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极限四十八小时（终）
分头行动后的第二十八小时。
游子龙和墨怀枫深入敌后，正面见益草堂诊所的秘密基地。说是秘密基地，不过是因为两人暂时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实验室、研究所，还是什么有别的用途。
“坐。”
对面的人指了指破旧的沙发。
老墨咳嗽了两声，很是配合地一屁股坐下，游子龙却直愣愣杵着。旁边一人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嘟哝了句，“让你坐你就坐！”被他反手一胳膊挥开。几乎是同时，角落里站着的几人就端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头。
老墨抬手拽他，“不是你说的，既来之，则安之。坐吧。”
游子龙看他一眼，坐下了。
对方终于满意，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在了他们对面的小沙发上。冯医生两手交叠，站在沙发后头，似乎十分紧张，又带着些许期待。
“就是你们两个，前两天加入诊所，今天就敢狮子大开口，要买十支药？”对面的人打量着游子龙和老墨，这两人也打量着它。
今日遇到的这几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瞧着与其他的感染者都不太一样，可身上散发的气味却是一样的，是那种黏在人喉咙口的腐臭，关燕曾解释那是一种厌氧菌感染，尸体很容易感染，活人不大容易染上，得免疫力低下，感染到皮肤以下的肌肉甚至骨头，才会如此严重。
“二十支。”游子龙纠正它。
那人置若罔闻，从一旁的推车上拎下来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手提箱表面凝结了一层水雾，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他将手提箱打开，里头赫然是一排小玻璃药瓶。药瓶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旁边配了相等数量的玻璃安瓿瓶，安瓿瓶中是一种淡黄色的药水，和众人之前在诊所差点注射的丧尸病毒有点像。
“十支，只有十支。”
冯医生向前倾着，像是被沙发拦住了脚步，身体十分不协调地扭曲着。它双眼盯着那箱子里的药，脸上写满了兴奋。
它表现得太不克制，对面那人回头看了它一眼。
随后又看向游子龙和老墨。
“按规矩，你们在诊所的资历是见不到这样的药的。”那人说，“但既然冯医生做保，把你们带来了，我——就索性跟你们谈一笔大生意。”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
“这药呢，说白了就是延缓代谢——”那人说到这儿，忽然停下，顿了顿，扭头看向冯医生，使了个眼色。冯医生当即接过话头，冲两人解释。
“药里有两种成分，一种用以抑制免疫，避免感染者免疫应激导致死亡。一种用以延缓代谢，能够在抑制免疫的同时，一定程度延缓病毒的复制。一针药物最多可以维持三个月。”
“药价昂贵，一支药物万金难求。”
“那动物呢？你们不会把外头那一山的猴子都抓来挨个打这种‘万金难求’的针吧？”老墨突然打断他。
“动物？”冯医生愣了愣，先是莫名其妙，沉默了片刻之后，露出个恍然的表情。
“你误会了。”
“那些动物并没有打药。”
“那些动物是用来筛选病毒的。”
冯医生笑了笑，“你们注射的是最新一代的病毒，这病毒就从那些动物身上提炼出来。你们要是好奇这个，我也可以解答。”
“有很多病毒会消弱免疫系统，比如在人类身上，有一种病毒叫HIV，猴子这些灵长类能感染猿猴免疫缺陷病毒，叫做SIV。鸟类虽然不会感染这一类的病毒，但也有一些它们物种特定的，攻击免疫系统的病毒。”
“通过将这些攻击免疫系统的病毒投放在动物种群中，使得大量动物感染，再让动物感染丧尸病毒。它们死得更慢，意味着丧尸病毒能在它们体内更久地存活，这也就增加了病毒变异的几率。”
“同一种病毒，不同的毒株类型，是会相互竞争的。而自然选择，会让致病性低、适应性高、能与机体共存更久的病毒获胜。”
“这就是目前筛选出来的病毒。”
“当然，也许以后会有更好的病毒出现。不过我大概是看不到那天了。”
“卧槽。”老墨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接受这些概念的冲击。他们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却仍然低估了实验者的残忍。那些动物甚至不是实验品，而是彻头彻尾的牺牲品。真正的实验品只有人，只有丧尸镇里，感染了病毒的人类。
“既然药已经那么成熟了，新人类计划为什么会放弃？因为引起了丧尸潮，落荒而逃？”老墨问。
“他们都这么丧尽天良了，应该不会怕这个吧……”游子龙摸摸下巴。
冯医生又笑了。
“可能是我没有解释到位。目前的药还远不成熟。”
“因为抑制免疫，感染者哪怕不死于丧尸化，也会死于其他的感染。甚至抑制代谢本身，就使得机体功能很难长久维持。上头一直试图找到一种对人体伤害最小、能够保留更多免疫功能的药物。但你知道的，免疫功能抑制不到位，人很快就会死于丧尸病毒感染。”
“听得头疼。”游子龙想吐。
游子龙只恨没有带支录音笔，也不知道老墨是不是个争气的，能记得多一点内容。反正他自己是指望不上的，对面的人说了一大串有的没的，他一点都没往脑子里去。
“你刚刚说的生意是什么？”游子龙转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那人。
那人朝他点点头。
“很简单。我们合作。”
“我给你们药，他跟着你们一起离开。以后你们提供资源，我们提供药物，这是双赢的事情。”
“他刚刚才说了，药物不成熟。会……”游子龙“嘶”了一声。
“会有一大堆副作用。”游子龙找到个词。
“可是两位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两位大手笔，既然愿意砸钱买药，就是真心想活下去。如今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跟我们合作，只要不死城还存在，这药就可以继续研究，说大了，你们就是救世主，说小了，你们也能活得更长久，对吧？”
“谁研究啊？”游子龙茫然，“新人类计划不是撤出了吗？你不会指望我们支持你们做研究吧？”
“不用，你们只要支援我们制造一批药物，扛过这一阵子就行。至于组织……”
“他们还会回来的。”
“？？？”
游子龙不知道对面哪儿来的信心。
“组织并不只有共存项目，这药一开始也不是为了共存项目而研究的。机械改造、基因改造，都需要抑制免疫应激。这是上天给人类上限设下的枷锁，而我们寻找的，就是这把锁的钥匙。”
“直到近几年，他们在发现，最接近正确答案的那把钥匙，在几十年前就出现过了。”
游子龙没听懂。
老墨却似乎想到什么，眉头紧锁。可惜他虽然号称朝城百晓生，对外头消息也有所耳闻，但毕竟不是相关技术人员，只是低声喃喃了一句，“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我擦，那事儿可就大了。”老墨自言自语。
“什么传闻？”游子龙凑过去。
老墨望天。
“冯医生。”对面那人忽然打断了冯医生慷慨的演讲，也打断了这两人不顾场合的窃窃私语。
“用不着和他们讲这么多。”
那人理了理衣服，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股腐臭的风随之袭来，游子龙下意识捂了捂鼻子，老墨咳嗽几声。只听那人站起来之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端着枪戒备的手下，不再看游子龙和老墨。
“给他们打药。”
游子龙震惊。
“喂！我还没说成交呢！”
那人淡淡地瞥了游子龙一眼，不为所动。游子龙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淡淡的嘲弄，似乎不解他竟然如此天真。那人走出房间，厚重的房门闷闷地关上，与此同时，那些手下靠近过来，将游子龙和墨怀枫两人围在中间。
一人上前拿起那展开的手提箱，递给了冯医生。
游子龙瞳孔微缩。
冯医生接过手提箱，一扭一扭地走向一旁，找了个台面，就将里头的注射要分拿出来，似乎不舍得用，仔细地端详起来。又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我就知道故事不是白听的。”老墨叹了口气。
游子龙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朝着靠近的几个小喽啰就是一个肘击。老墨见他动手，几乎同时蹦起来。这地方空间狭窄，先前巷战的训练刚好用上，两人一前一后，一人擒了冯医生，一把夺过那手提箱，一人抢了最近一人的枪，随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蹲到了沙发背后。
子弹几乎是贴着头发丝飞过去的。
没有瞄准的机会，老墨站起身，直接用枪托开始大砸四方。
“烧！”
游子龙嚷嚷。
无事发生。
“破异能！烧啊！”
只见一个小火星子从桌上的文件上冒起来，沿着文件的边缘慢吞吞地烧出一个焦黑的边界。然后熄灭了。
老墨按住他。
“这地方空气不流通，先别烧。”
“问题不大，够用，能烧起来。”
“我主要是担心咱俩闷死。”
老墨说着，同时举枪干掉了对方两名感染者。房间里的灯光却忽然暗下来，只剩下监控和紧急通道的暗红色灯光闪烁，整个监狱响起刺耳的警铃，“呜哇呜哇”尖锐地回荡着。
游子龙只觉得脑仁儿被扎得疼。他晃晃脑袋，喘了口气，顺手用手提箱砸倒了房间里最后一名守卫，朝着房间门走去。那房门明显已经在警报响起的同时落了锁，游子龙拽了一下，没能拽开。
老墨回头给地上几位补了枪，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拽门把手。
门把手很给面子地掉了下来。
这事儿明显不是第一次发生，老墨一回生二回熟，抬手把门把手一扔，弯腰往外看。那门把手是钉上去的，也没有贯穿，落锁之后从内部很难打开。
游子龙左右看看，抬手直接一拳干爆了门上那小铁窗后的玻璃，而后一把握住铁窗上的铁栏杆，往内一拽。
“还是你小子对胃口。”老墨咧嘴笑。
外头警报声响，枪口的激光落交织地落在两人身上。二楼长廊狭窄，栏杆是镂空的，两人几乎是现成的靶子，楼上视野更好，只有长廊尽头才有楼梯，楼下则也是空旷的，一样是靶子。
敌众我寡，老墨百忙之中咬牙，激活了藏在口中的无声通讯，游子龙立马就听见了无声通讯中的敲击声响起。
他竖起耳朵，时刻注意着李一鸣的和夏天的回应。
背后，子弹朝着他的后脑勺飞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