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这天转凉了,莫在外面待久了。”
秋雨将一件外袍披到宋纯熙身上,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想抬手伸出屋檐去接却被秋雨拦下。
宋纯熙顿时心生不满,“碰点雨又不能怎样。”
入秋了,天气慢慢冷下来,但宋纯熙怀着孩子,身子燥热得慌,每次刚一出来就被秋雨给逮着又给塞回屋里。
屋里已经烧了些银碳,宋纯熙进去就更热了。
这天气还不至于到烧炭的地步,但魏玹生怕她受冻,早早的就让钟粹宫上下烧起来银碳。
宋纯熙在里面待久了,就热得想要出去透气。
“难道小主忘了前些日子受寒的事儿?”秋雨嗔了宋纯熙一眼,扶着她就想往屋里走。
一边走心里一边叹气,自家小主怀孕后就像个倔孩子般,你越是不让她做的事情她偏要去碰一碰。
宋纯熙被秋雨说得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倒是乖巧的随她一同进了内殿。
她知晓自己自从怀孕后脾气涨了不少,但这也不能怪她。
每日被拘在这钟粹宫中,日日还要防着有心人的算计,心中着实是郁闷,有时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魏玹来都要挨几句骂。
进了屋里,宋纯熙还是命人搬来了贵妃椅放至窗边,她倚在贵妃椅上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
自容妃被赐死已过去了月余,前几日她还收到了被流放的容家人的传信,也不知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书信送到了她跟前。
宋纯熙随手就扔在了一边并未打开,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不过是以为她身怀皇嗣,得永和帝重视,想利用那点所谓的血脉亲情叫她开口替荣府求情,免了他们的流放之刑。
那几年寄人篱下的刁难,入宫后的欺辱,她与容府的人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这一月来后宫中风平浪静,往日想要借口约她出去的帖子也尽数消失,宋纯熙虽乐得清静,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就好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魏公公呢?”宋纯熙突然开口问道。
这段时日魏玹似乎很忙,有几次都是匆匆来看她一眼便又走了,每次问起总是那些借口搪塞过去。
“陛下交代下了几个案子有些棘手,主子或许要忙上几日。”秋雨回答道。
“是吗?”宋纯熙眼眸微眯,什么事情要魏玹这一个御前大太监事事亲为?
而且魏玹也不是那种多么尊君的人,还为永和帝的旨意鞠躬尽瘁。
接触到宋纯熙质疑的目光秋雨有些心虚的偏过头,转移话题:“小主,你看那院中的花开得多盛,要不奴婢去采几支给您插在瓶中?”
宋纯熙望了眼淅沥的小雨,嘴角微微一抽,找借口也不知找个好点的。
宋纯熙正欲批评一番秋雨这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赵怀良碎步走了进来:“小主,皇后宫中来了人,请您去一趟。”
闻言,秋雨蹙起眉头,“这外面下着雨,小主又怀有身孕,怕是不便出门,去回绝了吧。”
“这……”赵怀良面露难色,“来得人语气强硬,还拿了皇后的令牌,说是有要事,必须将小主请去。”
话音刚落,不止是秋雨,就连宋纯熙也皱了眉:“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赵怀良摇头:“那人嘴巴紧得很,无论奴才怎么问都不开口,只说是要事。”
秋雨也从中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凝重道:“小主,要不我们称病不去,反正皇后也不敢那您怎么样。”
“不妥。”宋纯熙摇头:“若是真有什么事,我们这般躲避也只会让人觉得我们心虚。”
“可是……”秋雨自然知晓这一点,只是她眼皮子跳得厉害,她怕去了皇后宫中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主子如今又不再宫中,若皇后真要发难,她怕她们这些奴才护不住小主。
“没事,备轿吧。”宋纯熙安抚的看了秋雨一眼。
秋雨小心翼翼的扶着宋纯熙上了轿子,微微偏头朝赵怀良使了个眼色,赵怀良会意的点了点头。
她们走后赵怀良便找来了干达,“小主此去怕是要被为难了,你现在速去宫外把魏公公请回来。”
干达见赵怀良一脸严肃的模样也收了吊儿郎当的表情,点头:“好!”
望着干达快速离去的背影赵怀良忧心忡忡,希望来得及。
只是没过多久就见干达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老赵不好了,各个宫门口都有禁军守着,禁止人进出!”
就算是神经大条的干达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一股危机正在朝他们慢慢靠近。
闻言,赵怀良脸色大变,眼皮突突直跳。
“老赵,出不了宫就没法子通知魏公公,小主这去了皇后宫中,要是凶多吉少……”
干达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怀良狠狠瞪了一眼,“说些什么不吉利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干达也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呸呸了几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看我这臭嘴!小主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外面的雨渐渐下得大了,赵怀良沉下心来,开口道:“我出去一趟,你看好这钟粹宫,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赵怀良冒雨走出钟粹宫,雨水浇湿了他的衣服,去的是禁军所的方向。
另一边。
宋纯熙下了轿子,秋雨早早的便在外面撑起了伞,纵是如此,一路走进皇后宫中裙摆依旧染了不少雨水。
“小主仔细脚下。”秋雨扶着宋纯熙,雨天地滑,宋纯熙身子重了,她不敢稍有大意。
无论心中闪过多少不安多少警惕,宋纯熙神色平静,在秋雨的搀扶下宋纯熙进了皇后正殿中。
一进去,宋纯熙便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不仅各宫有位份的妃嫔在场,就连永和帝和太后都在。
目光不动神色的扫过众人,瞧见贵妃眼底的幸灾乐祸与永和帝脸上的阴沉,宋纯熙心底咯噔了一下。
“嫔妾参见皇上、皇后、太后。”宋纯熙扶着肚子给几人行礼。
但上面的人每一个出声,让她就那么半跪着。
半晌,宋纯熙脸色微微发白,秋雨看得心里着急,正想要开口提醒却见宋纯熙朝她微微摇头,只能咬牙按耐住。
又过了一会儿,宋纯熙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太后才出来打圆场:“好了皇上,事情还未查清楚,熙嫔怀着身子就让她先起来吧。”
皇后看了永和帝一眼,见他对太后的话没什么表态便做主开口道:“那熙嫔就先起来吧。”
宋纯熙点头,在秋雨的搀扶下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不知皇上、皇后娘娘召嫔妾来有何事?”
只是永和帝都还未说话就有人抢着开口:“有的人还真是好意思问得出口,还真以为自己能做到天衣无缝,混淆皇室血统。”
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嘲讽,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宋纯熙抬头朝那人看去,是贵妃那边与她同位份的静嫔。
封号虽为静,却一点都不淑静,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听了静嫔的话的话,宋纯熙眉头轻蹙:“静嫔此话是何意?”
面上虽一片坦荡,袖中的手却暗暗握了起来。
“能有何意?可是有人告发你与人通奸,并怀了孽种!”静嫔带着恶意的说道:“没想到熙嫔瞧上去柔柔弱弱的,竟能感出此等龌龊的事。”
“谁说不是呢,不愧是罪妇容氏的表妹。”有人附和。
闻言,秋雨看了宋纯熙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担忧。
“好了!事情还未调查清楚,怎能因为他人之语就给熙嫔定罪?”皇后话中看似在维护宋纯熙,却是能静嫔她们把话说完才施施然的开口。
从她们的对话中,宋纯熙也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人告发她腹中的不是永和帝的血脉,但没有确凿的证据。
不然就不可能只是将她召来皇后宫中,纵是如戏,她的处境也十分不妙,不能让她们将罪名按死在她头上。
以永和帝重视子嗣的性子,若是确认她腹中孩子非他血脉,就不是人头落地那般简单。
不过,这也恰恰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宋纯熙心中百转千回,但抬眸之间眼眶中便蓄满了水光,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嫔妾实在不知皇后娘娘与静嫔姐姐再说什么,嫔妾的腹中是皇上的孩子,怎会是孽种呢?”
一句话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静嫔身上。
事情还未有定论,静嫔却公然将宋纯熙腹中的孩子成为孽种,若宋纯熙并未与人通奸,腹中的孩子的确是皇嗣。
这一句孽种岂不是把永和帝也骂了进去?
果然,只见永和帝脸色铁青,看上静嫔的眼神也带着冷意。
静嫔也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慌了神,脸色涨红的辩解:“不是的,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无一人理会她,静嫔心中愈发的慌乱,偷偷的去瞧了气定神闲端坐的贵妃,眼睛一转,噌的起身怒道:
“你腹中怀的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孩子!莫要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