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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探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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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太后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就好像一个疼爱孙女的慈祥奶奶一样。

可面对眼前如此花样繁多的点心,太后眼中的霜伶依旧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察觉到她的视线时不时总瞥卫阕,太后这才开口对卫阕说道:“好了,你也别搁那儿杵着了。”

眼见太后似有松口之意,霜伶心想,有卫阕在旁支应,自己只需要负责安心吃就是了,剩下的自然有他来说。

心中的石头慢慢放了下来,她也就放心朝着碟上的芝麻酥伸过手去。

“谢太后。”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卫阕,也朝着面前的石凳迈步。

“陛下和太子正在上林苑驭马操弓,你过去吧。你妻子的午膳我管了,下午来接她回去就是。”

太后这话一出口,霜伶的手指尖还没触碰到芝麻酥,便瞬即一颤,又慢慢收了回去。

“太后,这...”

“怎么?你还怕我这把老骨头把你的新婚妻子给吞了不成?”

未等卫阕开口,太后便堵住了他的话。

卫阕赶忙解释:“微臣岂敢,只是拙荆出身平庸,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是第一次入宫,心中难免惶恐。臣若不在,她只怕会更加不安,言谈举止不妥冲撞了太后。”

“还没怎么着呢,这就护起食来了。”

太后垂首笑了笑:“怎么?是怕她私下里和我说你什么丑事吗?”

“太后言重了,臣自小仰赖您和陛下恩养,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的慧眼。”

“那有什么好怕的?”

太后也懒得和卫阕啰嗦,冲着他满是嫌弃的直摆手:“快去快去,女人之间的闺房话,也是你一个糙汉能听的?戳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情势急转直下,若是没了卫阕在旁,自己单独一人应对太后,其后果难以预料。

然则太后发话,又有谁敢置否?

“臣告退。”

无奈之下,卫阕只得拱手告辞,丝毫不顾及霜伶自眼中不断释放的“sos”电波讯号。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背身离去的的她,不知不觉间竟慢慢站起了身子。

“哟,老吕你瞧瞧,这倒像是新婚燕尔的架势。”

太后见状仰面看向了一旁的吕詹事笑道:“小两口这是容不得半点分离啊,弄得我像棒打鸳鸯似的。”

“太后和夫人慢聊,老奴去张罗午膳,告退了。”

吕詹事笑不多言,随即转身冲着惜芳亭内外随侍的宫人和女侍摆了摆手,众人便一同行礼默然而去。

放眼亭外百步之内,已再无闲杂人等。

人越少,对于霜伶来说心里越是没底。

“这突然被召进宫,吓着你了吧?”

“我...妾身不敢。”

太后刚想抬手,霜伶便赶忙起身趁她触碰到之前,先行小心翼翼的拎起了石案中央的茶铎,往太后面前空着的青釉托盏内倒茶。

看着她斟茶时无可挑剔的站姿和手势,太后浅浅笑道:“私下里没少练吧?”

未待神情略显木讷的霜伶开口,太后便轻轻抬手示意她落座:“恐怕你也知道了,孝文皇后去得早,阙儿这孩子从小没了母亲,是我把他带在身边养大的。”

话落,太后伸手指向了池塘边那株枣树:“你瞧,那棵树就是他五岁之时种下的。他二十岁加冠之日,陛下在观前街赏了一座宅子给他,他这才搬出去,后来每年结果之时,我都会派人给他送些过去,只可惜你来得晚了一些,错过了今年的结果之期。”

用心聆听的霜伶也微微颔首:“这个他倒是没和我说过。”

“唉。”

太后长声一叹:“孩子长大了,来宫里就少了。虽说逢节生辰什么的也会来看看我,但到底不比从前一直承欢膝下时那般热闹了。”

“您还有众多皇子皇孙,膝下不会冷清的。”

“他们小的时候都喜欢来我这,一口一个皇祖母撒着娇,我让老吕分给他们果子蜜饯时,他们都很高兴。”

正待霜伶双手端着托盏捧到唇边之际,太后冷不丁丢来的一句话,却令她心头瞬间一紧:“可时间长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敦裕也不再喜欢他幼时最喜欢的果子,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东西是他们感兴趣的了。”

轻轻将托盏搁到了案上,霜伶淡淡笑答:“您说的对,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环境不同,很多事物自然也就不同了。”

“哦?听你这话似乎感触良多。”

太后饶有兴致的追问:“对了,我还没有问你...”

“皇祖母!”

未待太后把话说完,花园口儿的一声亲昵呼唤,打断了两人之间交谈的氛围。

循声望去,只见一粉衫女子正快步朝着惜芳亭蹦了过来。

一见凉亭内只有太后和霜伶二人,她四目张望着,根本不理会霜伶这张生面孔。

“在找什么呢?冒里冒失的跑过来,招呼也不打一个。”

面对太后面带不悦的低声斥责,粉衫女子赶忙凑到她身旁娇嗔道:“皇祖母,不是说阙哥哥他今日要来吗?他在哪儿?”

“这丫头...”

太后抬起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来晚了,他刚刚离开去了上林苑。”

“怎么这样?亏得我...”

“不得无礼。”

见她一直无视正对面坐着的霜伶,太后赶忙为其介绍道:“让你见笑了,她是老身的孙女,陛下与韩昭仪所生的六公主青璇。”

对方是皇女,霜伶自是起身恭敬行礼道:“妾身拜见六公主。”

同时,太后也对青璇介绍道:“这位是卫阕的新婚夫人,叫...”

一语未落,太后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要问她的话,禁不住责备青璇:“都怪你这丫头横冲直撞的,老身都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回太后的话,妾身名叫霜伶。”

“霜伶?”

青璇细眉微挑,双目如过安检时的扫描仪,毫无温度的对着她上下扫视着:“哪个霜?哪个伶?”

“寒霜的霜,伶俐的伶。”

“好怪的名字。”

青璇语调略显轻蔑:“看来你很不讨父亲喜欢,听起来好像是伶优,难不成你也会登台雅乐起舞不成?”

“越说越不像话了。”

太后面上怨色渐沉:“你打小便视阙儿为兄长,如今初见嫂夫人,怎可言辞如此不知检点?”

“哎呀,皇祖母,孙儿这不是和姐姐戏言逗乐嘛。”

对着太后赔笑之余,青璇又看向了霜伶:“自打听说阙哥哥突然娶妻的消息,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呢?毕竟这些年来莫说登门说亲的名门望族之女,就连父皇也好几次提及要为他赐婚,可都被阙哥哥婉拒了,如今突然冒出了个嫂子,谁都会好奇嘛。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俘获阙哥哥的心?”

青璇的最后一句话,令霜伶感到了隐藏其中的深深敌意。

虽说太后对她的口吻不满,可却也看向了霜伶:“说起朝堂官员的家眷,大多老身也都是认识的,并未听过有姓霜的,不知令尊是经商还是?”

眼神略略扫过了太后和青璇,霜伶微微垂首回道:“回太后、公主,妾出身白丁,家中寒微。”

“出身寒门的女子?”

越听脸色越难看的青璇,嘴角也越撇越高:“阙哥哥身居朝中要职,总领宫中大小事务,很少接触位阶低下的平民,不知你与他如何相遇,又是如何成为了位列九卿、俸禄两千石的颍川侯爵夫人?”

太后虽未就此表态,却也没有再制止咄咄逼人的青璇。

两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右手扶着托盏边沿,霜伶的脸上泛起了一阵黛红,紧抿樱唇久久不开口。

“难以启齿?”

耐心消磨殆尽的青璇,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妨事,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且都是平素与阙哥哥最为亲密的人,有话但说嘛。”

在青璇近乎穷追猛打的逼问之下,霜伶只得低声回道:“半年前,我在家中正要换衣洗澡,一身是血的他突然就推门闯了进来,然后他就留在我家里养伤,时间长了,我们就...”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可青璇和太后却已了然。

“轻浮...”

虽说这一声讥讽声音极低,也还是被霜伶听到了。

亦或是说,青璇故意让她听到。

“半年前...原来你还是阙儿的救命恩人。”

太后听罢眼中微光一闪,微微点头,随即又问:“那你家住何处?双亲可否一并接到长安城来?”

霜伶回道:“妾身居于蓝田,在这里一直都是独身一人,没有双亲。”

“蓝田...半年前...”

稍加回忆,青璇当即便想起半年之前天子于地处蓝田县的上林苑高原行猎,且当时发生了刺驾之事,幸亏有霍熙、卫阕在旁拼死护驾才免于蒙难,不过当时卫阕掩护圣驾撤离断后,伤重不知所踪,半个月后才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因此,从时间上来看,是对得上的。

这时,吕詹事行至亭外躬身禀报说:“太后,午膳已经准备妥当,是否要移驾偏殿?”

“不必了。”

太后笑道:“今个儿天色不错,也不热,就在这用膳即可。”

话落,她还不忘看向了身侧一脸愤懑的青璇:“还有个不速之客,多准备一个人的碗筷就是了。”

“不用麻烦了。”

青璇却起身告辞:“既然阙哥哥不在,那孙儿先行告退了。”

不等霜伶起身恭送,青璇便扭身快步离去了。

“这孩子从小就爱黏着阙儿,都教老身惯坏了,请你不要见怪。”

望着青璇一溜烟儿便消失在花圃角的身形残影,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后言重了,出身平庸却攀上了高枝,难免会被人猜疑居心,背后遭受路人议论,身前面对亲友质疑,这都是常情。”

霜伶也并未过多在意青璇对自己的态度:“妾身斗胆猜想,只怕是太后先前也有这样的怀疑,担心妾身对少府别有居心,才有了这寿诞夜宴前的单独召见吧?”

“通透。”

听到她如此说,太后倒是有些意外,不禁重新审视起面前的霜伶来:“敢当着老身面前如此直言的人并不多见,现在我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何阙儿会单单中意你。虽说了解得还不算深入,不过你却有不同寻常之处。既然你如此直白,那老身也不多兜圈子了。”

话落,太后直言问道:“坦白说,高祖出身也不过是区区亭长,老身并不在意门户高低。不过我很了解阙儿,他既然选择了你,定然是认定了你。那...你又如何?”

太后犀利而又深邃的目光紧紧咬着自己的双眸,容不得霜伶有任何的躲闪回避。

搁在石案下膝盖上的手紧紧捏成拳状的她,甚至连深呼吸给自己壮胆都做不到。

就连沉默的时间,也不能太长。

“妾身自知与少府本不该头顶着一片天,也从未奢望过做麻雀变凤凰的梦。不过,既然是命运让我们碰上了彼此,我们也选择了彼此,那我就不会轻言后退。外人一定要说我蓄意接近少府别有居心,那就让他们却说好了。我若是连承受这点担当的勇气都没有,也就自然没有资格做卫阙的妻子了。”

说出这番话后,霜伶紧握攥成拳状的双手,不经意间也满满松弛开了。

不知为何,她只觉肩上也轻松了不少。

反观太后,在听了她的答复之后,先前目光之中隐隐夹杂着的猜疑淡去了不少,微微颔首道:“嗯,够坦白。有你这句话老身就放心了。”

她缓缓将手伸过了石案,轻轻挽起了霜伶的右手:“这话我本不当说,阙儿虽说备受陛下恩宠,但世人大多只看得到他表面上的光鲜,却很少有人了解他内心的苦闷艰困。老身相信阙儿不会看错人,今后可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很快,吕詹事便领着女侍们一道一道将菜端到了亭中。

趁此机会,霜伶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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