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梧关,原为晋之城池,是晋国除阳谷关外第二重要的城池。一月前被邺军攻占,后战况扭转,邺军又退守至此。
阳谷关的重要性在于其是联通晋国各地的枢纽,一旦攻下阳谷关,邺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甚至直指晋国国都安城。
而朔梧关则是晋国最坚固的城池,它没有阳谷关那么重要的地理位置,但由于晋国境内多为平原,天险河流极少,无法形成天然的屏障。
因此,晋国投入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在朔梧关修建了堪称晋国境内最坚固的城池,形成人为的屏障。
不过这个号称晋国最坚固的城池如今已经成为邺军对抗晋军的有效倚靠。
按理来说,邺军曾经打到阳谷关,晋国应该慎重待之才对。
然而晋国上下普遍认为,邺国皇室不会任由谢南渝带领的镇北军发展壮大,这场战事也就理所应当地不会持续太久。
镇北军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但现在的镇北军缺少粮草,连军饷都被皇室克扣。
在这样的情况下,镇北军只能靠从晋国境内收缴的粮草维系,所以一旦战事拉长,镇北军的粮草根本撑不住,战争风向便会向晋国倾斜。
这样的事情在近几十年间已经发生了无数次,镇北军也并不是第一次打到阳谷关,但最后要么是粮草短缺,对方退军;要么是邺国皇室连下好几道旨意,要求其退军。
所以晋国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再拖上几十天,镇北军就会像之前一样退兵。甚至他们可以等到对方粮草消耗殆尽之时予以反击,到时候必能重挫邺军。
这种方法晋军屡试不爽。不过现在这种方法怕是已经不适用了。
身处朔梧关的谢南渝这样想着。
他在这个遍布疮痍的城池高处静立,遥望着远处的天色,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
只是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众多城池,落在了地平面延伸的远处。
还有三天,他心想,这些天的示弱已经让晋国放松了警惕,一个在战场上浸润多年的将军当然要趁这个时机给对手致命一击。
说来那个九皇子,真是有些手段,要不是他提前收到了云容送的情报,指不定真的会着了对方的道。
他对这个素来软弱的皇子并无好感,唯一的印象是舒明尘向邺国皇帝状告镇北军副将沈诵恩结党营私,走私军中情报。
谢南渝是不信沈伯父会干这种事的,他相信父亲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沈诵恩是镇北军多年的副将,在镇北军中待了几十年,对镇北军的感情只怕比他还要深。
这样的人怎么会走私情报?
当时掌管镇北军的人还是他的父亲,父亲为此殚精竭虑,在朝堂上同那些大臣斡旋了不少时日,才勉强保下了沈伯父的命。
尽管如此,沈诵恩还是被贬为幽州参事,幽州地处邺国西南,地势险恶,沈诵恩在任职一年后,在幽州病逝,时年四十五。
沈诵恩去世后,沈司的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没过多长时间也跟着去了。沈家其他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沈家只剩下沈司一人。
所以,父亲才把沈司带到军营。最起码,军营还是在谢家掌管之下的,在这里,可以保证沈司的安全。
是谢家帮助沈司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谢南渝觉得这是他们应该做的,谢家与沈家相交多年,如今沈家落难,若是先人还在,谢南渝相信他也会这么做的。
如今的邺国皇室朝政看似欣欣向荣,实则内里腐烂不堪,他们安享富贵太久,全然忘记了邺国因为繁重的赋税而艰难度日的百姓。
这样的皇室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之所以现在还没对外公布,只不过是为了麻痹晋国。
快了,就快要结束了,谢南渝敛了敛眉,这场战争后,邺国百姓不会再受外敌侵扰。
谢家一直以来的信念,在不远的将来,将会变成现实。
三日后,邺国军队发起反攻。
之前在晋军手里吃了好几次败仗的镇北军似乎在一夕之间又回到了几十年前所向披靡的状态,不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收回之前损失的城池,甚至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阳谷关。
与此同时,晋国西南、东南方向也遭到了邺军的反扑,晋军奋力抵抗,终是不敌,以致半个月后,晋国南方防线全面坍塌。
面对这种情况,晋国终于意识到此战绝不同于此前任何一场战役,晋国真的有可能亡国!
晋国国君一边召集众臣子商议战事,一边急忙发国书至邺国,向邺国皇帝言明晋邺两国情谊,恳请邺国退兵,晋国此后愿以邺国附属国称之,言辞诚恳,情真意切。
李淮景有野心是一回事,但他同样也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适当的示弱是必要的。
邺国无论如何还有充足的人力和物资,而晋国气候寒冷,不利作物,更何况也比不上邺国广阔的疆域。
晋国与邺国目前的差距过大,若过于刚直,只会对晋国不利。
但他并不知道邺国实际已经被谢南淮控制,退兵之事绝无可能,依旧自负地认为退兵之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狂妄无知,往往会一败涂地。
晋国国都,安城。
舒明尘感觉跟做了过山车一样,前一秒觉得任务要完,彻底摆烂;下一秒就听到男主反攻。
当他还在感慨谢南渝还不至于太菜的时候,对方就一鼓作气攻下了阳谷关,顺便还摧毁了晋国所有防线。
舒明尘:哦豁!
激动的他在脑海中跟系统庆祝了一下,系统简直比他还激动:
“嗷嗷舒舒好厉害,根据原剧情,男主在攻下阳谷关后,一个月后就攻破安城了!”
舒明尘觉得主要是男主厉害,他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谁不喜欢彩虹屁呢,他瞬间觉得系统跟他简直是绝配。
谁不想做任务的时候有个这么会说话的统子!
虽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他面上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作出一副忧心不已的样子。
太和殿,是晋国每日上朝的地方。
李淮景登基之后用铁腕手段整顿了晋国朝堂,这些年来,朝堂上很难出现分歧,不过今日有些特殊,晋国的臣子已经就某个问题吵了近两个时辰了。
李淮景不耐烦地听着下方臣子的争论,面色有些不虞。
其实在战时,特别是在己方不利的情况下,朝堂上的正常大致分为两派——主站和主和。
但对于现在的晋国,用另外几个字概括或许更为妥当——与邺国死战或者迁都向北逃亡。
“启禀陛下,此番邺国军队来势汹汹,不同以往,微臣愚见,还是应当早做迁都之举。”
这是一位主张北迁的臣子。
“微臣有异议,”武将蒙阙愤然出声,“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背水一战,邺国军队骁勇善战,我们晋国军队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总会有一些人愿意站出来,与自己的国家共存亡。
他们有些是文臣,有些是武将,他们的力量或许很微弱,微弱到几乎不能为他们的国家多争取一分的生机,但他们还是站出来了——站在很多人的对立面。
甚至有时是——贪生怕死的帝王的对立面。
逆光而行,唯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