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饿了。”宋纯熙忽然说道。
“睡了这般久,是该饿了。”
听着魏玹的这番话,宋纯熙总觉得其中带着几分取笑她的意味,便嗔怒的看了他一眼。
秋雨知晓宋纯熙醒来会饿,便早早的备上了吃食温着,都是些清淡。
这几日宋纯熙依旧闻不得半点荤腥,但嘴巴里没味道又难受,秋雨便准备了一些话梅。
话梅这种小零嘴味酸,只有怀孕了的女子才喜欢,所以秋雨买得隐秘。
魏玹虽已用过膳,但还是陪着宋纯熙坐下又用了些。
只是宋纯熙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见状魏玹问:“怎么吃这么少?”
宋纯熙还未说话,站在她身边的秋雨就先开口了:“这几日小主的胃口一直都不好。”
听了这番话,魏玹微微蹙眉,宋纯熙身子本就不佳,如今更是怀了身孕,不好好进补如何熬得住。
之后端起桌上的一碗莲儿粥,“这粥味甜,再吃点。”
宋纯熙蹙眉,露出抗拒的神情:“真的吃不下了。”
这几日荤腥碰不了,清淡的吃多了亦是难瘦,别人怀孕都显富态,独独她怀孕还瘦了些。
“乖一点,你现在是两个人,你若不多吃点,腹中的孩儿饿了,怕是又要闹你。”
“他还这么小,知道些什么。”宋纯熙撇了撇嘴,又突然鼻子一酸:“现在才多久,你眼里便只有孩子了,待他出世,怕是……”
话未说完,宋纯熙越想越觉得眸子蓄起水光。
魏玹被宋纯熙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大脑空白一瞬,随即颇有几分手忙脚乱的拂去她掉下的泪珠。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望着委屈难过的宋纯熙,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轻声哄道:“若是你实在难受,这个孩子我们便不要了。”
魏玹固然看重孩子,但也只不过是因为那是他与宋纯熙的孩子才会心中欢喜,左了也是越不过宋纯熙在他心中的地位。
宋纯熙听了这话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你竟是不要他!他是你的孩子,你竟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那愤怒的眼神,好似恨不得将魏玹烧穿个洞。
“我……”魏玹被呛得哑口无言,好像现在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魏玹话还未说完就被宋纯熙打断,“你方才就是这样说的!”
宋纯熙狠狠地瞪了魏玹一眼,起身去了内殿,只留下还有些懵的魏玹在原地。
他不知晓,宋纯熙这情绪怎的来得如洪水那般汹涌,他分明就不是那个意思……
他父皇也从未说过母后怀他时这般过,定是那负重的孩子作怪,还未出世就这般折腾爹娘,日后也是个捣蛋的混小子。
待以后孩子出世,他定要好生管教!
魏玹想。
站在一旁的秋雨难得看见这般手足无措的主子,忍不住想笑,但被自家主子冷嗖嗖的眼神扫过,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进了内殿的宋纯熙坐在床上,眉头轻轻蹙起,她其实不想那样的,可不知怎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看到魏玹那张脸就来气,忍不住的就是想冲他发脾气。
宋纯熙听到外面传来动静连忙踢了鞋翻身躺了下去,再用被子将自己裹严实,方才她莫名其妙发了一大通脾气,瞧见魏玹进来难免有些窘迫,不敢面对。
魏玹一来便瞧见床榻上鼓起的小包,他知晓宋纯熙是醒着的,但也并未去打扰,只是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宋纯熙本是想等魏玹走后再起来,谁知自己躺着躺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就连魏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太医院。
林太医正磨着手中的药材,抬眼瞧见走进来的人微微挑眉。
“真是稀客,魏大人怎的想起来我这太医院了。”
“林太医。”魏玹客气的唤了声,林太医朝自己的徒弟使了个眼色,他便点头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林太医自先帝时便在宫中任职,也算是看着魏玹长大的,平日言语间带多带着几分长辈的亲切。
“说吧,你来找老夫有何事?”林太医自是知晓魏玹的性子,若是无事不会来亲自打扰他。
“林太医可否开些开胃的方子给我?”
林太医一听便明了这方子为谁求,脸上挂着笑:“这女子孕期本就辛苦,食欲不振也是难免的,待过了头三个月便会慢慢变好,是药三分毒,这事急不得。”
“无论是补药还是清单的东西吃多了,嘴里都苦,平日里备上一些味重的吃食,嘴里有味了自然就有食欲了。”
魏玹听得很认真,将这些点都记在心里,将今日的事说给林太医,又从他那里得了些建议。
林太医瞧着魏玹宛若认真听课的学生般记下他说的每一点,心中感慨,当初那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如今也要初为人父了。
先帝他们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
其实,林太医并不愿意看到魏玹沉浸在无尽的仇恨中,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他沦为杀戮的工具。
回想宫变后再次见着他的时候,少年满身的戾气,眼中冰冷的杀意竟也令他感到窒息,与记忆中的那个风光霁月的淮序太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的魏玹心中只有复仇,行为手段上十分偏激,故此在宫中传出活阎王的名头,后面虽沉稳收敛,但那双眼睛里却早已没了从前的神采。
林太医看着他长大,见他将自己逼成那样怎会不心痛。
如今瞧见这般鲜活的魏玹,林太医竟有些鼻子微酸,只是他没让魏玹瞧出自己的异样,待把事情说完便忙不迭的将他撵了出去。
*
一转眼,半月的时间过去了,这日宋纯熙难得出了钟粹宫在御花园闲逛。
这半月魏玹总是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更是变着法儿的哄她吃东西,脸颊也比刚开始多了些肉。
“快追,别让它给跑了!”
远远的,宋纯熙听见一道稚嫩的童音,抬眼望去便瞧见一个孩子不知在追赶着什么,身后跟着几个太监宫女。
是贵妃所出的五皇子。
既然五皇子在此处,那么贵妃也应当在这附近了。
果然,在秋雨的提醒下宋纯熙瞧见了不远处亭子下的贵妃,贵妃自然也是看见了她。
“娘娘,那是钟粹宫的熙贵人。”身后的翠儿说道。
“这熙贵人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贵妃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
“许是因为这熙贵人是容妃的表妹,娘娘才会觉着眼熟。”
宋纯熙是容妃表妹这件事早已在宫中传开了,当然两人不合的事在这宫中也不算什么秘密。
“听闻前几日容妃几次派人去钟粹宫请人,都吃了闭门羹,也不知她一个贵人哪里来的底气,敢拂容妃的面子。”翠儿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将这件事当做个玩笑说给贵妃听。
贵妃笑而不语,眼中流露出几分倨傲,一个小小的贵人还不至于让她放在眼里。
哪怕现在宋纯熙圣宠正盛,只要她还有五皇子,就没人能越得过她去。
一个男人的喜欢能顶多时?
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要不提醒下殿下,别到时玩闹冲撞了那位贵人,惹来麻烦。”翠儿询问,她知晓自家殿下霸道调皮,而那熙贵人又正巧挡住了五皇子的前路。
“一个贵人能有什么麻烦。”贵妃浑不在意的说道,五皇子冲撞宫中妃嫔的事不在少数,又有哪个敢来麻烦?
再说五皇子是永和帝膝下唯一的子嗣,那些个嫔妃巴结还来不及呢。
“小主,要不我们还是回避一下吧。”秋雨说道,并非是害怕五皇子,而是她家小主现在是特殊时期,五皇子又霸道顽劣,还是不要起冲突得好。
“嗯。”宋纯熙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
“死畜生!可算是让本皇子逮着你了!”五皇子拎着一直黑猫得意洋洋的说道。
宋纯熙正欲走时余光扫过,一眼就认出了被五皇子抓在手里的黑猫,“踏雪?”
“还真是踏雪!肯定是又贪玩从东临小院跑出来了。”秋雨也认出了踏雪。
这黑猫是主子养的,性子野得不得了,一天中廉进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逮这只猫。
许是也认出了宋纯熙,踏雪挣扎得愈烈,它挣扎起来就连廉进都抓不住它,还不用说是五皇子一个八岁孩童。
“啊!”
踏雪一爪子抓在五皇子的脸上,五皇子吃痛的松手。
“五皇子!”五皇子的贴身太监瞧见五皇子脸上的伤痕慌了神,要是让贵妃知道,他们这些跟着的宫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啊啊!”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使得五皇子大叫,怒道:“该死的畜生!等本皇子抓着定要剥了你的皮!还有你们,要是抓不住我怕就让母妃都将你们杖毙!”
一旁的太监听着五皇子的这番话不禁打了个冷颤,很难想象,一个才八岁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般冰冷恶毒的话!
“是!是!”太监忙点头,帮着五皇子去逮猫。
“喵喵!”踏雪一挣脱就朝着宋纯熙跑去,五皇子也跟着追来。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那只该死的黑猫,哪能注意到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
“给本皇子滚开!”
五皇子见宋纯熙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毫不客气用身子去撞,想将她给撞开。
五皇子身体壮实,力气不小,宋纯熙猝不及防的被撞得跌倒在地。
“啊!”宋纯熙惨叫一声,手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小腹,额头上登时布满细汗。
“小主!”秋雨大惊失色,忙去扶。
宋纯熙带来的人顿时乱成的一片,就连跟着五皇子追来的太监都脸色一白。
就五皇子跟个没事人一般嫌弃的看着宋纯熙:“不就推了你一下,装什么装,本皇子还没怪罪你挡着我抓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