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云令跟着离开。
看着上官照的背影消失,卿空切猛的又咳了一声。
“世子,上官照挑明了要跟您作对啊。”卫疑说着,蹲下扶住卿空切。
“他不是要跟我作对,我这里有云潮阁和武门堂,他要和父亲的整个势力作对。
说到底,父亲虽然死了,但他遗留下来的东西,依然在制约阻拦着上官照。
挚友,呵,只怕是他早已背叛了父亲。父亲是精明之人,怎么会想不到,上官照会背叛他。”
卿空切握紧拳头,只感觉胸膛闷疼,手臂上的瘢痕也更加疼痛。
“可是,山司月和卫虚不是说,安呈侯,不是上官照害的吗?”
“一定有他的手笔。”
——
“上官照和长卿世子都在京都东部新修区,公孙移靠的是裴仇,现在圣上年老,众人明面上不言,但背地里可都是对新帝之位虎视眈眈,暗中早已波涛汹涌。”
云潮阁。下人给山司月上报。
山司月听着,说:“安呈侯过世。长卿世子不在朝中,体弱无能。裴仇愚蠢昏庸,上官照最受圣上重用,野心滔天。是最适合的人。
上官照若是称帝,倒不是祸事,但他心狠手辣,要踩着这么多人上去。
卿空切的死会牵扯到很多东西,还真是个烂摊子。”
卫虚在一旁坐着,皱眉:“殿下也不想,是上官照和谢廊利用殿下啊,安呈侯死去我就知道,世子殿下也一定会被牵扯进来,果然如此,我们要做好防御。
安呈侯的死和上官照一定有联系,虽说二人曾经关系好,但免不了上官照背叛表里不一。
他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你还不明白,还要对殿下不满。”
“我是不理解堂堂王侯的的孩子为什么会是个只会避世的病秧子。”
山司月没好脾气。
卫虚低头:“安呈侯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侯夫人和世子。我没能挽留住侯夫人,不能再让世子卷进去。”
“后果就是他被卷进去了,也自保不了了。”
“世子殿下的心境,痛苦,压力并存着,他表面上镇定,心里比谁都慌乱啊。”
“眼下最重要的是证据,除了谢廊告诉他实情,裴仇和公孙移会把所有蛛丝马迹掩埋,他要查出真相根本不可能,他们只不过就是在挣扎。”山司月说出事实。
“上官照在此事上不见得会阻拦,还有善行巫师在,或许会有转机。”
山司月看向卫虚:“你是说延命术?应息元真的会冒这么大的险去去救他吗?他真的能修习成功?”
卫虚笑了:“看来山阁主还是有所不知。当初世子祛除记忆,是应息元放的血。
据说,应息元以前一直各地闯荡,为的就是名扬天下。可是自从世子到了竹居居住后,应息元时常流转竹居,最后更是把隐秘的竹居送给他,自己当做客人,陪他共住三年。
前不久,应息元为了帮助世子查事,进了宫。我看,他对世子的感情,绝非朋友那么简单。”
山司月一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也算个办法,事情变得有意思了。我会让人暗中查线索。”
卫虚一喜:“山阁主为何改变主意了?”
“抛开对殿下的偏见,我倒要看看,天底下有没有我云潮阁查不到的消息。”
——
皇宫。
枯绝瘾站在应息元的房间门前。
应息元一开门,打了个照面,他皱眉:“干什么?”
枯绝瘾只看他一眼,便皱眉:“你那天走的如此匆忙,干什么去了。”
“跟你没关系。”
应息元越过他,往院外走。
“你刚才在里面是在修习延命术吧。”
枯绝瘾跟上他:“别躲避了,你再怎么装,脸色难看就是难看,我很难想到你还会练其他的巫术,也只有延命术你会追求了。”
应息元停住脚步,用指尖摸摸自己的唇瓣,看着指腹上沾着的口脂:“你怎么看出来的?”
“呵,你还是改不掉用口脂的习惯,之前背着师父学巫术放血,就常常涂口脂,看起来能有个好气色,吃不少补血之物。虽然你这口脂看起来颜色正常,但是你那脸白的,再涂个口脂,像纸扎人似的,吓死人,不照镜子啊。”
枯绝瘾嫌弃地挥挥袖子。
应息元转身回房间,枯绝瘾笑了一声,跟着他进去。
应息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垂眸:“没有时间了,我不能再耽搁。”
枯绝瘾见他这样还不想停息,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要练延命术!嫌你命短啊!你不知道花擒就是因为那样才变成鱼鳞眼的吗!”
“花擒因为修习延命术,才变成鱼鳞眼……不是的。”
“他所留下的遗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以为你那天只是看看,没想到你竟然已经为了修习它虚弱成这个样子,都要疯了!”
应息元头有些晕,他扶住桌子:“我马上就要练成了,我不会失败的。”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违背世俗常规,百岁不老,变成一个怪物!”
“百岁不老的人不会是那个怪物,我心里有数。”应息元说着,走出房间。
“你去哪儿?”枯绝瘾追上他。
“不干你的事,别跟着我。”他走出院子。
枯绝瘾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独自呢喃:“百岁不老的人不会是怪物……你还是,要给别人用延命术,疯子,天底下谁值得你这样拼命……”
——
静夜。
卿空切在客馆睡下,卫疑守着门。萧岌过来,手里拿着两壶酒,递给卫疑一瓶,靠着墙坐下。
卫疑接过,跟着萧岌坐在门前。
“为了没有把握的事情挣扎,有必要么?”萧岌问。
“有。这么多年我所努力的,不就是为了保护世子么。”卫疑率先喝酒,不等萧岌同他碰杯。
萧岌收回伸出去打算碰杯的瓶子,叹了口气:“你们所努力的,真的不值得……”他摇着头。
“谢廊当初求世子,好像笃定他能做到,可现如今那么长时间过去,我们知道了所有真相,可就是查不出破绽,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坚持什么。”
卫疑有些落魄,弓着腰,眼皮耷拉着。
“好像所有能走的路都被堵住了,我们所查到的消息,杯水车薪,萧岌,我需要云潮阁的帮助。”
看着卫疑真挚的目光,萧岌轻轻地笑:“放心,云潮阁是上官照的对立面,山司月迟早会查的,不为了世子,为了自保。云潮阁在线索搜集这一块可是一流的。
就算谁要阻止,也不会有一点影响,我的功夫还没露呢。”萧岌笑着拍拍他的肩。
卫疑只是喝酒:“世子的身体从小不好,怎么吃药治病都不管用,加上巫术反噬,现在又是吐血咳嗽,病重关乎性命,这又该怎么办……”
“不要因未来的事左右现在的情绪,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看似结局已经注定了,但如果,转机真的在某一天降临呢?”
“可世子他等不起了。”
“会有办法的。”萧岌再次伸出杯子,安慰他道:“碰一个吧。”
卫疑少见的笑了,拿瓶子碰了碰。
屋内突然传来声响。几乎是条件反射,卫疑突然坐起来冲进屋子,酒瓶掉在地上碎开。
萧岌被吓了一跳,跟着进去。
卿空切俯身在床沿,手撑着床栏,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来,浸了一地。
萧岌只看了一眼便皱眉:“巫术在从里到外的反噬着殿下的身体,他的内脏已经开始烂了。”
“不可能!”卫疑失控的大吼,跪在床前。
“我去找医师或者巫师。”萧岌说。
卿空切抬手,萧岌见状站住。
他艰难地摇头,脸色苍白,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淌着,手臂上的瘢痕生长,疼得他额头上沁出汗珠,手紧紧攥着被褥,青筋暴起。
“殿下,属下无能。”卫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没事,我还没死,拿毛巾来。”
萧岌急忙出门,不久后匆匆端着热水和毛巾进来。
卫疑接过湿毛巾,给卿空切仔细擦干净脸上的血。
卿空切失血过多,又疼痛折磨,昏了过去。
“世子!”
——
毕云令在远处的房梁上窥视,脸上没有情绪。
“他情况不好。”毕云令如实向上官照说。
“放心,他怎么也会死在谢廊后面。我们的人窥视着谢廊那边的动静,谢廊还好着呢。”
毕云令又说:“他们的进度太慢,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这件事本来就不好查,又有裴仇各面防备,但是有武门堂云潮阁在,卫虚和山司月怎么会让卿夫献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呢?
云潮阁搜集消息情报了得,他们一定会查到,只不过卿空切要多吃点苦头罢了。
实在不行,就让枯绝瘾的巫术拉他一把,我的大礼还没送给他,可不能死的太早。”
毕云令恭维:“此事确实有很多波折,不过大人思量周全,一定会顺利进行下去。”
“你继续暗中留意动向,有进展了告诉我。裴仇那边,你都给杀了,这世子本来就是个雏,可别再让裴仇搅和我的事,我没有很多的耐心了。”
毕云令持剑作揖:“是。”
上官照又顿了顿:“哎,对了,那个应息元,他的来历,很可能与卿空切有关。让枯绝瘾盯紧了,及时传信给我。”
“是。”
——
清晨。
萧岌摸摸卿空切的脉搏,扭头对卫疑道:“还活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记得闻一陵医师说过,要让他活命,只有延命术。可这是天下奇难巫术,善行巫师也不会。”卫疑看着卿空切发白的脸,想起应息元给他涂口脂的事。
“要是善行巫师在他身边就好了,他是天下第一巫师,一定有别的办法。”
“让世子再睡会儿吧,你就待在世子身边,我去查线索。”萧岌说着。
“那你多小心。”卫疑说。
萧岌听到回应,给他笑着眨了眨眼睛,转身走出屋子。
——
应息元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盆折涓花,摆在阳的窗户前。
枯绝瘾收到了毕云令的消息,看着手中的字条。
“卿,空,切。原来是为了卿空切。”
看着生机勃勃的花,应息元才露出一丝笑意,手臂上的伤口生疼,他扶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坐下。
“师兄如此拼命,不知道是为了何人。以前也没见你如此啊。”枯绝瘾又来了。
应息元白了他一眼。
“上官照可不会隐瞒我,我都知道了,近日里发生的事儿不就是世子查案吗?这件事朝中就几个心里有鬼的人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那世子本来就是病秧子,加上巫术反噬,肯定活不长,你为了他吧。”
“谁告诉你的,上官照?”应息元急忙问。
“我也是刚知道。”
“他知道我们之间有关联也不难。也罢,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不会阻拦。”
应息元原本觉得上官照不知道卿空切身边有自己帮忙。日后上官照对卿空切不利,自己就是卿空切安全的底牌,让上官照来个意料之外。看来这个想法有些天真。
上官照那么精明,总会察觉到。
“你真为了世子啊。”枯绝瘾的语气弱了下来。
“上官照让你来查探我的动静,还真是重用你。”
枯绝瘾耸肩:“我双方谁都不隐瞒的。你那延命术呢?有戏?”
应息元点点头。
枯绝瘾看向折涓花,双手环胸,朝花扬扬头:“有戏你还摆一盆同生花,效仿祖师爷?”
“我现在还预见不到自己的结局,那就是暂时还没事。”
“事情你有在查吗?”
“在查,有一些进展,上官照一定又见了阿切……我要去一趟新修区找他。”
“我要跟。”
“你是上官照的人。不管你什么目的,我们都是对立的,看在同门一场,希望你不要干扰我们的行动。”
“放心,上官照也希望世子能把事情查出来,他还要靠这件事灭了裴仇呢,暂时不会伤害世子。”
“那之后呢,裴仇一死,他会杀了卿空切,也会杀了我。”
“那时候我应该就跟你是一边的了,他对我的怨气也不小,也要杀了我呢。不多说了,既然要走,就赶紧动身吧。”
“我先给阿切写一封信。”
枯绝瘾只好先回自己的住处。
——
信鸽飞来,卫疑眼尖,看它远远地飞过来,伸手接住,拿出信放飞。
卫疑看了眼信卷,知道是应息元的来信,笑着看向还在昏迷的卿空切。
“世子殿下,善行巫师来看您了,您赶快醒来吧。”
——
“查到了吗?世子人在哪里。”
枯绝瘾和应息元坐在马车里。
“查到了,在城中的永安客馆。”下人作揖说。
“走吧。”应息元走在前面。
乞讨者流民纠缠,下人拿着几布袋铜币,引开人群。
二人才得以摆脱。
看到永安客馆附近有卿空切安排的人,应息元微微放心。
“善行巫师,世子在这边。”卫疑站在屋外回廊说。
看见昏迷不醒的卿空切,屋内的气氛安静得诡异。
“世子昨晚又吐了血,已经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卫疑说。
“没有叫医师吗,不是不让他再受寒吗?怎么还到处乱跑!”应息元斥责。
“之前闻一陵医师看过,都说没办法。这次世子不许,怕是,没用。”卫疑的声音越来越低。“时间不多了,世子也是查案心急,所以才出来。”
“萧岌呢?”
“他去查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