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康王府附近的人见曲皓星似是发现了可疑之人,便也动身跟着他走,一行人就这么跟着兰松野的暗卫,找到了关押李丰眠家眷的地方。
楼东月早就等在此处,眼下他们所有人都用黑布遮面,换上了晟国军器所制造的刀剑,等着曲皓星的人杀进门来。
曲皓星在外守着,等他带的所有人手都到齐了之后,便下令冲了进去。
一场早有预谋的掳掠被楼东月和曲皓星遮掩成突袭,当外头的人一踹门进入的时候,楼东月登时呵道:“什么人!”
说来也滑稽,外头的院门关的严严实实,里面的房门却大大方方的敞开着,站在院中一瞧就能瞧见李丰眠的家眷正在屋内因惊恐而偎傍在一起。
曲皓星剑指前方,厉声道:“兄弟们!给我上!”
双方立即混在一处厮杀起来。
楼东月自然直冲曲皓星而去,长刀携万钧之力破空劈下,曲皓星横剑一档,“嗡”的一声竟觉得手腕被震的发麻,曲皓星心下一惊,暗道若真的与这人单打独斗,恐怕自己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曲皓星被楼东月的攻势逼退了三步,两人刀剑相击,曲皓星趁机压低了声音问道:“敢问阁下是谁的人?瞧这身法,不像是我们殿下的人。”
楼东月看似招招狠厉,却每一下都落不到关键之处,看上去就像个学艺不精但招式唬人的打手,难为他要在过招的时候留意着别真的伤到对方,还不能让旁人瞧出破绽。
“非敌非友,不便多言。”
好吧,曲皓星斜身避过他的直劈,同时右手起势,挥剑斜刺,剑风携寒气迅疾而至,千钧一发之际,楼东月急忙向后折腰,曲皓星顺势挥剑,剑风堪堪擦过楼东月的鼻尖。
曲皓星见状手执剑柄向下刺去,楼东月反手撑地,两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横扫曲皓星下盘,曲皓星一时不备,当即摔倒在地。
楼东月立即起身扑去,曲皓星见招拆招,用掌风化去了楼东月的劲拳,并趁机问道:“方才那卖画的兄弟是你们的人吧,能不能商议商议,将那副肥鱼图卖给我?”
肥鱼图?
楼东月起身横踢,腿上力劲刚猛,若是真的挨上他这一脚,怕是要被踢断肋骨。
“阁下问的是那幅鱼水之欢图吧?”
曲皓星侧身避开楼东月的攻击,并在电光火石之间用脚勾起地上的剑,由下而上向楼东月斜挥而去。
“不知道,爱叫什么叫什么吧,五十两银子,卖不卖?”
曲皓星招式干脆流畅,出剑从不拖泥带水,楼东月侧身闪避,并渐渐显露败势,十分完美的配合了一出力不能敌的戏。
“不能卖,那是你们殿下赠与我们主子的定情信物。”
曲皓星听见这话险些吓得长剑脱手,他挽出一个剑花,以凌厉之势向楼东月袭去,周遭寒风被席卷到一处,丝丝缕缕都如锋利的刀片,刮的人刺痛无比,楼东月“节节败退”,正当此时,便听周遭的鏖战中,有人高喊了一声:“头领!人到手了!”
曲皓星闻言立即道:“撤!”
随即他长剑向前横挥而去,楼东月躲闪不及,被他一剑封喉!
倒地之前,楼东月瞧见曲皓星开口说了两个字,细细分辨之下,那口型应当是“多谢”。
曲皓星带着人迅速撤出宅院,片刻之后,等确保他们人都走干净了,院中的人才陆续站了起来,楼东月也起身,随手撕掉了脖子上的假皮,转身问道:“都没受伤吧?”
众人摇了摇头:“没有。”
梅枕霜手下的侍卫,自然敌不过兰松野的暗卫。
“嗯,”楼东月面色沉静,气息平稳,丝毫瞧不出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辛苦诸位兄弟了,都回去吧。”
那几人点点头,而后一一离开了。
这边的战斗刚刚结束,而另一边,颜松落正带着人守在康王府的周边。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此事不能耽搁,必须在宫中散朝之前处理好,不然若是下朝后,等到梅枕霜的人前去回禀他们已经得手,按照梅枕霜那凡事都爱张扬三分的性子,怕是会露馅。
梅擎霜的人探得消息,这康王将太子詹事的家眷控制起来之后,并没有安安稳稳的将其囚禁在一个地方,而是隔两日就要转移,也不知是不是怕被人找到,总之他这蠢主意留给了梅擎霜一个可乘之机。
于是颜松落就带人埋伏在隐蔽之处,仔仔细细的盯着康王府,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果然见有人从府中匆忙离去,颜松落见状咧开一个匪气十足的笑意,而后两指放入唇间,发出一声嘹亮的哨音,一行人便隐入人群中,跟上前去了。
颜松落原本是不知道梅隐霜将太子詹事的家人藏在哪儿的,经由他府上的人这么一引路,便十分顺利被颜松落找到了:“多谢几位引路,不然还真没法跟我们王爷交代呢。”
对方听见这话,大惊之下当即转身,同时瞬间明白过来:这些人虽然蒙着面,但肯定是安王派来抢人的!于是一个个如临大敌,举剑相对。
颜松落轻蔑的一笑,他甚至都没动手,只是轻飘飘吐出一个“杀”,身后便有人蜂拥而上,瞬间便与康王府的人厮杀起来。
颜松落带领的人都是梅擎霜的死侍,其实力不是康王府上这些虾兵蟹将能抵挡的了的,颜松落从头到尾没挪动过身形,不过一刻钟而已,便将康王的这些属下和原本看守此处的人,杀伤了大半。
颜松落冷冷道:“好了,带上人,我们走。”这些人不必全部斩杀干净,还需要留下几个,去给梅隐霜报信。
是以一行人不再恋战,带着太子詹事的家人便离开了。
临近晌午,宫里终于散朝了。
今日的朝堂上,梅枕霜出乎意料的没有抨击太子一党,梅隐霜还以为这人束手无策,不打算再死咬突火枪一案不放了。
距离晟帝宽限的时间越来越近,越是这个时候,梅隐霜在朝堂之上便越是小心,三司那边今日仍然没有新的证据,只要熬过这几天,梅境和就彻底无事了。
散朝后,梅隐霜与梅枕霜并行,他二人中间的空隙,宽的能通过一辆马车。
梅隐霜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出言挑衅道:“皇兄今日怎么了,瞧着没什么精神,可是昨日没休息好么?”
梅枕霜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自然是比不上皇弟,你脑中的浆糊满的都快从口鼻中溢出来了,劝你下次出门的时候端个碗接着,以免浆糊滴落在脚下,将你的靴子给粘住了。”
梅隐霜丝毫不恼,反而恶心他道:“多谢皇兄挂怀,回去我便依照皇兄所言准备一只碗盏,等盛满之后,立即派人送到皇兄府上,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皇弟有了好东西,自然愿意先与皇兄分享。”
梅枕霜的眼神若化为箭雨,此刻怕是早已将梅隐霜射成肉泥了。
梅擎霜走在后面,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瞧着唇枪舌战的这二人。
群臣陆陆续续的出了宫门,等在外头的仆从纷纷去迎他们的主子。
曲皓星在人群中寻到了梅枕霜,即刻快步上前,在他身侧低声道:“殿下,得手了。”
梅枕霜脸上的阴霾之色顿时一扫而空,甚至有几分难掩的得意。
与此同时,梅隐霜那边也有人上前附耳说了什么,只见梅隐霜眉头一紧,一改先前的心平气和之貌,并转头怒视梅枕霜。
梅枕霜心情大好,明知故问道:“皇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脑子里的浆糊现在就要溢出来了?”他气死人不偿命的对曲皓星说道:“你知不知道,本王这个弟弟啊,出门在外,身上还带着个泉眼呢。”
“噗……”曲皓星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梅隐霜怒不可遏的抬手直指对方:“梅枕霜!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梅枕霜的气势也丝毫不弱:“言语上过分又如何?怎敌皇弟那些令人不齿的伎俩!”
梅隐霜被这话激怒了,快步走到他面前,眼神阴狠无比:“看来就是你指使手下将人劫走了?”
他问的是太子詹事的遗孀。
梅擎霜轻狂的挑了挑眉:“不错,就是本王派人干的。”
他答的是逃将李丰眠的家眷。
梅隐霜怒极反笑:“好!好手段!”
此刻天空开始飘雪,梅枕霜掸了掸落在衣上的寒酥,语气甚是轻松:“行了,与其在这儿骂我,还不如择时入宫,问问常皇后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呢!”他轻蔑的笑了笑,嘲讽道:“毕竟你别的事不中用,但有一点确实比所有人都强,便是对常皇后的话唯命是从。”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梅枕霜这话是在讥讽梅隐霜没有主见,事事都要依靠常安锦,梅隐霜自然也知道他这是在拐着弯取笑自己,故而一气之下竟没忍住,当即握拳朝梅枕霜挥去!
梅枕霜还记得前些日子梅隐霜踹曲皓星的那一脚,害的他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因而此刻也不留情,不等梅隐霜的拳头落在脸上,便先抬起脚向对方踹去。
他二人相比,自然是梅枕霜的脚更快,梅隐霜还没触到他,就被踹的一连倒退数步,幸好被侍卫扶住身形,这才免于摔倒在地的狼狈状况。
梅枕霜鄙弃道:“本王还当你是真性情,原来是无勇也无谋,同样的招数用两次,你当我跟你一样脑子里存的是泔水?说你是泉眼你还真喷起来了!”
梅隐霜恼火的推开身旁的侍卫,直勾勾的盯着梅枕霜,片刻后,阴鸷的吐出一句:“我们走着瞧!”而后便甩袖离开了。
梅枕霜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随后也坐上马车,一行人回府去了。
雪势越来越大,江吟时抖开大氅披在梅擎霜身上,悄声道:“平日里倒没觉得,原来这安王殿下言语竟这般犀利,将康王贬的一无是处。”
梅枕霜“嗯”了一声,幽幽道:“他二人惯爱此等狗咬狗的戏码,一个擅于狂吠,一个倚仗人势,倒也算得上棋逢对手。”
江吟时闻言忍俊不禁:“属下方才那话说的早了些,您讽刺人的功夫可比他们厉害。”
两人脚步轻快的往回走着,马车跟在他二人身后,梅擎霜拢了拢衣襟,淡淡道:“我哪里是讽刺他们,实话实说而已。”
江吟时掩唇笑了笑,两人一起慢慢往王府走去。
梅擎霜想着,这段时间忙于对付太子一党,好些日子没去城外游玩了,眼下年节将至,等突火枪一案了结,太子获罪后,自己便要歇上几天,到时候……
等等……梅擎霜无意间瞧见一个人的身形,有点像是兰松野身边的那个侍卫,好像是那个叫燕识归的。
又是他?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副卷轴,正在街上四处搜寻什么,梅擎霜眯了眯眼睛,他这是在找质库,要当掉手上的东西?
梅擎霜又细细分辨了一下他手中的卷轴,依稀能瞧得出,那分明是自己送给兰松野的那幅画!
这疯子,昨日还明目张胆的想与我睡觉,今日就要当掉我送给他的画卷?
这人见异思迁也太快了!
梅擎霜隐隐有几分薄怒,远远的喊道:“燕识归!”
燕识归听到有人叫他,循声望去后,身形微僵。怎的又遇见这位五皇子了?
梅擎霜走上前去,皱眉道:“你手中拿的,可是我赠与你们主子的画卷?”
江吟时上前提醒:“殿下,此处人多眼杂,咱们找个地方聊吧。”
三人遂随意进入了一家茶馆,燕识归当然是不乐意跟着他二人走的,奈何江吟时死死的拽住他的胳膊,再加上梅擎霜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燕识归自知跑不掉,便不情不愿的跟着进去了。
梅擎霜单独要了一个房间,看着面色无辜的燕识归,不悦道:“你拿着这画出来做什么?”
燕识归实话实说:“当掉,换银子。”
梅擎霜怒意更甚:“我昨日才给了你们主子一万两银票,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他就挥霍一空了?”
燕识归心道那些钱是要汇往昭国,给南重阙将军用于突火枪制造一事上,兰松野囊空如洗,自然要想法子弄些银钱度日。
听说这晟国五皇子的画值些银两,兰松野便让他将其当掉,如此一来,未来三日的饭钱,就有着落了。
他还想吃酒楼里的鹅梨和鸭饼呢。
燕识归摇了摇头:“没有挥霍,但我们主子说了,这画是五皇子给的,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看见了,恐生事端,还是早处理干净了为妙。”
梅擎霜压着心中的一股邪火,问道:“那你们主子可有说,让你换多少银两回去?”
燕识归伸出一只手,比出了一个数字。
梅擎霜神色稍霁:“五百两,还算你们主子有眼力。”
燕识归闻言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几条胖头鱼值五百两银子?!”
江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