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入了秋,夏日的暑气散去,风中开始略带凉爽。
宋纯熙的肚子又大了些,已经四个月了,但和同月份的孕妇比起来,肚子还是稍微小上一些。
孕期吃得太好会导致孩子太大不利于生产,但林太说宋纯熙身子底本就差一些,孩子长得没有其他同月份孕妇好,多进步写也没关系。
所以这段时间秋雨总是想尽法子让小厨房做各种吃食给她补身子。
宋纯熙难得带着秋雨到御花园里散步,瞧着来来往往的宫人,不解道:“宫里是要有什么大事吗?”
“小主忘了?快至中秋了。”秋雨笑着回答道。
她还真的忘了这事,中秋佳节,是亲人团聚的日子。
也不知月姨在容府过得怎么样了,她已有许久为见月姨了。
思至此,宋纯熙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察觉到宋纯熙的情绪变化,秋雨抬眸望向她:“小主,您可是思念家人了?”
她知道,宋纯熙是有个相依为命的姨娘的,宋纯熙多次想要接林月接出来却都被容夫人阻拦。
拿着孝道、恩情来压她,这事也便拖到了现在。
*
中秋佳节,永和帝办了个家宴,就连一直在慈安宫静养的太后都难得露面。
各嫔妃脸上都带着笑容,好似往日的勾心斗角都如云烟般消散。
如今这皇宫中最受宠的自然是容妃,再加之有了身孕,就连皇后在她面前都要退出一射之地。
熙嫔虽也有孕,只是性子沉静,总在钟粹宫闭门不出,永和帝自然喜爱能讨他欢心的容妃,对于宋纯熙便没有那般关注。
宴会开始,永和帝携容妃款款而入,众人都起来行礼:
“参见陛下。”
“都下来吧,不必拘束。”永和帝面带喜色,摆手让众人起来。
容妃昂首挺胸的跟在永和帝身边,理直气壮的受了所有人的跪拜。
皇后坐在座位上气得直咬牙,贵妃则是冷冷一笑,过了今日,看你还嚣不嚣张得起来。
自从猜出容妃假孕之后贵妃并未着急出手,而是细细谋划,她要一击将容妃死死的拍进泥土,不止是容妃,她还要上整个容府都永无翻身之日!
所谓家宴不过就是将后宫的人都聚起来,聊聊家常,如今容妃有孕,便所有的话都围绕着她。
宋纯熙坐在角落就宛若透明人一般吃着桌上的吃食。
“宋丫头也是有了身孕,怎么让她坐那般远?”太后忽然开口。
众嫔妃所坐的位置是按照位份排列的,宋纯熙是嫔,不前不后,理应是在中间,却被安排至了最末尾。
这自然是容妃的功劳,她下令这般安排,宫人们也不敢违抗,且他们听说这熙嫔性子软,应当不敢声张,便照着容妃的命令安排了。
谁知却被太后突然提出,布置家宴的管理太监脸色都吓白了。
容妃紧紧的盯着宋纯熙,希望她把这事揽过去,只是宋纯熙却轻柔开口:“嫔妾来是宫人便将嫔妾引来了此处。”
若是此时宋纯熙开口说是自己想要坐在末尾便会让旁人觉得她是个胆子小的,不愿生事,她虽想低调,但也不想让人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放肆!”永和帝拍桌怒道:“是谁安排的坐席!给朕拉出去斩了了!”
太监宫女们顿时跪满一地,管事太监更是朝容妃投去求救的目光。
“陛下,今个中秋节怎能动怒,再说了若是今日见血冲撞了臣妾腹中的孩子可怎么办啊。”容妃娇气的说道。
几个宫人,于她而言死了就是死了,但若是这些人中有不长眼的抖出是她这般吩咐的,在永和帝面前露了坏印象可就不好了。
一听容妃说到孩子,永和帝也是态度一变,“爱妃说的是,得为孩子积积福。”
之后又厉声下令:“那就每人罚一年月俸,贬去浣衣局做劳役。”
“谢陛下开恩!”跪在的地上的太监宫女们连连磕头。
处置了宫人之后宴会继续,也没人替将宋纯熙的位置挪一挪,宋纯熙本就是从慈安宫出来的人,方才太后又好似在为她鸣不平。
永和帝便叫宋纯熙归为太后的人,就算她也怀有他看重的子嗣,永和帝也不会对她多几分喜爱。
如此宋纯熙也算是乐得清静。
容妃喝了杯茶水后突觉身子有些微微发热,她在宫中多年,不可能蠢到没所反应。
她明显就是中了别人的算计!
容妃压下身体的不适,开口道:“陛下,臣妾突然有些困乏,想先回去休息。”
怀孕的女子本就嗜睡,永和帝也并非怀疑,点头允了。
容妃忙带着张嬷嬷离开宴席,一旁的贵妃朝翠儿使了个眼色,翠儿便会意的悄悄离席。
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太后也朝柳嬷嬷使了个眼色。
一场中秋宴,所有人都心思各异。
“陛下,前几日我表哥送来了一批不错的火树银花,不若叫宫人去放来瞧瞧?”贵妃突然开口道。
永和帝现在心情尚佳,同意了贵妃的提议。
只是殿内不宜放火树银花,需要出去。
于是永和帝一众人都出了殿,太后也借口困乏,回了慈安宫。
路上,柳嬷嬷跟在太后轿辇旁,问:“贵妃安排了那一出好戏,太后不留下来瞧瞧吗?”
“有什么好瞧的,都是些污秽玩意儿。”太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
去往更宽阔的地方要路过一间久不住人的偏殿。
一个嫔妃在贵妃的示意下疑惑的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妹妹可别吓我。”另一个人露出害怕的神情。
“可别乱说,陛下贵为天子,邪祟自然不敢靠近。”那妃嫔说道。
这话使得永和帝的心情飘然,吩咐身后的小太监:“你进去瞧瞧。”
“是。”小太监领命进去,不一会匆匆忙忙的跑出来,脸上带着犹豫与惶恐的神色:“陛下,里面,里面是……”
“里面有什么?支支吾吾的作甚?”永和帝皱起眉头。
小太监依旧不敢当众说出自己看到了东西,凑到永和帝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永和帝顿时瞪大了双眼:“放肆!你可知污蔑是死罪!”
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奴才不敢欺瞒陛下!”
话音刚落,永和帝便怒气冲冲的朝偏殿走了去,皇后也是察觉出了什么对其他嫔妃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皇后都开口了,有想留下来的看热闹的嫔妃也只好作罢,不过见永和帝那般生气的模样,应当不是什么小事。
不少人都朝那偏殿投去好奇的目光,却又不得不离去。
“我们也走吧。”宋纯熙说道,虽然那进去查看的小太监没有明说偏殿里有什完么,但直觉告诉她,应当与容妃有关。
钟粹宫。
赵怀良去打探完消息回来,恭敬的朝宋纯熙行礼:“小主,奴才打探到消息了!”
想到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内容,赵怀良神色古怪了一瞬,直接开口道:“听说是容妃与侍卫苟合被发现了。”
整个钟粹宫都是魏公公的人,自然不用避讳什么。
“嗯?容妃不是怀孕了吗?”宋纯熙微微蹙眉,容妃在她之后传出有孕,而她现在对外称的月份也只是三月余。
虽说头三个月最要紧,但也不是过了便万事无忧,容妃这般大胆,也不怕孩子出事?
不过赵怀良后面一句却是彻底解开了她的疑惑:
“容妃并未怀孕!”
“什么?!”宋纯熙震惊,脑海中浮现出前段时间容妃所钟爱的那件蜀锦制的衣裳。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若是她想的不错,贵妃寻来的那匹蜀锦应当被染了麝香一类令妇人小产的药物,而容妃穿在身上数日却毫无反应。
因此贵妃就推测出她假孕此事,然后又利用中秋宴在永和帝面前设计揭穿她。
不仅如此,还给容妃套上了不守妇道与人苟合的罪名,惹得永和帝怒上加怒。
如此一来,犯下此大罪,不仅是容妃,恐怕整个容府都会收到牵连!
思至此,宋纯熙手微微一紧,月姨还在容府!
果不其然,次日便听见永和帝赐死容妃的消息,连带着容府也尽数被流放。
永和帝自然不肯嗯哼叫旁人知晓容妃与人苟合之事,是借着她假孕,治了容府欺君连坐之罪。
容府上下,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流放。
宋纯熙坐在软椅上表面镇定,心中却有些着急,昨夜她派人出宫,想要趁乱将月姨接出,到现在都还未传来消息。
过了许久,宋纯熙没有等来回来禀报的宫人,反而是看到了魏玹走来。
魏玹走至宋纯熙跟前,抬手掩了掩她身上盖着的毯子,“怎的这般早就起了?”
以往这个时辰宋纯熙都还未起。
“昨日,我派人去了容府,想接月姨出来,只是现在都还未有消息。”宋纯熙微微抿了抿唇。
“嗯”魏玹应了声,“下次这种事可以直接告诉我,别去冒险。”
偷放被判流放的罪人可是重罪,哪怕林月只是被容府牵连的。
更何况容妃犯了那样的死罪,永和帝正在气头上,任何人触了他的霉头都不会轻易饶恕。
宋纯熙沉默,她自是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只是昨夜她乍一听闻容府上下全部流放之事,因担忧月姨安危有些慌乱。
见宋纯熙没有说话,魏玹只能轻轻叹气:“好了,你月姨没事。”
“真的?!”宋纯熙双眸蓦然一亮,目不转睛的盯着魏玹。
魏玹被这双湿漉漉的眼眸看得眼底微微晦暗,喉结上下滚动:“嗯,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都不会让她有事。”
闻言,宋纯熙脸颊微微一红,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去勾了勾他的手指:“谢谢你。”
魏玹用一个死囚将林月换了出来,此时已被他安置在宫外的别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