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显庆,圭夫奇,业百成和仵全胜四人按照荣东的安排去追踪鸠南的去向。因为是秘密行动,他们没有走楼山“雷劈缝”,而是走“梦凉郡”经“信良郡”,过“无名府”入“高厦”,再一路向西直奔西塞“那伊提府”,准备在那里兵分两路,夷显庆和圭夫奇由西往北,业百成和仵全胜从西向南,迂回到北州与负责东中区域侦查工作的荣东会合。
荣东想着鸠南既然是出去云游,不外乎游山玩水,所以他首先去了楼山,结果从“挫坚仙娘”卉望举口中了解到了鸠南到达“青云观”的具体时间,并看到了鸠南的手笔《茶觞》。
他当即肯定了鸠南跟化晚静的溺亡疑案毫无关系,因其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荣东认为这是二选一的案子,不是鸠南就是万俟中,估计是万俟风和万俟云为袒护万俟中故意在时间上作了伪证。如此一来,夷显庆他们四个人注定是徒劳无功了。因一时又无法取得联系,荣东只能选择按原计划去北州与他们会合。但他已经先一步知道了结果,便无需再费周折,所以到达北州的时间必定比他们四个人快得多。
既然嫌疑人是万俟中,只要审定他的两个姐姐做了伪证,便可断定是他导致了化晚静的死亡。至于他采取什么手段,目前不得而知。而且他杀化晚的动机是什么呢?这点荣东一直没想通,所以他想趁这个时候去蒙原找父亲讨教一番,把万俟中的杀人目的弄明白来。
荣东经过北州时,先到北州捕房见了“雄鹰”方永宁,请其知会后期将至北州的夷显庆,圭夫奇,业百成和仵全胜,只说他去蒙原见过父亲便会回来与他们会合。
荣东还跟方永宁说起了化晚静的案情,向他请教看法。
方永宁叫他稍安勿躁,去蒙原见过父亲后便知所以。同时把万俟中已经在北州军营的消息告诉了荣东。
荣东到蒙原见到父亲荣谦后,将自己蒙原之行的目的以及万俟中在北州军营的消息都说了。
经过深入分析,荣谦神色凝重道:“应该是皇后方欢见皇上老病,为自己身后事作打算起了异心,正好又偷听到了皇上与我的对话及其作出的重要安排。她想激发万俟霸对皇上的反感和对朝臣的仇恨,并策动他造反才设计害死了化晚静。根据化晚静的死状,有可能是死于极度欢愉而非点穴昏迷,她的手绢可以印证导致这种状况发生的原因应当是男欢女爱,且整体情况不存在强迫,纯属两相情愿。而要满足这样的作案条件,必须是她最信任最亲密的人。既然化晚静与万俟中之间早就有过暧昧,她溺亡期间如果被证明并无其他外遇,则害她之人只能是万俟中。想不到中儿如此放纵堕落,甘于被人利用,入局取祸。也怪我养子不教,才酿灾殃。”
荣东以为化晚静之死顶多是件应激杀人案,没想到竟然是有预谋的政治冒险案,一时紧张万分道:“父亲,如您所说,则母亲和南弟都在皇后的算计之列,鸠家和荣家危在旦夕,我们要如何打算?”
荣谦冷静道:“为父目前只是推测,并无关键证据,所以没法向皇上揭发,否则将被反咬一口。皇后方始布局,织网未密,必有疏漏。你马上回北州,与方永宁配合,即时着手安排对万俟中的秘密监视和侦查,争取在万俟霸举事之前找到有力证据,在皇上面前把皇后方欢给告发了,方能力挽狂澜。否则国必危难动乱,生灵涂炭。”
荣东低声言是,立即辞别父亲,马踏飞燕,奔赴北州。
却说万俟家四姐妹带着弗里度赶到高厦,住进了新和祥客栈。因为她们已经认定溺死妈妈的人是鸠南,便不去考虑排除他的作案嫌疑。她们并不关心鸠南曾经去过哪里,只想知道他目前在哪里。
四人通过商定,次日凌晨便由万俟风往浮云岭,万俟云往浪荡山,万俟雨往玉峰山,分头去追踪鸠南的下落。只留下万俟虹在客栈里守着弗里度等候消息。
荣西,荣北和荣霞为了不被发现,就在“新和祥客栈”附近租了一栋民宿独住,并轮流监视弗里度的一举一动。他们知道,只有盯住杀手的动向,才能保证鸠南的安全。
万俟风来到浮云岭,从“灭欲神姑”三乌秀泽口中了解到了鸠南到此吹过洞箫的具体情况。但她并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只好先回新和祥客栈。
再说郝开心上晕仙崖找吹箫扰乱军心的人落了空,从“灭欲神姑”三乌秀泽那里问到吹曲人乃是少年成名的箫帅鸠南后,她内心向往能一睹乐神风采,却在嘴上说就算他帅呆了她也不会爱。
可是,当她自以为洒脱地回到洞溪谷中时,整个人便似没了灵魂一样,无精打采的甚为颓丧。想到自己出身高贵,色艳讶仙,竟然被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开引坐怀,催发冥想,她不解不信也不服,便思练枪打靶以转移注意力,使自己神入心归,志安气定。不成想手眼相违,屡射难中。
尤其当晚梦魂游离,反侧难眠,郝开心方明情怀生悸,莫可自抑,便交代盘间慎理火枪队军务事宜,她则于早饭后离开浮云岭去了浪荡山。
万俟云在高厦租了马匹于当日下午赶到浪荡山下。她感觉人困马乏,便寻了间茶馆歇脚。要了茶水点心之后,她主动跟店家搭讪,聊起了最近声名大噪,火遍大江南北的青年才俊鸠南。
店家表示自己久闻箫帅大名,内心煞是佩羡,然缘悭一面,甚为遗憾。
万俟云问他山上可有民宿?被店家告知自清风寺被焚至今,因无人斥资重建,至游客无处栖身,所以前来观景者一般都是选择头日于山脚处找民宿饭庄住下,待次日天明时上山,通常要日暮时分才下得山来。
万俟云一边和店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点心喝着茶。她在想着鸠南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眼睛也便漫无目的地游视四周。
忽然马蹄声疾,远远的一人御骏而来。及至店前,骑手勒停宝骏,于一声昂扬的马嘶中腾身落马,身法矫健。
观其举止,潇洒飘逸,落落大方,颇具几分男儿风度。赏其样貌,却是云鬟高耸,柳眉杏眼,珠鼻丹唇,玉面朱颜。身体秀如修竹,细腰柔若风柳,绿衣裹身,红氅披肩。腰间挂着锦囊,背上挎着火枪,英姿飒爽,不怒自威,妥妥的绝色美少女一枚。
“店主,来杯凉茶。”绿衣少女抖落身上轻尘,再掏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汗珠。看得出来她已经跑了好长的路。
店家嗯了一声,赶紧进屋斟出一杯满满的凉茶,双手递给了绿衣女子。
“给我炒几个好菜,备一间上房。叫伙计给我把马冲洗一下,喂点草料。”绿衣女子嘴上跟店家说话,目光却瞟向万俟云。
店家连连点头说好,转身进屋,照她的吩咐忙事去了。
万俟云觉得这少女应该和小妹荣霞的年纪相当,但目光甚是犀利,两人才对上一眼,她便覇道发问道:“瞅我干嘛?看我比你年轻漂亮,嫉妒吧。”
万俟云没想到这个装束威风,气质高贵,身材长相俱不逊于阿霞的绿衣少女,说话竟是如此蛮横,于是气愤地质问道:“你不瞅我怎知我在瞅你?”
绿衣少女怒怼道:“废话,你非得听到响声才知道自己放屁了吗?”
万俟云乃堂堂帅度之女,身在豪门,养尊处优,平日里左右都有人惯着,高高在上的傲气早已经自然养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和轻谩,当即拍案而起,指着绿衣少女怒骂道:“小贱货,你再出言不逊,小心我替你父母管教你。”
万俟云说这话时,已从腰间拨出长剑,蓄势待发。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穿上一身黑衣服就当自己是侠客,其实就是个捡废铁的。”绿衣少女一阵嘲笑,不依不饶道:“你才是贱货,你全家都贱,贱到不挨骂就浑身难受的那种。”
万俟云见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估计骂她不赢,正欲使用武力教她闭嘴。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二位姑娘不要吵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店家听两妞吵得厉害,赶紧出来打圆场,笑对想要动手的万俟云,劝说道:“姑娘看上去要比她大几岁,就当是姐姐让妹妹,多容着点儿。”
“店家,我需要她让吗?当什么和事佬,做你的事去。”绿衣少女斥退店家后,转对万俟云道:“想比划一下是吧?我今天特别想干架。来啊,我枪都不用,空手拿捏你。”
眼见绿衣少女如此目中无人,万俟云忍无可忍,纵身跃起,挺剑直刺过去。
绿衣少女摆开架式应战,忽然银光一闪,一位青丝玉簪,白衣黑带的青年男子从木楼上一纵而下挡在她的身前,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万俟云刺来的长剑。
“噫!你,”万俟云目露凶光,旋又收敛了,讷讷道:“鸠南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住在这间店里,准备明天一早登山看风景。”鸠南并不知道万俟家四姐妹已经把他当成杀害母亲化晚静的凶手,看到了她眼中射出的那一道凶狠时,他不解地问道:“云妹,你和这位姑娘不过偶遇此处,口角几句,并无深仇大恨,何以戾气忒重,出手似欲讨命?”
万俟云极不情愿地叫了一声鸠南哥,只是怕他从她刚才那凶狠的眼神中察觉出她要找他报仇的动机。好在自己当时正处于攻击状态,可以让鸠南误以为她杀气腾腾所针对的只是绿衣少女。而且鸠南从没有和她交过手,自然想不到她朝绿衣少女刺出的那一剑只是试探性的一击,并未使出全力。
其实鸠南没杀化晚静,甚至不知道化晚静已死,他根本不可能朝这方面想。然而即便如此,万俟云还是无法回答他提出的疑问,于是只好装糊涂,低头不语,却在内心一直痛骂鸠南伪善丑恶,杀了人还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见她不愿回答,鸠南松开手指,叫她把剑收回,之后转换话题,柔声问道:“你也是来登山的吗?怎么不和姐姐妹妹弟弟一起来呢?妈妈身体还好吧?”
“哦,是这样,我和姐弟们已经从山上下来了。我肚子饿来客栈吃点东西,他们说边走边等我,就先行离开了。
万俟云随口撒了个谎。对于化妈妈的身体问题,却有意回避,不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