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蒯比猪还不省心,猪还能控制自己在圈里拉屎,他老大一人还控制不住自己随地大小便,实实在在成了小马村的笑柄。
人晕过去了,大家猜测是为了躲那十块钱,但为了十块钱把自己名声搞臭也真是豁得出去。
但最后,这十块钱也没有保住。
马建国作为大队长,在众人面前放了话,等到了年底会把马大蒯工分里划走价值十块钱的工分加在马志强那里,这事就告了一段落。
现在公社叮嘱的两件事情都办完了,虽然中间有坎坷,但还好最终的结果是圆满的。
许干事骑着自行车回县里了,马建国也挥挥手让看戏的众人散了,最后叫上马志强和林佩玉两人到家里去说话。
走了几步,看着在一旁哄着对象的孙建国,马建国踹了他一脚,沉声道:“你跟着一起来,有事跟你说。”
杜丽丽抹了把哭肿的眼,推推孙建国让他听话跟着大队长走。
孙建国一颗心都扑在他对象身上,他对象可真是遭了老大罪了,他安慰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去马建国家听训。
他才不去看他建国叔那张老脸呢,孙建国没有动弹,他心里知道,指定是让他去他家听骂声呢。
什么跟别人打架斗殴不是先进代表该干的事,他这么多年还没听腻吗,才不去呢,他家亲亲丽丽需要他呢。
“完蛋玩意儿,好事,带上你对象一起来!”真是孙建国撅屁股,马建国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呸呸呸!怎么说话都是屎啊屁的,被马大蒯那家伙给带偏了。
他恨铁不成钢,大小伙子怎么成天都是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出息,“快点,磨叽啥。”
听了是好事,孙建国才应了和杜丽丽一起跟着去了。
到了家里,建国婶子先生了火炉,又给大家倒了热水,等安置好才笑眯眯拍拍马志强的背,掀开布帘子去给地里铺点猪粪。
她喜欢听八卦,但也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她老伴干正事的时候不便参与,该让她知道的她总会知道。
而且,这次林佩玉入选了,这证明她那通风报信那一番有了成效,她是大功臣呢,美得很。
马建国看着媳妇出去,先是跟林佩玉了解了一下情况,她这个名额他明天一早就要报上去的,也得和她说清楚是个什么章程。
“所以,是公社共招十一个人,最后两个转正,其余几个临时工被抽调到各个大队驻点?”林佩玉问。
“对,所以哪怕入选了你也不可以松懈,咱们小马村一定要比过别的大队,争取那两个转正名额!”
林佩玉默默点头,能做到最好她就不会松懈,机会来得不容易,要是因为自己的懒惰而损失了她自个儿都放不过自己。
马志强见林佩玉沉思去了,按耐不住性子赶紧问:“建国叔,那什么时候开始培训?是培训吧?管不管饭,住哪里?”
“这个倒还没说起,索性你明天跟我去趟公社,一起问了。”马建国卡了壳,这桩事情来得突然,他倒是确实不知道马志强问的这些,不过,公社要人,吃饭和住宿总要公社出吧。
马志强嘀嘀咕咕不满,“啥呀,都没个章程,跟草台班子一样。”
可不是草台班子吗,马建国也赞同,不过他毕竟是小马村的大队长怎么好在队员面前漏了底。
他清了清嗓子转向一旁喂着杜丽丽喝水的孙建国。
看到大队长移过来的视线,杜丽丽扭头推拒孙建国吹凉的水,见孙建国不上道,还黏黏糊糊哄她,半点不知道看眼色,狠狠扭了孙建国一下大腿肉。
孙建国疼得手一抖,差点把水给撒了。
他皱着脸揉揉自己的大腿,心想,肯定要青紫个两天,他对象怎么老是阴晴不定的,水也是她嫌太烫不愿意喝,他吹凉了才喂她的,实在委屈得紧。
“咳咳!”马建国咳嗽,孙建国这小子实在是满心满眼都是他对象,亲亲热热连个场合都不看,把他老脸看得一红。
听到快呛过去的咳嗽声,孙建国才撩起眼皮对上马建国的视线。
干啥?
“今早,我搞来了两台拖拉机,队里缺个开拖拉机的,我寻思你小子脑袋瓜子灵,又读到了高中,所以你来当咱们大队的拖拉机手吧,怎么样?”
孙建国瞬间一个激灵,收起了漫不经心,这可真是一桩好事,他对那两台威风的拖拉机是真的爱不释手,没想到还能让他管那玩意儿。
“那感情好呀!”孙建国哪有推拒的道理,想了想把手里推销不出去的热水递给了马建国,“建国叔,您渴了吧,您喝茶,我都吹凉了的不烫!”
“你小子!”马建国哭笑不得,孙建国这借花献佛得真顺溜,扒着杆子就上来了,他笑了一会儿又严肃起来。
“我这事情交代给你,你可不能给我胡来,堕了我们小马村的面子,咱们队里没有会开拖拉机的,我这里有图纸你自己研究,实在不会就去公社那里学,争取七天内给我学会,咱们开春就要开上这个铁疙瘩,把咱们大队的田里都犁一遍,争取今年早点种上粮食,产量大增!
马建国满面红光,说着豪言壮志的话。
这时候没人给他泼冷水,但马志强摇摇头,拖拉机犁地也就让大队里的人轻松点,跟粮食产量大增有什么相关的,酒还没喝就醉了。
孙建国拿了图纸和杜丽丽两个头碰头在看,林佩玉也看了一眼,她的位置在他俩对面,看图纸是倒着的,但是这图纸上有些手写的备注字迹很熟。
她微微扭头,孙建国见状贴心地转了下图纸。
林佩玉这才发现这张图纸上的字是阮明暄的,所以,大队长这两台拖拉机也是有阮明暄的手笔在里头,可,这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大队长又付出了什么?
她习惯于用自己的方式去揣测她这个好哥哥,他走了又为什么要留给小马村这些东西,没有利益的东西他图什么?
马志强撇撇嘴从马建国那里移开视线,把视线挪到他对象这里,他还没有好好庆祝呢,今儿个晚上必须搞点好的补一补。
只不过,她看啥那么出神呢?
一张图纸,乱七八糟看也看不懂。
*
海市第七军区家属院门口。
值勤的警卫员收到了一封给阮明暄的外省来信,他送走了邮递员,把信统一收好等阮家来人再给出去。
警卫员打算等着阮医生放班后给他,或者是等俞主任买完菜过来交给她,谁让阮明暄早就上学去了,人不在家只能转交给家里人。
等了很久,等到的是阮芬芳这个炮仗筒子先下了班。
警卫员小王眨了眨眼懵懵的,这个大院里有名的炮仗筒子被阮医生塞进了医院财务科还是药房来着,平常下班都迟磨洋工,今儿个倒是第一个下班的,稀奇。
给她还是不给呢,总觉得这姑娘不靠谱,给了她不会把信给扔了吧。
小王纠结着,这面上就带出来了。
阮芬芳穿着一身军棉袄,里头隐约透出粗花织成的红色毛衣,踩着一双软底皮靴,昂着头走过警卫亭,走了几步感觉到什么,又往后退了几步,在小王面前站定,她侧头看向一脸纠结的警卫员,挑眉:“有事?”
小王只觉得阮芬芳看人脸色厉害的紧,他就那么一点纠结就给她看出来了,算了,反正是一家人给谁不是给呢,亲兄妹总不至于真能把信扔了吧。
“这是阮明暄同志的信。”
阮芬芳接过信,随口一句“谢了”就进院里了。
她到家后,先把大衣挂好,穿上柔软的羊绒拖鞋坐到沙发上,在□□盖上一块牡丹图案的毛毯。
家里近来通了暖气,外头冷得刺骨,家里哪怕是赤脚都不觉得寒冷,她松松懒懒倚靠在沙发背上,手上捏着那封信,透着灯光照着看。
“高张县小马村……小马村?什么犄角旮旯的乡下地界,阮明暄那家伙还认识乡下泥腿子?”阮芬芳撇撇嘴,又嘀咕:“马志强,这又是谁?”
她轻飘飘把信飞到茶几上,浑然不在意,靠着沙发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干一行恨一行,外人看来再清闲的工作做起来也不容易,她又不想干了。
只不过这工作是她爸通的关系,她要是真不干了,那个臭脾气又要冲她吼了,难搞得很,真羡慕她那个好哥哥,早早就回去工农兵大学上学,不用管家里的事。
“啊……真羡慕啊。”阮芬芳的眼神又回到了那封信上,她盯着盯着突然觉得小马村这个地方泛上了一点熟悉感。
她闭眼仔细回想着……片刻,她猛地站起来,攥紧手里的信不敢置信。
这是她原本该下乡的地方!日子过的舒服到她差点忘记,那地方也是林佩玉那个西贝货最后下乡的地方!
阮明暄跟她通上信了?他们私下还有联系?这个马志强又是谁?掩人耳目的其他人?
她盯着那封信,心中涌上了怒气,暗度陈仓啊这是,原本以为家里唯一一个不偏向林佩玉的人,也是面上一套私底下一套!
她倒要看看,这信里写了什么?求援?示弱?
“呵,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