉渺最喜爱黄色衣衫,玉洁挑了一匹浅黄、一匹鹅黄,又挑了正红及天蓝色的玉华锦,玉渺一副好容貌,这些布料做成的衣裳,穿上去定是标致极了的。
“这匹鹅黄的倒是好看。”玉洁轻抚那料子,入手顺滑,似有隐香,她真想赶快看到玉渺穿上身了。
掌柜的笑吟吟地道:“正是,玉华锦就属鹅黄色的料子最好看,每次拿货时都会拿上许多,外地人来了玉城,基本上人手一匹呢!”
明安郡主来了兴致:“哦?这么说还有不少,那再拿两匹吧!”她也是喜欢鹅黄色的,正好裁成隔壁成衣铺子的款式。
掌柜的似是愣了片刻,才道:“好嘞,这便给公子装上。”
取了布匹,几人也无心再逛,索性趁着天色正好,策马上山去了。
回程又多了不少侍卫跟随,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很有可能,是王家家主与曾县令发现了什么,或是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想要先下手为强了。
几人心中俱是惴惴,索性一路上未生事端,平安回了玉华寺。
温太后在看兵书,未多注意几人神色,有些稀奇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竟未多逛会。”
刘瑞上前两步,谨慎道:“皇祖母,我们有事与您说。”
见他如此模样,一旁的玉洁与明安郡主亦是绷着脸的,温太后心中晓得定是与玉城有关的事体,遣退了闲杂人等,让金叶去寻解柔立了。
陆嬷嬷与另一位大宫女金脉分别守在前屋与后窗,不让旁人靠近。
温太后示意几人坐下,才道:“说说吧,发生了何事?”
刘瑞开始细细道来,从发现王家家主与曾县令独自一人出现在闹市上,拐进僻静的小巷子,说到玉洁想独自一人跟上去,但被她与明安郡主制止了。
温太后听到这,顾不得后头的事,先将玉洁唤到身边,疾言厉色道:“你还想自己跟上去?这也太胡闹了,日后断不可如此!”
玉洁晓得会被训的,连忙低头认错:“臣女知错了,日后定会三思而后行的。”
“不管思考了多少次,心中多么有把握,这种涉嫌的事,你们都不可以做。”温太后很是严肃。
玉洁抿唇,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温太后会将她的安危看得如此重。
不过仔细想想,她今日的确太不周全了,若非刘瑞与明安郡主阻拦,而王家家主与曾县令又动了杀心,她今日便折在那儿了。
玉洁郑重点头:“太后娘娘,臣女受教了。”
温太后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放心,让刘瑞继续说接下来的事。
布坊的事才是重中之重,刘瑞说的详细,连与掌柜的对话都一字不差地说了。
解柔立匆匆赶来,正好赶上刘瑞说布坊的事。
等刘瑞说完了,温太后看过来时,解柔立才道:“太后娘娘,上回去的几家商铺,明面上与王家并无关系,布坊是县丞朱夫人开办的。”
温太后之前也听过,可那只是明面上的,旁的不说,朱夫人本人就是个爱贪便宜的,她手底下的人见钱眼开,也不无可能。
“去查查朱夫人最近的情况,”温太后吩咐道,“若无问题,给布坊寻个事端,再绑了那掌柜的问话。”
解柔立应下了。
温太后又问起旁的:“对曾县令查的怎么样了?他是如何搭上王家的?”
王家是百年世家,自视甚高,除了同样的世家,旁的都看不上眼,当初欲与林家结亲,是为了与新皇搭上关系,但态度也是高高在上的。
被林家婉拒后,更是在朝堂上处处针对林家。
这样一个世家,与张家结亲是图权,与区区县令备着人交往,是为了什么呢?
解柔立垂头道:“暗中盯梢的人没有收获,今日他们二人孤身在外,但侍卫并未察觉两人出府,想来是府中有暗道之类的。”
明安郡主想起一事,道:“曾县令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的,他应当是偷溜出府的,府衙应当没有暗道的。”
解柔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道:“不过据我们搭上的线人传来的消息,曾县令手头应当是有王家家主需要的货。”
温太后颔首:“让其他线人给她行个方便,争取能更进一步,得了曾县令的信任,摸清是什么货物。”
提起这事,解柔立有些尴尬,觑了玉洁与明安郡主两眼,才道:“呃,她、她前些日子被曾县令收了房,现在是曾县令的姨娘了。”
饶是温太后也没想过这个可能,顿了顿,才道:“为何?她不是深恨曾县令?倒也,没这么着急。”
解柔立苦笑道:“她......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曾县令酒后乱性。”
温太后不悦道:“老不正经!”
“她说事已至此,不捏到实证,枉费了她吃到的苦。”解柔立叹着气道。
“既然如此,多给她些帮助,日后扳倒了曾县令,再给她寻个好去处。”温太后道,“前半生已是够哭了,往后也该否极泰来了。”
“是。”
温太后又吩咐几句,让解柔立下去办了。
这才看向玉洁:“既然那布坊掌柜起了歪心思,今日买的布料便都不要了,我让人从慈宁宫里的库房里挑几样好的,给你三妹做生辰礼。”
见温太后连这些都考虑好了,玉洁颇为感动:“太后娘娘,时间还早,便是玉华锦不行,臣女再备旁的,也来得及的。”
想着生辰礼是她们姊妹间的心意,时间既然来得及,温太后便也不强求了。
想起那些玉华锦,玉洁有些舍不得,道:“臣女仔细瞧过了,并无异常,江太医也看过了。”
温太后坚定道:“小心为上,绝不可再用了。”
“......那,可否留下那些玉华锦,臣女日后研究一番?”玉洁见温太后态度坚决,只得退了一步。
温太后不解道:“研究什么?”
玉洁道:“臣女与郡主一共拿了三匹鹅黄色的玉华锦,只有一开始掌柜的拿出来的那一匹有香味,后面两匹都没有。而郡主说起再要两匹鹅黄色的玉华锦时,掌柜的表情很是奇怪。”
刘瑞回想一番,确定道:“似是不想我们再拿。”
温太后拧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