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子里的猎鬼人非常多,这一次似乎是大规模的围剿,青川裴不得不隐蔽身形躲开那些人类,他不想伤害人类,不过被人类发现之后就会很麻烦。
作恶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得到惩罚,若非人罚,也会是天罚,青川裴清楚地知道他认识的那些鬼都做了什么,他也不会为恶鬼犯下的罪行辩驳。
但朋友的死去总是让人伤感,即便他好不容易认识的朋友是吃人的鬼,所以他逃离,他可以对一切都袖手旁观,人和鬼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可青川裴不想这样。
草木成精,冷心冷情,但他依然想像真正的“人”一样生活,人会有七情六欲,青川裴没经历过,但他现在也和累一样在追寻“羁绊”。
累是个忘记了什么是爱的孩子,可青川裴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无惨,我们之间的羁绊是真实存在的,我们是好朋友。”青川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这里很安静,连鬼蜘蛛爬行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小溪流过的潺潺水声,鬼舞辻无惨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这种沉默被青川裴当做了默认,他终于又露出了笑容,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一道破空之声自他身后响起,青川裴向后倒去,仰躺在了身下的大石头上,长发垂下,被溪水打湿了发梢。
他躲过了那道冲着他脖子砍过来的剑光,也看清楚了那个月下拔刀的剑士。
“还不错。”青川裴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夸赞道,那个剑士的剑光与周围的水汽融为一体,立刻变换了方向朝他再次进攻,青川裴没有动,剑士的刀刃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一扎的距离。
即便是如此之近的距离,他还是被迫停住了,因为周围的植被突然疯长,坚韧的藤蔓和锋利的草叶缠住了他,在他的手背上划出了道道血痕,那个剑士一时之间受到掣肘,柔软的植物化解了他的力道,也让他动弹不得。
青川裴这才轻轻拨开了锋利的刀尖站了起来,暂时离开了那位剑士的攻击范围。
“很敏锐的猎鬼人,你比我之前遇到的猎鬼人都要厉害。”青川裴被剑士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审视着,“不过我好像没惹到你?”
“你是鬼。”剑士只说了这一句,就从植物的缠绕中挣扎出来,回身削断了缠上来的枝叶,借力再次攻击了过来。
“你好凶。”青川裴游刃有余的闪躲,他不讨厌这个剑士的气息,也许和他的剑法有关?植物总是不会讨厌水的,更何况他的剑法凌厉又纯粹,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我可是上弦,你不害怕上弦吗?”青川裴试图恐吓,“你打不过我。”
不说还好,一说对方的攻击就更加迅猛了,青川裴满头的问号,怎么回事,遇到打不过的敌人还这么……
富冈义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只上弦鬼,这就说明这片山头的危险程度比他们所得到的消息更高,恶鬼是需要消灭的,不论他有多强。
更何况,富冈义勇是水柱,最危险的恶鬼就是要留给他们去对付的,这只鬼是上弦,能成为上弦就说明他吃掉了更多的人,犯下了更加不可饶恕的罪孽,必须要消灭。
“我没有吃过活人的!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凶?”青川裴试图以理服人,富冈义勇不为所动,“每一只鬼都说自己没有吃过人。”
“真的真的,我真的没有……”青川裴稍微有点委屈了,他也不能主动去攻击人类,这样太欺负人了,因为人类不可能打得过他。
“你应该去帮帮那个叫炭治郎的少年。”青川裴再接再厉,“你认识他吧?他可是在独自对付下弦五哦,搞不好真的会被打死的。”
结果没想到富冈义勇是个油盐不进的,大有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青川裴没办法,拽起一根手腕粗的藤条,用力抽在了富冈义勇的手腕上,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和麻痹让他的手失去了知觉,日轮刀脱手之后被强大的力道弹飞,斜斜地戳进了树干,力透树心。
青川裴曲腿一脚踢在了富冈义勇的肋骨上,紧接着急速贴近,扣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按在地上,这下人类终于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是暂时,因为在富冈义勇从眩晕中回神的下一秒,他就试图挣脱青川裴的桎梏。
“别动,我没想伤害你。”青川裴把身材不算高大的东洋人按住,像是把一只猫按在手术台上,“能不能听我说两句?你也太不讲理了。”
富冈义勇没兴趣听鬼物的花言巧语,但在这样的形式下,不得不暂时恢复些力气再行动,这只上弦刚才好像踢断了他一根肋骨。
“我没有阻挠你制裁鬼怪的意思,当然也不会吃掉你。”青川裴按着富冈义勇,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他能感觉到人类带着血气的温热呼吸洒在他脸上,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抱歉,“我伤到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控制好力道……”
因为他伤了这个人类,他能感觉到有一丝因果缠上了他的手腕,心中暗骂自己刚才的冒犯举动,这下好了,被人类给缠上了,之后还得找机会消了这丝因果,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放开。”富冈义勇皱起眉,他也不习惯这样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上弦鬼压着他的手腕,他的右手几乎没有知觉了,胸腹的内伤也在隐隐作痛。
“我会尽快离开这里。”上弦零撒了手,在富冈义勇反应过来之前立刻跑走了,富冈义勇闭上眼睛躺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才用左手撑起身体,从树干上费力拔出了自己的日轮刀。
那只鬼说得对,要去找炭治郎才行,他不一定能应付得了下弦之五。
至于这只奇怪的上弦,回去之后再分享情报。
青川裴心有余悸地跑出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了,刚想和无惨联系,就听到了一阵乌鸦聒噪的叫声:“传令!传令!嘎!本部发来传令!抓住炭治郎和身为鬼的祢豆子!带回本部!”
祢豆子?原来小狗兄妹里的妹妹叫做祢豆子……好可爱的名字。
青川裴真的不想再和猎鬼人碰上了,他本来没想管这个闲事,但我不就山,山来就我,他刚走出几步,就被一只跳起来的可爱小鬼一头撞在了小腹上,后面那个追着鬼的漂亮小姑娘的刀刃也冲着他的腹部——应该说那只可爱的小鬼,砍了过来。
青川裴一阵无语,一只手抱住了咬着竹节的小女鬼,一只手抓住了小姑娘的刀刃,一直微笑着的小姑娘歪了歪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想把日轮刀抽回去,但是竟然没能做到。
而且她的日轮刀没能给面前的男人造成分毫的伤害,刀刃被他抓在手心,他却连破皮都没有。
“你们一个两个的……”青川裴对小姑娘就温柔多了,他直叹气,低头对明显小了太多的女鬼发问:“祢豆子?”
然后又看向面前的小姑娘:“猎鬼人……小蝴蝶?”他看到香奈乎的蝴蝶头饰,“你是蝴蝶忍的伙伴吧?我送你们回去,这里很危险,别乱跑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青川裴要保持自己“鬼”的身份,必须抓紧时间。
青川裴觉得鬼的身份在人类面前也太不方便了,一定要把捏一个新的人类的身份早日提上日程,人类女子的身份才更容易融入社会……不过既然是替无惨积攒功德,那就要搞个和他有点关系的身份了。
青川裴一手抱着祢豆子,一直胳膊直接把香奈乎夹住,闭上眼睛,用漫山遍野植物的感官搜索那两个一看就是领头的剑士。
瞬息之后他睁开眼睛,提醒着两个小姑娘:“天快亮了,所以我要加快速度,你们抓紧了!”
“?”
香奈乎很疑惑,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她不擅长思考,现在这个样子显然也没有办法抛硬币,在她试图思考之前,青川裴就已经起飞了。
他踩着树叶飞速穿行,同为植物的他踩在叶子上几乎是没有重量的,虽然身材高大,还夹着两个小姑娘,却无比轻盈,一路朝着富冈义勇和蝴蝶忍的位置冲了过去。
香奈乎在过山车似的快速上下起落中头晕目眩,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无法聚焦,也顾不上想这是一只鬼,他抱着的另一个小女孩也是她要抓的鬼,就这样晕乎乎地被送往了柱的身边。
“你们要找的,祢豆子。”青川裴把祢豆子塞给了富冈义勇,“天快亮了,快点找个东西给她遮蔽阳光。”在蝴蝶忍惊讶的表情中,又将香奈乎稳妥地放在了地上。
在晨光熹微当中,青川裴也看到了不远处落在地上一件脏污的白色外袍——那是累的衣服。
“……”
他在无人处停下,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了他的脸上,他伸出手去接住光斑,收紧了手掌,想要把阳光留在自己的掌心。
累理解爸爸妈妈了吗?他还在怪他们吗?他理解什么是这正的爱真正的家人了吗?
青川裴认为他是明白了的,他的父母是怀有大爱的人,孩子变成了危害人类的恶鬼,于是不管内心多么痛苦,也决定要铲除掉心爱的孩子。
“无惨。”他的声音有点哑,“我要回无限城,累的任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