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过后，简单客套后，自然是各回各家。

“你怎么今晚表现这么反常？”

回海市的飞机上，祝卿安坐在位置上，凝视着舷窗外朦胧不清的夜空，冷淡地开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亲爹对一个女人，表现得如此……热切？

无论是互换联系方式还是双方的沟通，都有些超出了第一次见面的“尺度”。

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比较漂亮？可对方是有夫之妇啊！

不知为何，祝卿安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愧疚。

是他最开始和宋晚一起打游戏的，也是他要和对方在漫展上见面的。

面对儿子的询问，祝晏佯装没听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很多事情说来话长，更何况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没有必要再旧事重提。

“你说话呀！”

见自己被无视，祝卿安用力推推亲爹的肩膀，一贯面无表情的他，此时也有些抑制不住情绪了。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那么关心宋晚？”

祝晏睁开眼睛，眼神锐利，犹如暗夜闪电。

“……”祝卿安见他竟然还敢反问自己，更是一股无名火起，大声道，“你敢做不敢当？”

“我没有敢做不敢当。”祝晏的语气如常，“我的确很关心她。”

他大胆承认的态度，瞬间让祝卿安一时气到不知说什么才好，瞪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不怕我告诉妈妈吗？”

别以为妈妈在国外，就管不了他！

等会儿下了飞机自己就要给妈妈打电话！立刻！马上！

见他炸毛，祝晏反倒笑了，虽然只是唇角微微上扬，但也足够刺眼。

“笑什么笑？”祝卿安强忍着自己的怒火，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劝说被蛊惑的亲爹，“她有老公，还有两个孩子……甚至儿子都比我大那么多。”

后爹可是很难当的，自己可不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我对她绝对没有那种意思。”祝晏举起双手，忍着笑向他表明自己的清白。

祝卿安狐疑地盯着他，试图从对方的面部表情，判断出此话的真实程度。

“真的。”祝晏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头在相册里翻翻找找，而后递给忿忿不平的儿子，“你看看这张照片。”

祝卿安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去。

照片显然有些年头了，上面是一个头戴毛绒红帽，躺在摇篮床里的小婴儿。

虽然她的年纪还很小，但从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玲珑小巧的鼻子和莹白雪润的皮肤，依然能够清晰看出对方是个美人胚子。

“这不是小姑姑以前的照片吗？”祝卿安不明所以，这可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

“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祝晏提示道。

听了他的话，祝卿安将图片又是放大又是缩小，看得十分认真。

“小姑姑戴的长命锁是不是……”

祝晏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儿子，希望他也能和自己有一样的发现和猜想。

“……和宋晚阿姨同款？”

他的回答，成功让祝晏原本还无法平静的心情，化作了一潭死水。

见亲爹又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祝卿安也同样瞪着眼睛看着他。

父子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空气一度十分沉寂。

不过就是一个款式差不多的长命锁，至于表现得那么激动吗？就算是在大街上和别人撞衫了，也没见别人会表现得这么反常。

祝卿安在心里鄙夷亲爹，就这还是公司大老板呢，一点都沉不住气。

“算了。”祝晏收起手机，“等回去之后，你就懂了。”

上飞机之前，自己已经预约好了血缘鉴定中心，只要一落地海市，他就将宋晚的头发样本送去检验，这样一来便不用再对着照片小心翼翼地猜想了。

到时候，想必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

晴空正好，是一个令人心情愉悦的好日子。

等待鉴定结果的祝晏第无数次打开宋晚的朋友圈，仔细研究她之前发的每一条动态，仿佛这样就能够了解到她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

当看到夏恬生日时拍的照片时，他不禁眉头一扬，激动地从位置上起身。

“姥姥，”祝晏来到客厅，对着沙发上满头银丝的老人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拍过的照片，放在哪里了？”

“照片？”虽然祝姥姥的头发已经白了，但她精神矍铄，记性和身体一样好，起身就去柜子处准备找，“照片都收在册子里了，我给你拿出来。”

祝晏跟在旁边，不远不近地看着。

祝姥姥对东西摆放的位置了然于心，很快便将影集递了过去。

但想了想，她又觉得奇怪，便开口问道，“你突然拿照片干什么？莫非是……”

“没什么事，”祝晏赶紧安抚她的情绪，“是卿安想看照片，让我给他找出来。”

“哦，那你拿过去吧。”

听到是孙子想看而已，祝姥姥面上原本的激动便如潮水退去般淡了，转身回到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做戏做全套，祝晏拿着影集索性直接拐到儿子的房间。

“干什么？”

看到亲爹堂而皇之地走进来，祝卿安坐在位置上，稍显心虚地将电脑的游戏界面关掉。

这可没超过规定的时间啊，怎么就来监督自己了？

“你玩你的，我只是借个地方。”祝晏摊开影集找着照片，头也不抬道。

祝卿安看过去，发现他确实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这才又偷偷摸摸地点开游戏，还不忘将音量调到最小。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照片，祝晏立刻拍了一张照片，传了过去——对象自然是宋晚。

“偶然在家里翻出来照片，”他装作无意，旁敲侧击道，“忽然发现我妹妹小时候过生日这张，和你女儿过生日的照片看起来挺像。”后面还附上几个脸蛋红红的笑脸表情。

正当祝晏为自己的超绝不经意小心机陶醉时，宋晚的回复姗姗来迟。

“嗯，确实有点像。”

她简单的一句话，让祝晏感受到了一股冷淡。

“我觉得她们眉眼之间最像，”他又急急补充道，打字飞快，“而且你女儿长得和你也像，一看就知道继承了你所有的貌美基因。”

祝晏就差直接说你和我妹妹长得像了，奈何对方依然是铁壁一块。

“谢谢。”

宋晚没想到对方不仅锲而不舍地翻到自己这么早以前的朋友圈，甚至还研究起甜甜的长相来了，心里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发完便退出聊天框，赶紧将祝晏屏蔽，不许他再看自己的朋友圈。

居心叵测的男人！

见对方又在输入了，她抢先发去一句，“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忙。”

说罢，宋晚将手机放在包里，不再理会。

“你还真是个大忙人，”注意到她放下了手机，对面的年轻女人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真的那么忙的话，又何必要约我见面？”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见面吗？”

宋晚忽视她的玩笑，直视着对方的眼眸，慢条斯理道。

咖啡厅内，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前方应景地响了起来。

*

“……看来他已经告诉你了。”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郭珊了然地笑了。

但面对宋晚，她并不想提起自己和顾衍霆之前发生的事情。

郭珊收敛脸上的笑容，双手抱臂撑在桌上，毫不客气道，“但对于你的身世，我也只是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里猜的，没有任何根据。你愿意相信就自己去调查，不愿意的话也随便。”

“你怎么会想到，”宋晚顿了顿，“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自己和郭珊严格说起来，也只有那次见过的一面之缘。甚至她和宋耀祖离婚后，二人更加扯不上任何关系。

如此重大的秘密，对方完全可以选择不告诉自己，明哲保身。

“从他们的话里猜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郭珊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又飞快地掠过，“就当是女人的直觉吧。像你这样的人，不像是老宋家能生出来的。”

丑小鸭之所以能蜕变成白天鹅，是因为自己本来就带着天鹅基因，浑身上下流的都是高贵圣洁的血。

听了她的话，宋晚没有再开口，而是垂眸看着自己杯子上的咖啡拉花，像是思考，又像是在倾听。

见她不语，郭珊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身世而黯然神伤，看在之前翡翠手镯的份上，便补充了几句。

“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你又那么有钱，肯定能很快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郭珊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表情比刚才缓和了一些，“不是可以去做什么亲子鉴定嘛。”

“确实，”宋晚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我准备去做血缘关系鉴定，但是需要你帮个忙。”

“现在一个两个的都去监狱里了，”郭珊闻言皱眉，“你指望我能帮你做什么？”

她可不想再见到宋耀祖。

宋晚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急躁，反倒让郭珊自己烦闷起来。

“你为什么不让你老公帮你？”她直白道。

“反正他在京市也算是只手遮天神通广大的，就算是要从监狱里弄来宋家人的DNA，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我不想去找他。”宋晚摇摇头，“而且按照法定程序，现在他们几个都已经移送到隔壁城市的监狱里准备服刑了，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或许还会惹来其他的麻烦。

她不想总是因为这些人来麻烦夏楚昱，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来解决。

而她的态度，落在郭珊眼中便成了豪门夫人不好做的证明。

看看，夫妻之间地位悬殊过大，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自己有苦说不出。

可宋晚一个人，如果没有夏楚昱的关系疏通，她要怎么才能拿到老宋家的基因样本？

“我早就从那间出租屋搬走了，”郭珊强调道，试图说服对方，“而且就算你回到那间屋子里找，恐怕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毕竟房东肯定把屋子做好了清洁，不可能一直原样留在那里不动。

“你和宋耀祖当时婚检的机构是哪一家？”

宋晚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