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敢打他巴掌。郗眠今天最好别被他抓到,否则,他死定了。
三两步便到了岸边,钳住即将逃脱的郗眠,握着他的腰将他一转,牢牢压在白玉石板上。
不给他吃?他偏要吃!
“啪嗒。”
一滴泪顺着脸颊落在他掌控着郗眠下巴的那只手上,齐泫难得愣住。
接二连三的泪珠似雨水,大颗大颗滚落。
郗眠的哭是不出声的哭,只睁着一双眼睛,如泉水般源源不断的,沉默的涌出眼泪来。
齐泫脸上阴狠的表情僵住,渐渐收了,他顿了一下,用指腹去擦郗眠的眼泪。
“哭什么,你打了孤,自己倒哭起来了。”
郗眠偏开脸不让他碰,上辈子被算计至死,这辈子还要受仇人侮辱,有谁重活一世活得如他这般窝囊。
他抬手推着齐泫的肩膀将人推远,转身爬出了浴池。凉风袭来,贴着皮肉的衣裳也带起一阵凉意。
身后的视线仍然无法忽视,郗眠没有心神再同齐泫纠缠,他抬脚快步离开。
“哗啦!”
身后传来破水而出的声音,齐泫也上了岸。
郗眠警惕的竖着耳朵,并没有回头,脚步却更急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齐泫面带笑意眼神冰寒:“你就这样出去?你今日这样出去,明日郗公子同孤在浴池所做之事便会在府里传遍了。”
他的视线落在郗眠身上,湿了的衣服下,一切都一览无余,明明看上去那么瘦的人,怎么该有肉的地方一处没少。
他的视线顺着漂亮的脊背骨往下,落在凸起的地方。
一瞬间觉得脸热得紧,想起昨夜梦里的场景,毛笔落在上面,白嫩似面团的地方留下笔尖的水迹。
他移开了视线,怕再看一眼,真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真实的手感也会如梦里那般吗。
嘴唇倒是尝过了,比梦中更让他喜爱,哪怕只是浅浅的碰了一下,也让人毕生难忘。
他几步走上来,欲拉住郗眠的手臂,“听话,换身衣服再走。”
他的手才碰到郗眠,就被重重甩了出去,郗眠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跳出去半步,红着眼,慌张又警惕的将手放在前面藏起来,低着头匆匆走。
齐泫眸色危险,“郗眠,给我站住!”
郗眠自然不听。
齐泫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片刻后,他道:“行,孤明日便去同郗大人说亲去,娶了你做孤的侧妃,如何?”
“郗眠,孤可不是在同你说笑。”
“来人。”
他扬声喊了一句,果然得到郗眠的回头,这才满意的笑了。
郗眠这一回头,视线撞上齐泫,唰的一下立刻闭上,一瞬间红色从脸上蔓延到脖子根。
齐泫根本没穿衣服,就这样大大咧咧敞着就出来了!
郗眠从没有见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齐泫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凑到郗眠旁边,看他紧闭着的眼睛,发颤的睫毛,笑得更开心了。
“你害羞什么?孤有的你不也有?还是说我们不一样?郗眠,让孤看看,你我可是一般无二的?”
他说着竟要上手!
郗眠忙止住他的手,道:“你合该去做那市井无赖,不,无赖都比你强百倍不止!”
谁会像齐泫一样,情态未消,便这样敞开来,毫无羞耻之心。
齐泫也不生气,挑起眉道:“我若真是市井无赖,你还能晚好站在这?”
只怕现在只能抖着身体,腿脚都合不并上了。
他突然又转了话题,“不是要去如厕,孤陪你去。孤可以帮你脱,或者扶着也行,不必你谢恩,也不要求你感恩孤,只需以后态度好点。”
郗眠已经找不到话骂他了,最后只能气得说出一个“滚”字。
齐泫觉得郗眠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他可是堂堂太子,做这种连最下等的奴仆都不用做的事,郗眠还叫他滚?
那日齐泫并未真的同郗眠去,因为郗眠那副气得发抖的样子,他敢走一步,保不齐就要冲上来撕咬他几口。
牙尖嘴利的。
哪有世家公子的样子,分明是个小疯子。
从这日之后,齐泫就仿佛被顾之延上了身,看郗眠的眼神并不清白,郗眠讨厌他那种觊觎的眼神,如鲠在喉。
齐泫还一副看不懂他厌恶的样子,或者说郗眠的想法对他并不重要。郗眠越是生气,他就越是来劲。
于是,郁结于心,郗眠成功把自己气病了。
便也趁此机会告假在家修养。没了两个主角在跟前烦心,郗眠的病几日就见好,只是无心再去做那个伴读,对外便一直说在养病,足足休息了大半个月,成日窝在家也很开心。
若是以前的郗眠,自然在家待不住,现在他觉得一个人待着也挺好。
除了崔闻舟前几日回了京,时不时来拜访。
虽享受独处,但郗眠也很乐意见崔闻舟,这段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甚至大有一直就这样装病下去的念头。
郗眠称病期间,顾之延来拜访了多次,都被他打发过去了。
为此郗母还特意来问他:“我的儿,你不是喜欢顾家那孩子吗,如今人来寻你,你怎么反倒不搭理人家了呢?若真双方有情意,如此可就要错过了。”
郗眠这才正经严肃的同郗母说自己已经放下,不再痴迷于顾之延。
郗母闻言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她是知道郗眠多顾之延的着迷程度,如今能放下,必然是心冷了许多次。
郗母又想到近日频繁拜访的崔闻舟,再看看郗眠,忽然顿悟。
虽说顾之延是京城世家子弟中的翘楚,模样周正,文采斐然,前途不可限量,但实在过于清高孤傲了些,郗眠日后若真于他在一起,少不得要一腔情意去捂暖冰石,自是要受委屈的。
崔闻舟就不一样,就是郗母也能看出他对郗眠的不同之处。
崔闻舟虽玩心大,不学无术了些,好歹一颗心系着郗眠,为人母的,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要开心舒心便好。
况崔家身份显赫,其父是唯一的异性王宣王,其母乃长公主,当今圣山胞妹,崔闻舟在不着调,也能护郗眠一辈子无忧,而且还有武安侯府给他做后盾。
想到这郗母又谈了口气,偏生郗眠看上的都是些身份的独子,若是平常人还好些,招了来入赘。
与郗母不同的是郗父,态度可谓是截然相反。郗父更喜顾之延,而崔闻舟这类纨绔子弟,他是看不上的,否则也不会天天骂自己儿子不成器。
崔闻舟每次来拜访,他少不得吹胡子瞪眼,偏崔闻舟宣王之子,成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赶了,老脸没处搁。
怪的是崔闻舟也不在乎他臭脸,每次还是恭恭敬敬喊伯父,郗父更觉得此人惯会伪装,京城里谁不知他名声。
让郗父喜出望外的是顾之延居然上门提亲了。要知道,郗父与老友早就想结亲家了,奈何谁人都知顾之延不喜郗眠。
如今顾之延竟是上门求情,若成了这庄婚事,岂不亲上加亲?
当初夫人怀上郗眠时,顾家那小子已经一岁多,两家就曾说过订娃娃亲的话,只是没想到郗眠出生后是男孩。
好在黎国国风开放,男子之间亦可成婚。
郗父没想到的是事情竟在郗眠这里中道崩殂。
郗眠听说求亲之事,第一反应是摇头,“不嫁。”
末了还补上一句:“他嫁过来也不要。”
当时顾之延就在外面,简直可以想到顾之延的表情。
幸于顾家这个小子真是个懂事的,并没有不满,亦或是觉得受辱,而且恭恭敬敬同郗父行礼。
“伯父,我知眠眠因以前的事对我心有芥蒂,从前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如今明白了,我是非眠眠不可的,他现在不接受我也没关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他会有接纳我的一日。”
“此事也已同家父说明,他亦是鼎力支持。”
郗父谈了口气,“要能说服郗眠同意为最佳,我也会劝诫他的。”
自此,顾之延总拜访武安侯府,只不过郗眠躲他,两人很少见面。
这日,顾之延和崔闻舟不期而遇,两人看向对方的目光都不友善。
崔闻舟率先掩盖了情绪,道:“之延兄,可巧在这里遇到你,你是来拜访郗伯父?”
顾之延:“我找郗眠。”
崔闻舟笑道:“之延兄不知,阿眠病得厉害,大夫说不宜见外人。”
一句“外人”让顾之延瞬间冷了脸,却反驳不了什么。
郗眠如今确实当他是外人了。
“世子,我家公子有请。”木铭的到来打断了两人暗暗的针锋相对。
崔闻舟像是斗胜的公鸡,得意的随木铭去见郗眠。
木铭回头看了一眼,顾之延仍站在原地,沉默着一言不发,他的背看上去还是那么挺直,却又像无形中被什么东西压弯,带着一股颓靡消沉。
他匆匆收回视线,如今公子不喜顾公子,他自然也不敢多插手此事。
树荫底下,少年双眸紧闭,阳光被树叶割碎,斑驳的落在那张白皙的脸上,一旁的小丫鬟拿着扇子时不时驱赶蚊虫,一旁的矮几上燃着驱虫的熏香,烟雾袅袅。
崔闻舟走过去,自丫鬟手中接过扇子,又挥了挥手。
丫鬟了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