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空气冷冽,但万幸没有下雨。
钦大竞技啦啦队的众人穿着统一的深蓝色队服外套和长裤,扛着比赛用的道具、医药箱、软垫等,在下了游览车后,一起向比赛会场走去。
全国赛在这座城市北边的一栋体育馆内进行,中间大门前的广场上有一座攀爬架,大门两侧则是又宽又长的楼梯,可以直接通往二楼。林品毅停在比赛会场门口前的广场上,对所有人说:“等等到了休息区后先铺垫子,铺完垫子后会先暖身和练技巧。”
大家点了点头表示听见,脸上的紧张中参杂着兴奋难耐的神情。
“如果有需要离开都要跟我或霈霈教练说,遇到其他学校的人,也要记得注意礼貌、保持友善。”林品毅说完,转过身,带着大家往选手休息区的方向走去。
这是许辛曜第三次来到这座体育馆,因为每年的全国赛都在同样的地方举行,没意外的话,这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时隔一年重返赛场,久违了。
他郑重地环视一圈这个令人感到熟悉的地方,虽然只来过两次,却比钦大校园里某些不曾去过的角落都还要了若指掌。
广场上的那座攀爬架,在每次比赛结束后,大家都会在攀爬架前合影留念。许辛曜看着熟悉的景色,转头对走在旁边的江夕凌说:“我现在已经能够想像比赛结束后,大家在这里拍合照的样子了。”
这是江夕凌上大学后第一次来到这里,却并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国赛。高中时,他就曾和庄辰宁以及高中时的队友们,参加过属于高中生的组别。
听见许辛曜的话,江夕凌也转头看了一眼那座攀爬架。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的脸上除了紧张之外,眼神里还流露着些许焦虑与不安。
然而,这对钦大竞技啦啦队上的大部份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他们生涩的言行举止中透露着好奇,一边和来自各地的选手们擦身而过。
每一所学校的校名皆耳熟能详,但能看到代表色和吉祥物就能认出所属学校的,只有啦啦队的队员,属于各所学校的代表色和吉祥物就像竞技啦啦队队员之间的共通语言一样。
他们聚集在这里,为此共襄盛举。
周璟树四处张望好一阵子,在即将抵达属于钦大的选手休息区时,问道:
“为什么只有我们的吉祥物是一条鱼?那皇大的吉祥物是什么?黄金鱼蛋吗?”
走在他旁边的方绍恒听见这句话,笑弯了腰:“皇大的吉祥物是凤凰。”
方绍恒环视四周,用手指了指远处一支浑身是黄的队伍,那是属于他们的代表色,和皇大篮球队的代表色一模一样:“他们在那里。”
皇大的表演服前绣着一只设计简约的凤凰标志,四周还镶了水钻,看起来既威武又霸气,周璟树看得两眼发直,羡慕地说:“凤凰帅多了。”
周璟树忙着四处张望,没有看见方绍恒抿起的双唇:“那你转学去皇大。”
“不要。”
选手休息区在体育馆正后方,钦大竞技啦啦队才刚抵达,立刻有其他学校的教练前来向霈霈教练打招呼。许辛曜忙着听从林品毅的指挥与调度,一边铺垫子,一边分神瞥向教练所在的方向。
许辛曜离得远,没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但从脸上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看来,他们是霈霈教练过去的队友,彼此相处起来很是熟悉,有说有笑的。
立刻前来打招呼的,除了来自其它学校竞技啦啦队的教练之外,还有来自其它学校的选手,例如宋靖淳。
宋靖淳的存在感极高,距离钦大竞技啦啦队分明还有好几公尺远的距离,却仍举起手大喊:“曜曜!”
附近几间学校的选手闻声看了过来,宋靖淳却丝毫不在意,穿越熙来攘往的人们朝许辛曜所在的方向走近。
许辛曜正准备开口说话,便看见身旁的陈子森身子前倾,插话道:“女朋友有来吗?”
“有啊!”宋靖淳让了让,露出他身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笑容腼腆可爱,身上穿着的长袖上写着钦大校名的英文缩写。
“你是来帮钦大还是知大加油的?”陈子森笑着对那女孩调侃道,被宋靖淳拦了下来。
“走开走开,他今天是知大的人,有本事自己去找一个。”
大家都知道宋靖淳这句话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陈子森把目光移回宋靖淳身上后,竟挺起身子骄傲道:“我早就有了。”
他说这句话时的音量不算小,离得近的钦大竞技啦啦队队员,包括站在旁边的许辛曜,纷纷转头盯着陈子森,不客气地开口。
“我怎么不知道!”
“听话,让我看看。”
“是谁?在哪?”
但林品毅没有给陈子森回答的机会,他瞪了胡言乱语的陈子森一眼,对着那些跟着起哄的队员喊道:“别再一口一个谁谁谁了,过来暖身!”
许辛曜松了一口气,还可以开玩笑,代表不算太紧张。
比赛当天来了几个钦大竞技啦啦队已经毕业的学长,除了送来慰问品、比赛时在观众席上帮忙加油,还有一些后来走运动保健专业的,会帮忙在赛前为队员身上有旧伤的地方做加固,或处理比较紧急的伤口。
这会儿,这些学长全都聚集在观众看台上,有些则跟在队员身边帮忙拿东西。
许辛曜利用休息时间的空档察看手机讯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有许多人知道今天是竞技啦啦队比赛的日子,特地传讯息前来加油打气。学生会的会长和学弟妹们说他们会关注比赛直播,心理系的几个朋友传讯息来说比赛加油。
不过最令他感到意外的还是来自秦雨昕的讯息,明明只不过是曾经一起做过分组报告的关系。他却不仅知道今天许辛曜和江夕凌要出去比赛,还知道在竞技啦啦队,他们不说“比赛加油”,而是要说“祝你全上”。
许辛曜没来得及深究秦雨昕为什么懂得这些,因为比赛前时间紧凑,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便要到选手休息区旁边的预备场地进行彩排,让规则审看看各组选手有没有安排违反规定的技巧,顺便熟悉一下正式比赛时的场地大小。
“别看其它组的流程,”林品毅对站在场地边缘,盯着场地上的选手们看的谢庭说,“越看越容易紧张,想想自己等等要做的技巧就好。”
谢庭点了点头,立刻一百八十度向后转,背对着场地,凝神思考自己在流程中负责的技巧。
正式比赛用的场地比他们平常练习时用的场地要大上三倍,长达十几公尺的蓝色体操垫一共有九条。熟悉的音乐响起,低沉男声念出钦大英文校名的缩写,以此拉开序幕。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完成那套练习了三个月,每周与之相处至少三天,最多五天的流程。最末尾,是用上全队成员组成的大金字塔,画面壮观且华丽,场地边缘响起此起彼落的掌声,先是一个人,接下来则有其他人跟着加入。
许辛曜在把三层接下来后,扭头看了一眼下一个等着彩排的组别,发现正是宋靖淳所在的知大。当钦大和知大的队伍擦身而过,许辛曜连心跳都还没平复下来,便听见耳畔传来加油声,声音不大,却听得很清楚。
他转过头,对着那位自己并不认识的队员笑了笑:“谢谢,你们也是。”
江夕凌走在前方,脚步飞快,刚才那次彩排掉了一组技巧,上层并不是江夕凌,这代表他所负责的部分顺利全上了。许辛曜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朝他面前伸出手掌。
江夕凌看见一只手掌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愣了好几秒,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许辛曜见他没有动作,视线向下,循着他的手臂找到了末端的手掌,伸过去拍了一下,权当是击了个掌。
江夕凌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头看了看许辛曜,这才意识到刚才那是要击掌的意思。
还以为是要拿我身上的什么东西。江夕凌在心里说。
“击掌,”那个地方充满了各种比赛音乐、教练训话和选手呐喊的声音,许辛曜不想扯开嗓子说话,索性用口型补充道:“跟你。”
隐形眼镜有点干涩,江夕凌从刚才开始就半眯着眼睛,他没有听见许辛曜对自己说了什么,只隐约看见了唇型,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许辛曜便径自继续往前走。
江夕凌停在原地,皱起眉头。
喜欢你?
什么东西?他在说什么?
江夕凌的心脏好像突然变成了一颗沉甸甸的水球,每往前走一步都会轻轻一颤,存在感强得可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炸开,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满目疮痍。
醒醒,别想些有的没的,等等要比赛了。
许辛曜跟着队上其他人一起继续往前走,发现江夕凌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却正巧看见他举起手臂,捏着自己脸颊上的肉。
“你在干嘛?”许辛曜憋着笑,问。
“没事。”把自己捏醒后,江夕凌也跟着加入了前面的队伍,一起朝比赛场地的方向前进。
参加团体大组赛事的组别并不算多,结束彩排后,很快就到了全男团体大组的检录时间。钦大竞啦沿着体育馆周边的走廊走到检录点,所有等待上场比赛的组别都聚集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还有细微的低语声。
检录时需要一一检查上场比赛的选手和他们的学生证,以确保所有成员都确实具备大学生或研究生身分,检查完毕后,需要在桌上的表格上签名,那张表格上有着全队成员的姓名、生日与身分证字号。
许辛曜看着江夕凌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劲瘦有力,笔画带着点书法的味道。
非常漂亮。
许辛曜多看了几眼,才将笔递给下一个人。
所有人都签完名后,林品毅要大家把手上的学生证向前传给教练,让教练暂时统一保管。江夕凌接过许辛曜递过来的学生证,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都说证件照是见不得人的,但许辛曜学生证上的照片却拍得非常好看,本人本就长得帅,那张证件照更是成功掌握住了他的神韵。
学生证左侧印着许辛曜所属的院系以及出生年月日,江夕凌又多看了一眼,才将自己的学生证叠在上面,一起往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