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禾早早便到药园去栽种药草。昨日下了雨,植物又有泥土包着,如今仍存活着。
溪也被交了过来,和齐风禾一起栽种。
齐风禾只演示了一遍,等到溪知道了其中的栽种细节后,便把工作交给了其他人,带溪去学药物炮制。
工具她提前叫匠人给她制备好,基本上都有了。溪聪明,看过一遍便会,齐风禾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大部分的知识都灌输给她,如同背书一般,要溪记住,剩下的,便由她用时间来消化。
剩下来的时间,她将剩余的课程都安排上,一周期限便到了头,军队人选已经选出。能留下的都到齐风禾那边统计情况,不能留下的,都收拾收拾回家继续耕种。
人数多,自然不可能让齐风禾自己登记的,而温王也不同意她让李风帮忙插手,她便将溪拉了过来,和府中的几个官员一起登记。
着几个官员都是齐风禾自己找来的,新入职,和原本的郡府没几分关系,算直属于她。
溪先前不识字,但她记忆力好,齐风禾这几天在教她识草药时也教她识字,几天下来,基本认得,让她来登记信息也毫无压力。
齐风禾在一旁瞧着,见他们用墨水在竹简上写字,突然觉得,造纸之事要加快进程了。
如此想着,在新兵入册结束后,便去了造纸坊那边。
造纸坊的牌子是最近才挂上去的,十分崭新。
她一进去,便看见了在研究纸浆的周河。
周河创新能力强,单他一人便可研制出她前世用了一千多年的水车,她很放心地将这个工作交给了他。
万事从无到有最难,齐风禾将她所知的所有造纸方法都告诉了他,叫他弄出个最适合目前情况的来。
简单,迅速,经济,便是她下达的要求。
只要能书写,能够满足接下来的教学需求,那便足够了,精益求精的事,留到以后,他们现在赶的是时间。
只能说周河在这些事上是个天才,几天时间内,他竟能给出个像样的样品。
齐风禾捏着一片粗糙的黄纸片,来回翻看。
“易散吗?”
她问周河。
“若非长时间放水里搓洗,不会轻易散开。”
齐风禾手中捏的这片纸,与其说是纸,不若说是草片,但周河现场使用了一次,果然能在草纸上书写,虽不如齐风禾前世纸张那般好,但考虑到这是个赶工赶出来的,好像也能接受了。
她听说古代正经纸张光是处理原材料便需几个月的时间,几天能做出个样子,也是相当好了。
于是她道:“目前便用这个吧,先造出一批草纸,供教学使用,剩下的慢慢改造。有什么需求,便来找姎,姎会尽量满足。”
周河应“是”,便接着投入造纸的工作。
齐风禾制定的计划都在投入正轨,书舍也布置完毕,只等开学。
看着手里溪呈递上来的信息,齐风禾侧面望向温王,询问他治理军队之事。
“姎前些日子说的事,王考虑得如何?是否可行?”
在治军之事上,齐风禾全由温王教学,制定的计划也与温王谋划。她发现温王对军队管理与她所认知的有所不同。
她对军队的认知,来源于每次前世每次升学都必备的军训和历史课本上。教历史的老师说过,他们的治军方案与别国大不相同。
纵观古今,他们的军队凝聚力和战斗力都极强,齐风禾想着,是否可将前世的治军方法融合进来,提高战斗力。
但她也知自己的水平,她怕这方法与时代不和,没有盲目采用,便将此事提了出来,交与温王,让他来定夺。
温王听后,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需思考几天。
现在,军队人员存留之事基本完成,接下来便会步入正轨,齐风禾需要一个答案。
“可以采用。”
他言毕,便将自己融合过的方法讲与齐风禾听。齐风禾安静听着,时不时点头,好似回到了当初做学生时的感觉。
温王不是单纯地告诉她如何做,还会提问她问题。兵书摊于案上,温王随机抽查,点到那个便问那个问题,刺激得齐风禾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不敢走神。
烛光昏暗,二人靠得近,身后屏风影子交叠,相视轻语。
温王手划过一册竹简,捂着上面的字问齐风禾。
“两军交战时,当如何减少伤兵伤亡?”
齐风禾知道底下的字是何——
“轻伤敷冬灰,重伤烙铁封。”
齐风禾说完,便摇了摇头,道:“造庵庐,配军医。”
温王突然抬头看她。
“妻有何见解?”
见他询问,齐风禾便回答。
“于交战中,亡于后方的军士,多于前线战死者,姎以为,要提高伤兵的存活率,需配以医者,为后方被救下来的军士医治,方能提高存活率。”
“冬灰止血,烙铁封伤,此都为简单的伤口处理,只是将血止住了,却忽略了消毒杀菌一事。”
提到这,齐风禾便简单介绍了下微生物的概念。
“于我们周遭,有许多以眼无法瞧见的生物,若人身无伤,便可将其抵御于外,若人身有伤,那它们便会从伤处侵入人身,引起发热、流脓等症。”
温王移开挡着竹简字迹的手,言道:“确是如此,每次征战,总有过半兵卒亡于此症。妻,有何解决之法?”
齐风禾既然提出来,那便是已有对策。
“王可记得姎为你擦拭的烈酒?“
“吾记得,可清酒难得,多用于祭祀,若想用于军中,恐难矣。”
酒为粮食所造,尚有许多黔首常年饥饿,又怎会有粮食来造酒?
此计,恐行不通。
对此,齐风禾摇摇头。
“用以食用之酒以粮食所造,那非食用之酒,便用非粮食所造便可。”
齐风禾自然知道粮食缺少,但她前世,能源将竭,为寻求出路,科学家们上下求索,找出了不少可再生能源,其中一项,便是乙醇。
或是说,酒精。
为了拥有足够的乙醇,自然不能用粮食来酿酒,于是便出现了一种新的酿酒方式——秸秆酿酒。
便是用作物的秸秆,用以造酒。
因为对此物感兴趣,她曾亲自操作过,熟悉整个流程,可以不用找人探索方法,直接由她来操刀。
“以作物秸秆造酒,可解决原料之难。”
“秸秆可酿酒?”
齐风禾肯定:“可。”
以秸秆造酒需对原料进行处理,她前世有多种方法可用,但如今,她只有一法可选择。
秸秆原料,需用酸处理,而温国内,恰有一硫磺泉。
“王可曾记得,前些日子提过的‘黄金热泉’?”
在同齐风禾介绍温国内的情况后,温王曾提过国中有一奇泉,泉水温热,内有“黄金”。齐风禾一听,便知那是座硫磺热泉。
造秸秆所需的酸,便可用硫磺制成。
“妻需要何物?”
温王虽不知晓其中细节,但既然齐风禾提了,那便是有所需求。
“姎需要其中的‘黄金’,来炼制一物。”
“造酒所需?”
“是。”
至此,温王点头,即刻书一召令,齐风禾同将采集事项,一同附于书上。
此时已至深夜,因造酒不是即刻便可之事,便将召令压下,待天明再传。
要炼硫酸,恐她又需出一笔钱,来招些“方士”了。
齐风禾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钱袋,摇头叹息。
看来,要赚些钱了。
待周河研制出相对接近前世的“纸”后,便加大对造纸局的投入,将纸张贩至它国,来填补空虚的财政。
齐风禾摇摇头。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想也无济于事。
与温王介绍完造酒之事,他便提起军医之事。
“军医之事,妻可于我吾言之?”
方才温王询问如何减少伤兵伤亡,齐风禾便提到了军医之事,方才引出了造酒一事,先造酒一事已告一段落,温行更想知道军医之事。
国中有巫医,服务于贵族,民间有巫婆,为黔首去疾,而军中,却从未有这种角色。
“当是可以。”齐风禾答道。
“姎曾许诺,军中将士,其子嗣可入官学。单是目前,军中便有将士一万五,其子嗣,只多不少。那么这些人,培养出来后,要去哪呢?回去耕种吗?”
齐风禾摇摇头。
“田地自是需要有人耕种,但不可能人人都愿识过字后,再回黄土地上。那这部分人,便需有其余的出路。”
“若有好武者,便入军籍,若有善文者,便从文官,有善机关者,便入研造局,若有善医者……”
“那姎便创一医军,入军籍,随军征。”
“如此,便能填补空白,令有技者可从其技,有空者便补其空缺,各得其位,各司其职。”
温王沉思良久,方道出一句。
“善。”
他不曾询问齐风禾从何处知晓此等不同之事,只言道:“吾妻聪慧,遇卿,吾之幸也。”
“若有所缺,便与吾提,吾定全力以赴。”
此时人定,夜黑风响,夜虫长鸣。案前书册高叠,案后烛火摇曳,人影相重。
只见二人耳鬓厮磨,有声轻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