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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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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沉默半晌,第一个开口的是久龄。

易浅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而皕乌仅仅是注视着他。

给张久龄解释这件事,竟是谁都嫌碍事,无人开口了。

但易浅仍保持着递出匕首的姿态。毕竟张久龄信不信是他自己的事,若这家伙因信息不足而错失良机,易浅是不可能于心有愧的。

难道他还有义务充分解释自己的神力?又不是路边摊贩推销匕首,上赶着让人给自己一刀。

见许久无人开口,久龄性子不耐,咬牙切齿道,“你那是什么意思?杀了你能救郁芷不成?你当自己是唐僧肉?”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闻声回神,少年收回匕首,脸上仍挂着冷笑。“我已经告诉你办法了。”

相处这么久,久龄对他的神力竟一无所知?看来此人竟从未伤过他。换做其他人,若伤他超过三次,恐怕就心中有数了。

他向来不给久龄好脸色,一直试图激怒他,好从张家离开。但此人虽极其易怒,却一直坚持至今,倒也稀奇。

但易浅还是生出了几分恼怒。无知者无罪,但知而不言,是为过错。若是张久龄知晓易浅的神力,生死之责自然在他。彼时要杀要剐,易浅都认。

但此人偏偏一无所知,因而生死之责在易浅。因易浅未行告知之责,而不得已要背上郁芷的惨死。

下决心将选择权扔给张久龄,已是易浅极限,他实在做不到一字一句告知真相。

那算什么?真当他大公无私到了送佛送到西的地步?

这下他真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许是极为烦躁,易浅唇角绷紧,良久才道,“我看你一点也不想救她。要是想救他,现在就来杀了我。”

久龄忍不住咬上后牙槽,“我想救她,但我不和你一道发疯。你闭嘴吧,我现在不想理你。”

“你会后悔。”易浅凝视着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将头转向皕乌:“你是这个意思吧?还是说,你又想发什么我不知道的疯?”

久龄亦转移目光。他学着郁芷过去的样子,聚灵力于掌心,顺着两人相牵的手输入少女体内。也许这种方法只不过是在浪费他的灵力,但他依旧不愿放弃。

他搞不懂易浅,更搞不懂皕乌。他只是按照一个正常人的逻辑想要拯救至亲罢了。但或许是另外两个人的疯狂让他越发冷静了下来。

易浅本就憎恨张家,不落井下石、甚至还帮助他们,已是仁至义尽。至于皕乌,那更是罪魁祸首,哪里会对他们的死亡有半分体恤之情?

能救郁芷的只有他。只要他能给郁芷留下一口气,兴许就还有生的希望。

闭上眼深呼吸,他似乎已稍自盲目的情绪失控中走出,竟看起来像是这群人中最理智的那个了。

.

皕乌在易浅的质问中回神,目光在其他人间逡巡,若有所思。

他原本乐于瞧见张久龄和易浅自相残杀,毕竟报仇雪恨、反目成仇,都是这两人间该发生的事——强行放下仇恨、和好如初?那算什么。

但易浅的反抗彻底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想过易浅会反抗、会憎恨、会忍不住想杀了自己……但唯独没想过,这个人会说出那句话。

「杀了我,或者看着她死,选一个吧。」

……

倏忽间,皕乌的目光定住了。他死死地凝视着易浅,仿佛盯上的猎物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破绽。

少年的手臂一直在颤抖,浑身肌肉僵直,青筋暴起。若是凝神去听,便能察觉此人气息紊乱,略显急促。紧握匕首的指尖极为用力,白得不像话。

一时怔然。

再回神时,皕乌已然按住半边面容,无声地笑了笑。

但那双被指尖遮蔽的眸子里,却全无笑意。

“真是伪善啊。”他听到自己如此道,“既然不想死,就不要在这里假公济私。”

“……”易浅终于放下匕首,视线收回,落在皕乌身上。

伪善,确是如此。然不止:

易浅此人,本性极为模棱两可。瞧之如雾里看花,教人看不真切。

若说其为恶,则目可视其救人于危难;若言其为善,又难免受其恶意波及。

其不上不下、不黑不白,自以为恶却不弃行善,凡行善事又不藏恶颜。生人视之,往往只知一二而不识大部,必以嫌恶待之。

然世人所受蒙蔽乃其不得已而为之,其原性坦诚自在,却年幼逢变,挣扎至今。其所行事长压心上,令其不可不悔;久而久之,其难承悔过,故而求闭(避)于人世。

若人愿与之赤诚相待,其必心向往之,为之赴汤蹈火,自害于刃下。

但若是先害其于刃下,后求其赴汤蹈火,则其独行其是,难合圣人。

皕乌说易浅假公济私,自然也没错。

「杀了我,或者看着她死,选一个吧。」

此话初成之时,他并非全然清醒。然而此后,却是一身冷汗。

毕竟郁芷之死虽教人惋惜,却难教他甘愿以命换命。他对张家人避之不及,又怎会施恩于他们?

即便如此,他依旧坚持将匕首递给久龄,自然是有些好处。

他就是看准了张久龄无知,不会轻易动手,才假意为之。以免此后张久龄得知神力一事,怪罪于他。

倘若真心赴死,他该将一切悉数告知,哪里还会有所保留?留到棺材里堵/嘴吗?

此时被皕乌点破,他也不恼。反倒更自在了些。

下意识维护他同张久龄的关系,或许才是他最愚蠢的地方。他兴许是一瞬间把他当做蔡闵了吧。

……想到蔡闵,少年的眸子又是一寒。

“我这般,不也是称了你意么。”易浅撂起目光刮了皕乌一下,“你拖我过来,不就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怎么方才我不说话,你也不告诉他?”

“在看你有没有那个骨气。”皕乌被少年的目光撩到,扬起笑容。

“仇人。我可没那么慈悲为怀。”他的视线又向久龄掠去。两个人像是完全置身事外般,闲聊着最近的天气。

他算不上冷漠,却也早做不到背负他人性命、负重前行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他人的死亡已是如此冷漠。

……

他大概需要多读些圣贤书了。

.

直到少女气息彻底散尽,张久龄才停下输送灵力。他为少女整理好仪容,方才将人平缓地安置于地面。

地面早就被血色打湿,寻不见一处干净之地。少女就安静躺在众多尸体中,甚至离杀害她的女人极近。

但久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站起身,来到易浅身旁。

事到如今,在场的三人都是凶手,也都曾为了一己之私舍弃众人。若说罪过自有轻重,但重的人不以为意,轻的人也不想从轻发落。

最终,竟显得三人平起平坐,没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五十步笑百步,也不可能攀比谁的罪恶更深……只是三个罪人罢了。

但谁都没有行动。

“行了,让这次的事件快点结束吧。”自认为最无关的易浅催促道。

皕乌却显得若有所思,没有回应。

久龄直视皕乌:“为什么要拖延?”

抬起头的皕乌明显心思不在此事,但还是弯眉笑了:“拖这么久的确怪异,但要终结此事的不是我。”

“那是谁?”

皕乌的视线落在易浅身上。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报仇。”易浅抱臂,一副抗拒的姿态。

但皕乌只说了一句话:

“那是你的剑。而且你出手,他会更好受一些。”

“……”易浅没能反驳。

拥有某种神力的他,即便杀死久龄无法使之复活,易浅也能真正救下他。

只要他想。

张久龄注视着他们,很少见的沉默了。他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大抵晓得他们在互相推搡。皕乌对生命极为蔑视,因他修邪术,本质即恶。可易浅本质是人,却对他人的生命漠视至此,真教一直想领他走上正途的久龄寒心。

现在他的生死被另外两人当做儿戏,想来,这滋味算不上好受。

但原本,人们就无法对他人的苦难感同身受,更难以承担。

真要面对灾难,只有强者能将所有人的生命挂在肩上。其他无力的人,能守护的也只有寥寥数人的生命罢了。

如果野心太大,就会什么都无法守护。

“那么,动手吧。”张久龄望向易浅。再拖延下去毫无意义,只会徒增变数。

他虽然不完全清楚其中的原理,但他信蜃主不会对少女不利。更何况,易浅和皕乌不对付,不会放任自己无故受害。

见他这般催促,易浅的视线自他面上掠过,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举起了剑。

手起,剑落。

.

这厢一刀定决生死,皕乌却似毫不关心般,阴沉的目光落在别处。

一个同他身形相近的人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缓慢地转身。

但在皕乌瞧清他的容貌之前,他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色的阴影,沿着地面飞速滑动。皕乌甩动长袖,几枚长针乘力而下,在地面钉作一排。

但那阴影却轻易逃开,一直滑至易浅和久龄身下的影子中,再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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