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的目光自宋纯熙进来便黏在了她身上,里面的含意十分露骨,使得宋纯熙不动声色的蹙起秀眉。
“奴婢见过陛下,太后。”宋纯熙恭恭敬敬朝二人行礼。
太后瞧了眼永和帝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又状似亲切的对宋纯熙道:“宋丫头来啦,快些过来,许久未喝着你泡的茶,哀家甚是想念!”
“哦?”一旁的永和地挑起眉头,突然开口:“连太后都觉得好,那朕也更要尝尝了。”
宋纯熙心知太后唤她来不止是煮茶这般简单,不过她一时还猜不出太后的心思,只得走至一旁,桌上已然备好茶具。
手上煮茶的动作行如流水,十分的赏心悦目,永和帝瞧着是愈发的满意。
因着魏玹曾禀报太后在暗中寻找淮序太子,他便时常来慈安宫探探太后,没成想竟会遇上这般美人。
宋纯熙脸上虽施了胭脂,但仍能瞧出些许苍白病意,不过这病美人的姿态恰恰别有一番风采。
片刻,泡好茶,宋纯熙倒上两杯放至木盘中呈上,太后倒是如常的接过抿了口,永和帝接时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宋纯熙的手,宋纯熙身体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呈完茶,宋纯熙退后几步,正欲找个借口退下,耳边却传来永和帝的声音:
“茶艺的确了得,当个宫女也着实委屈,你可愿到朕身边伺候?”
虽是询问,里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永和帝之意可不是想召宋纯熙去身边做个贴身宫女,而是想直接将她纳入后宫!
闻言,宋纯熙心中一沉,最糟糕的预想还是发生了,眸子微抬扫见太后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明白这不过是太后的算计。
只是她不明白,太后为何会突然将她推到永和帝面前,难道……?
宋纯熙略微抿唇,她与魏玹的关系暴露了!
若是说之前太后对他俩的关系只停留在猜测,经由花朝节一事,太后便彻底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一出。
永和帝间宋纯熙久久未语,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怎么,你不愿?”
不过是个宫女,能被他纳入后宫已是天大的福分,宋纯熙现在这般模样在他看来不过是欲擒故纵。
似是看出永和帝心中所想,太后笑道:“小姑娘皮薄,皇上也不知委婉些。”
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看似是替宋纯熙解围,却实则断了她全部的后路。
太后朝柳嬷嬷使了个眼色,柳嬷嬷便会意上前也笑着:“傻站着作甚,还不快谢恩,可别是高兴坏了!”
说着要去接过宋纯熙手中的木盘,趁机凑近在她耳边低声开口:“抗旨可是死罪,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姨娘想想吧。”
闻言,宋纯熙瞳孔一缩,抬眸望去,柳嬷嬷眼中的威胁毫不掩饰。
手下死死的攥着木盘,眸子定定的看着柳嬷嬷,里面刺骨的冷意使得柳嬷嬷心头一颤,不过很快又被压下,废了些力气拿过木盘。
在柳嬷嬷退下后宋纯熙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片刻双腿一曲跪在地上谢恩:“奴婢谢过陛下!”
“好!”永和帝开怀大笑,命人将宋纯熙扶起,“日后你就是朕的贵人!”
宋纯熙一个宫女却能一跃被封为贵人,可见永和帝对她的喜爱,与当初只是小小才人的方婉可是天差地别。
不知是不是太后在后面推波助澜,宋纯熙被永和帝瞧上封为贵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就连在南巷秋雨也有所听闻。
秋雨来到东临小院与廉进一同在院中交集的踱步。
“这是怎么回事?”廉进蹙眉:“宋姑娘怎么会被永和帝封为贵人!”
这若是叫主子知道了,他们这些没有看顾好宋姑娘的人可不是掉层皮那么简单了!
现如今主子中了天狼毒未醒,宋姑娘那边有太后的人守着,见不了面,这该如何是好!
因着宋纯熙曾是秀女,就免去了教养嬷嬷的调教,不过还要在慈安宫留三日,是太后开的口,永和帝再色急也不好拂了面子。
宋纯熙本以为太后差人吩咐她做事,没成想自永和帝走后太后便让人将她带回了厢房,断了外人的探望。
慈安宫的人都知晓了宋纯熙被封为贵人的事,有的人羡慕,也有的人嫉妒。
不少人想去跟她拉进一番关系,但门外有侍卫守着,只能无功而返。
王小花望着宋纯熙住处的方向,一脸担忧,嘴里自责:“我就不该让她一人过去,不然……”
许多人觉着宋纯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翻身做了主子。
但王小花在皇宫中待得久,自然是知晓被永和帝瞧上绝不是什么美事!
相比之下,屋内的宋纯熙就比较冷静,脑中不停的思索太后这番动作的用意。
她不过是个没有显赫母族的小宫女,她的身上到底又何可图谋的?
*
太后躺在贵妃椅上假寐,柳嬷嬷在后面轻柔的给她按着头。
“把宋纯熙送入皇上的后宫当真能引得魏玹反目?”柳嬷嬷问。
魏玹可是永和帝的好刀,当初她们废了那么大的劲都未将拉拢过来,还被他反过来算计了一遭。
太后并未睁眼,嘴角却溢出一抹笑,似是带着十足的信心,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这男人啊,心思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做了太监。”
闻言,柳嬷嬷眸光微微一闪,手下的动作不停。
宋纯熙平静的在慈安宫待了三日,直到最后一日,柳嬷嬷带着人进了她的房间。
“现在该叫您熙贵人了。”柳嬷嬷脸上带着笑,“虽说不能如民间出嫁一般,但太后还是求了恩准让您从慈安宫出去,日后受了委屈也可以让太后替您做主。”
话中处处带着敬语,却不见柳嬷嬷眼中有半分的敬意。
什么娘家,不过是想提醒宋纯熙不要忘了她是从慈安宫出去的人,太后也还是她的主子。
宋纯熙并未说话,柳嬷嬷也不曾在意,她过来只不过是要将宋纯熙梳妆一番送去钟粹宫偏殿准备侍寝。
侍寝前将宋纯熙留在慈安宫不过是想看魏玹那边的反应,谁知这三日一片风平浪静,倒是让太后有几分看不清魏玹的心思。
“进来伺候熙贵人梳洗。”柳嬷嬷说了句,跟来的宫女们便端着各种东西进来,浴桶、花瓣都准备齐全。
宋纯熙的手紧了紧,轻声开口:“那便有劳柳嬷嬷了。”
宋纯熙的这番反应倒是让柳嬷嬷有了几分另眼相待,那日她方在正殿出言威胁,现在便这般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这份心性倒是让人高看一眼。
事已至此,也已然没有退路,现在倒不如想想如何应对今日的侍寝。
好似是为了避免变数,柳嬷嬷的动作很快,太阳方西斜就将宋纯熙送至钟粹宫。
宋纯熙只是被封为贵人,做不了一宫之主,便只能住在钟粹宫的偏殿,不过钟粹宫现在除了宋纯熙还未入住其他的妃嫔。
钟粹宫偏殿早已被宫人打整了一遍,柳嬷嬷用小轿将宋纯熙送去,之后便没有返回慈安宫,而是留了下来,虽只是守在外面也让宋纯熙脸色略微难看。
这般如看管犯人般的姿态让她狠狠皱起眉头。
寝殿内除了宋纯熙还有几个值守的宫女,只是她们都是太后的人,无人与宋纯熙说话。
一时间殿内安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天色渐渐暗下来,殿内烛火晃动,宋纯熙坐在椅子上,袖中隐隐闪过一抹冷光。
不知过了多久,宋纯熙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殿内的宫女们也不知何时全部退下。
宋纯熙心头突突一跳,身子忽的站起,杏眸死死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须臾,一只修长的手撩开纱帘走了进来,瞧见来者,宋纯熙瞳孔微微一缩:“怎么是你!”
魏玹恍若没有看到宋纯熙脸上的震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今夜陛下身体不适,特派奴才过来伺候贵人。”
看到魏玹靠近,宋纯熙忍不住后退几步,见状危险眸底闪过一抹冷意。
无人知晓他今日醒来时知道宋纯熙被永和帝纳入后宫的愤怒,那时他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让宋纯熙知晓敢从他身边逃离的后果!
魏玹眼中翻涌的戾气使得宋纯熙心底微微一颤,“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夜来的不应该是永和帝吗?为何会是魏玹?
“奴才不是说了吗?奴才是来伺候贵人的。”魏玹笑着,但宋纯熙却没有在他眼中看到半分笑意。
直觉告诉她,现在的魏玹很危险。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可以走了。”宋纯熙强压下心底的慌张,冷漠开口道。
“怎么说这也是贵人的洞房花烛夜,怎能放您一人。”
此话一出,宋纯熙脸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魏玹下一瞬就到了宋纯熙面前,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宋纯熙心中更是惊慌,“不……”
这不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魏玹好似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宋纯熙脸上的抗拒彻底激起了他的怒火,大掌狠狠的捏着她的脸颊:“我不过是几日未看住你,你便摇身一变成了钟粹宫的熙贵人,当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