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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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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窗外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玉芽儿醒了。”

单茸闻言立时从床上坐起来,趿着鞋倚到窗边去。她推开一点窗,呼吸着新鲜空气,兴致怏怏地问道:“寂无峰呢?”

李书景的身影不在窗边,大概又是缩在房梁上,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自然是日日陪护在玉芽儿身边,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哪里想得到你?”

单茸靠在窗边,一时无话。

从郊外回来之后,单茸已经闭门谢客了整整三日。

只是同往常的病体虚弱不一样,这几日只是因着那位要紧的木槿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寂无峰罢了。

外头的人都在传,什么丞相千金妒忌一个小小平民百姓,竟然想要了人家性命。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单茸也懒得争辩。

这些年落在原主身上的非议从来不少,这回更是她有嘴说不清的意外事件,干脆假借身体不适,推诿了一切可能上门的责问。

可她逃避的姿态就算做得再完美,也只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寂无峰整整三日,竟分不出一丝心神来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果然在他心中,无论自己是有苦衷也好,心血来潮也好,都不过是“胡闹”罢了。

单茸自嘲一笑,一时间对寂无峰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有些失望。

没成想李书景也问:“刑部的人去了寂将军府,怕是去问话的。那事儿……真不是你做的?”

我做什么了我?!

单茸无名火起,将窗户大打开了,半个身子也探出去,怒视着房梁上的李书景:“他们不信我,你也不信?”

李书景骤然被这样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摔下来。

他拍了拍胸口,一边心想小姑娘气性真大,一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可惜,毕竟你可是我教出来的,倘若出手,就不该让她活下来。”

单茸还想再说两句,院外忽然传来了下人请安的声音。

李书景立刻翻身上屋顶,脚尖落地时轻如鸿毛。

单茸也很是上道,一套丝滑小连招,直接关窗上床盖被子,一气呵成。

她刚躺上床,便听见了门外的人轻轻叩响了门扉。

拥缚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姐,今日阿姐可还醒着?我方才听见阿姐在说话了。”

怎么又是这个缠人鬼,单茸两眼一黑。

拥缚礼前几日也风雨无阻地来,只是春华都听了单茸的吩咐,将他以“小姐吃了药刚睡下”的借口劝走了。

没想到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今日专门提早了来的时间,正好撞上春华去给单茸取药,还听见了她方才和李书景说话。

眼看着是没有装睡的机会了,单茸硬着头皮问:“阿弟寻我有事?”

听见单茸总算说了话,拥缚礼蓦地松了口气,含笑答道:“阿姐在裕文堂的考核有结果了,先生昨日便遣我来传,只是我下学时阿姐已经休息了,故而今日再来叨扰。”

单茸有些诧异,这事原来还有后续呢?

前几日考学之后紧跟着便是这些乱糟糟的烂事,更何况听李书景和春华说,京中如今对她议论纷纷,想来是觉得她配不上树德树人的裕文堂,又是个千金大小姐的性子,怎么看怎么是个烫手山芋。

裕文堂,大概不会要她了吧。

隔着一扇门,单茸也不怕自己的难堪被拥缚礼发现,不过仔细想想,拥缚礼所见过的、她无能为力的样子,早就不止今天这一面了。

多一回少一回,又有什么区别,单茸问:“劳烦阿弟跑一趟了,结果如何?”

拥缚礼似乎是在门外作了个揖,衣料声摩挲间,他躬身答道:“阿姐心想事成,自然顺利无虞。”

嗯嗯果然我才不会伤心的不就是没……

等等?!

且不说现在她在京中的风评有多一言难尽,光看考核时她对着试题愁眉苦脸的模样,也能料想出每个字拆开都认识合在一起就看不懂的迷茫感。

可这样的答题水平都让她过了考核,该不会是什么一觉醒来,全世界学力都下降了的福利吧?

拥缚礼没听见单茸继续说话,以为她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提醒般接着问道:“阿姐打算什么时候去书院?”

忽然,紧闭的房门打开。

只穿着一件寝衣的单茸便装进他的眼帘。

无论二人此刻是怎样假扮的姐弟情深,到底也算是外男。

十几岁的少女已经有了玲珑曲线,拥缚礼克制地别开了头,将目光放在了门口的柱子上。

有风吹过,将单茸的发丝高高吹起,她抚了抚鬓发,也不管拥缚礼此刻的回避,急切问道:“先生突然疯了?”

拥缚礼不解地摇了摇头:“大抵没有。”

单茸了然:“那就是我疯了。”

拥缚礼再摇头:“阿姐也没有。”

单茸听了还是一脸恍惚,仿佛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能顺利过关般愣了一阵,拥缚礼见她呆愣,轻笑一声,补充道:“堂主亲自看过考卷,还特意夸了阿姐虽不曾出阁念书,可学识渊博,对旧典的见解也独到,怎会有假?”

单茸:还有这事?

她扯了扯嘴角,却提不起太多兴致,按理来说,准备了这么多日的考核终于通过,该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可眼下玉芽儿的事还压着,正逢多事之秋,单茸心里也清楚,总得要过了眼前这一关,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为此,单茸叹了口气,对拥缚礼道:“无论如何,总是多谢阿弟带话回来。只是我这几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立刻去裕文堂受教,可否缓上几天?”

拥缚礼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试探道:“阿姐……是在为木槿姑娘的事忧心?”

单茸听见玉芽儿的假名字,想必京中已是无人不知了,正好给她的身份过了明路。

她有些不忿,说:“我如何不忧心?如今只怕全城的人都以为是我要杀她,等她一醒,怕是立刻就会有人来拿我了。”

这事不仅是她与玉芽儿之间的私事,更容易演变成朝堂上的争斗,想看单逢时被拉下水的人多了去了,他的独女杀人未遂,正好给了单逢时的政敌参奏的由头。

只是这些话统统不能告诉拥缚礼,甚至连细节也要慎之又慎,为了严防拥缚礼知道,单茸甚至没提过玉芽儿的真实身份。

毕竟自己眼前这位反派仅凭玉芽儿细作的身份,便能引发中原与塞外的数年战乱,要是被他得到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大做文章?

不过眼下拥缚礼提起,或许能从侧面证明,城外的流言蜚语已蔓延到了恐怖的境地。

倘若不及时处理,他依旧会找到空子,为单家埋下祸因。

拥缚礼不知道单茸心里的小算盘,看上去仍旧是那副担心单茸的模样,听了单茸的话,也不曾动容。他说:“事情定然不是阿姐做的,阿姐不必担忧。”

……等下,他怎么不按人设走?

单茸反倒是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正色道:“此话怎讲?”

拥缚礼面不改色,“那日阿姐外出乘坐了马车,马夫一口咬定是阿姐去租的车,可他言辞间漏洞百出,我多给了些银两,又诈了他几句,自然就让他和盘托出了真相,正是那位木槿姑娘指使他,让他攀咬丞相千金。”

他竟私下查了这事。

单茸有些意外,不得不正视这位一直被她回避的反派男主。

这人聪明绝顶,又没什么同理心可言。

此时愿意出手帮她,或许也只是怕自己羽翼未丰,单家这块垫脚石碎得太快,令他往后的路更难走罢了。

可无论如何,拥缚礼也给单茸指明了一个方向。

那日玉芽儿设下陷害她的局,本就不算精密,路上又见过了不少人,有能帮玉芽儿扯谎的,自然也有能帮单茸作证的。

拥缚礼很有分寸的点到为止,向单茸请了礼,“我会向先生回禀,阿姐再休息几日。”

单茸哪还有心思休息,拥缚礼一离开,她就拉着从膳房回来的春华往寂将军府去了。

在将军府外不远处,单茸悄悄地看着刑部的人离开,才敢拉着春华进去,管家一见她,就拦住了人。

管家是得了命令,不能让单茸随意进出将军府,但碍于她的身份,也只能口头拦着:“单小姐,将军说如果你来府上,得通报了才能让你进。”

单茸也不为难他,“你去通报就是。”

管家松了一口气,忙去里屋通报。

单茸见他走了,也不傻站着,直接跟了上去,一路通行无阻地到了木槿休养的厢房。

刚进了院子,就看见屋里那好不温情的一幕——

一向只知持剑挥枪的寂大将军正端着药碗,耐心又温柔地给床榻上虚弱的美人舀着汤药。

没料到单茸跟在自己身后,管家颤颤巍巍地向寂无峰请罪,屋里的人只是一抬手,便让他下去了。

寂无峰和玉芽儿说了什么,才放下药碗走到院子来,直走到单茸面前俯视着她:“不是说还在病中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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