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们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一幢城堡内，阮璃的房间在二楼，从客厅的窗户看去，城堡前的花园尽收眼底。
出了花园，往前走二十分钟，就是王宫的正中心。
今天国王让人去研究人鱼泪的获取方法，那是不是意味着，王宫内还存在活着的人鱼。
空想无用，阮璃当即出门，往楼下走去。
她和时盛约定好了，一会儿在一楼大厅集合。
客厅内摆着两张沙发，阮璃刚走下楼梯，就发现这两张沙发都已经被人占领了。
已经有八个人下来了。
阮璃看了一圈，微微笑着向站在大门边的人走去：“亲爱的，你等久了吗？行李箱的衣服都好丑啊，我都找不到衣服穿。”
客厅的几个玩家撇了撇嘴，等到阮璃和时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人才哼了一声，道：“也就B级副本敢带女朋友进来，等到A级副本，啧，不知道他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能不能活下来。”
“谁知道呢，不管他们了，刚才我和那男的说话，眼神都不给一个，也太嚣张了。”黑发男生翘着腿，冷笑一声：“真不知道狂什么。”
“说不定那男的真有实力，独行侠，又带着一个没什么用的女的。”一个矮个子男生突然道：“不然不敢这么过副本吧。”
“你愿意去找他，我也不拦你。”黑发男生指着大门：“试试跪着求他，能不能让他可怜可怜你。”
“算了算了。”矮个子男生像是意识到了不妥，很快就连摆着手拒绝：“我就随便猜的，谁知道厉不厉害。”
八人中的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王宫各处都悬挂着彩带，它们在风中飘扬，热烈而炫丽。
为了明日王子的订婚宴，仆从们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匆忙而有序的身影穿梭在宴会厅内，根本没注意到居然有人进来了。
王子十分重视这次订婚宴，许是为了讨未婚妻的欢心，他全程监督，连玫瑰花摆放的位置都要亲自过问。
阮璃到时，正看到王子摆弄着架子上白纱。
她上前稍带恭敬道：“王子殿下。”
王子转过头，看到来人温和一笑：“无需客气，叫我盖文就可以，是有哪里不便吗？还是仆人怠慢你们了？”
“没有。”阮璃从善如流地改口：“盖文殿下，因为后日就要前往深海，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们近距离观察一下人鱼？了解一下他们的习性。”
盖文面露为难之色：“按理说，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只是我父亲严禁无关人员进入人鱼关押之地，我没有这个权利，实在抱歉。”
温文尔雅的王子诚恳地说着抱歉，这让阮璃倒是无法强人所难。
而且，原来真的存在活着的人鱼。
她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们现在方便见国王陛下吗？”
“当然可以。”盖文对一旁的男仆招手，吩咐他带路，等阮璃表达感谢后，盖文提醒道：“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其实我让人将人鱼观察记录交给你们。”
“那真是太感谢了。”阮璃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白纱，道：“祝您和您的未婚妻幸福美满。”
听到这句话，盖文嘴角的弧度拉大，显出几分真挚而无法隐藏的喜悦。
阮璃想，这一对的未婚夫妻的感情看来是真的不错。
在男仆的带领下，阮璃和时盛顺利进入国王居处。
在大殿外等候了一刻钟，他们才得到准入的通知。
走入长廊，阳光穿过玻璃，照在远处一个向他们走来的侍从身上，仿佛陷入了看不见的黑洞。
那侍从的脸色简直如丧考妣。
在即将与那侍从擦肩而过时，阮璃突然顿住脚步，贴心询问道：“您是遇到什么麻烦吗？”
侍从看了看她，认出了她的身份后，嘴角勉强向上拉扯了一番，一想到此事就是这群猎妖师引起的，好不容易拉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他无奈道：“人鱼的眼泪是不可能有的，但国王陛下并不满意这个结果，这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是这样啊。”阮璃道：“那为什么不让我们试试呢？我们作为猎妖师，总有一些不传秘法，说不定也能帮上你的忙，让国王陛下满意呢。”
这话倒是让侍从燃起几分希望，但他也知道，人鱼是不能轻易示于人前的。
他踌躇片刻，才道：“这得需要国王陛下的允许。”
阮璃知道此事他已经心动了，当即劝道：“那请大人和我们走一趟，从旁劝说，想必国王陛下会同意的。”
侍从点点头：“我尽力。”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若是这两个人真的能做到，也免得他被国王陛下责罚。
国王正在查阅财报，见到侍从又回来了，态度不耐道：“你还有事情？”
“这个……”侍从站到一旁，给阮璃和时盛让出位置：“听闻这两位猎妖师有获取人鱼泪的办法，既然研究员们已经用尽了办法也毫无所获，何不让他们来试试呢？”
“哦？”国王眼睛一亮：“当真？”
“只是试一试。”阮璃不敢将话说死：“我们会尽力而为，只是需要见一见人鱼。”
国王沉吟一瞬，点头道：“可，不过人鱼有攻击性，你们要注意安全，只能呆一个小时的时间。”
阮璃爽快同意。
获得国王的允许后，阮璃和时盛二人在侍从的带领下，畅通无阻地进入人鱼关押之地。
只是阮璃没想到从进入地下到真正见到被锁在大型鱼缸里的人鱼，他们需要穿过十几道关卡，看守之严，也算是对应了盖文王子所说的话。
国王确实很看重人鱼，这重重守卫，一般人根本无法见到人鱼。
“这就是唯一还活着的人鱼。”侍从指着水里奄奄一息的人鱼道：“他刚被打了昏睡剂，等他醒过来，会有半个小时的失力期，等他度过失力期，我们就要重新给他打昏睡剂了，所以你们要把握这半个小时。”
严阵以待的态度，让阮璃不解，她问道：“这人鱼是会什么妖术吗？”
“自然。”侍从点了下自己的喉咙：“他们这里和我们可不一样，人鱼的声音最会迷惑人心。”
阮璃表示明白。
侍从将其他人员都带离，将空间让给阮璃和时盛二人。
密闭潮湿的房间里，只剩水波轻轻摇荡的声音。
阮璃慢慢走近水缸，仔细打量里面昏睡的人鱼。
他有一头齐腰的黑发，如同杂草般暗淡枯燥，脸白如纸，身上新旧伤痕交错，银色的鱼尾鳞片斑驳，唯一能看的也就是那张称得上美丽的脸了。
她刚想伸手碰一下他紧闭着的眼睛，腕部突然被横插而入的手握住，她疑惑抬眼：“怎么了？”
“我来。”时盛上前一步：“这水很脏。”
脏吗？
阮璃看着水缸底部清晰可见的碧绿水草，默了一瞬，在此期间，时盛已经快速拎起人鱼的头发，将他整个头从水里拽出，淡淡问道：“要做什么？”
幸好人鱼昏睡着，不然阮璃觉得，他一定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看看他的眼睛，有什么不一样。”阮璃看着他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时盛动作贵气，下手却延续了刚才的粗暴行径，他优雅地用两个手指大力扒开人鱼的眼皮，露出涣散的蓝瞳。
从表面看，是和人类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看这人鱼满身伤痕，那身体的痛苦并不能让他流泪，阮璃也没想用这个方法再去试验一下。
这次副本她带了一张吐真卡。
这个用了她十万人气币的道具，只有一张，看着这人鱼半死不活的样子，阮璃思索着值不值得将这张卡牌用在他身上。
万一他也不知道，那这张卡牌就浪费了。
阮璃挥挥手，让时盛松开他，噗通一声响，人鱼失去支撑后，又跌回水里。
水花四溅，惊得阮璃忙退后几步，防止水滴落到自己身上，她暗暗吸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道：“你以后下手，其实可以温柔一点。”
时盛点了点头。
见他听进去了，阮璃也不再多言。
不知是不是时盛的动作加速了人鱼的苏醒，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还毫无意识的人鱼发出浅浅的低吟。
阮璃拿出卡牌，等待他完全苏醒。
很快，人鱼的尾巴在水中动了动，缓缓睁开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如同大海的颜色，美丽而静谧。
阮璃微微一笑，道：“你好啊。”
人鱼似是被这声音吓到了，瑟缩着沉入水底，只用一双眼睛惶恐不安地盯着她。
她又慢慢走到水缸旁，声音愈发温柔：“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人鱼脸侧的鱼鳍翕动，一双眼懵懂无措地望着她，就像是童真不知事的孩童。
几分钟后，他缓缓将头冒出水面，张开嘴唇：“真的吗？”
“对啊。”阮璃手半撑着玻璃，温声道：“只要你给我一滴眼泪，我就会把你放回大海。”
听闻此话，人鱼不仅没有露出心动的表情，反而又惊恐地沉入水底，仿佛刚才阮璃不是说要他的眼泪，而是要他的命一样。
看来，友好的方式不管用了。
她微笑地看着他，指尖的卡牌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告诉我，你怎么样才会流泪。”
人鱼像是被控制的玩偶，眼睛失去了灵动的光芒，在道具的牵动下，一板一眼道：“我没有眼泪。”
阮璃：“那你刚才为什么害怕？”
“要保护公主，你们是坏人。”
这句话让阮璃察觉到了突破口，她灿然一笑：“公主身上有人鱼泪是吗？”
“不，没有。”
出乎阮璃的意料，答案并不是肯定的。
没有，要保护。
所以，她柔声道：“只有公主能流出眼泪，是吗？”
人鱼没有任何反抗地回道：“是。”
阮璃：“公主在哪里？怎么样才能让她流泪？”
“不知道。”人鱼平声道：“我不知道。”
看来，这张卡牌的作用仅止于此了，在卡牌的有效期内，她又询问了一番他的信息。
这个叫泠泠的人鱼，是半年前被捕捉的，和他一起被捉上来的，还有他的妹妹。
询问结束，人鱼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那些被吐真卡控制的经过他没有丝毫记忆，因此他一直保持着警惕和天真的神态。
阮璃没有再问其他，对身旁的人道：“我们走吧。”
这里只剩他一条人鱼了，他的妹妹，应该变成饭桌上的佳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