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日。
闻一陵外面采集草药回来,看到谢廊起身下床:“谢公子,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还多谢名医照料。”
“你能够没事就好,是要出去吗?”
“我闷坏了,想出去走走。”
闻一陵摇摇头:“太子妃的迎亲队伍正在往宫里去,街上闲人避让,上午出不去的。”
“太子妃?”谢廊好奇。
“你还不知道?尧旗的公主要和太子裴仇联姻了。”
谢廊一听就明了。祈临川也要被裴仇利用。裴仇的势力,将会越来越大,到时候,真相还会现世吗?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
“谢公子,你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前太子妃她……反正,世子殿下和善行巫师一定有办法。”闻一陵踌躇着,只能这样安慰,说完提着草药篓子出了门去院子里。
宫中设宴,文武大臣满座。乐师击鼓吹笙,舞娘随着音乐舞动。艳红色的飘带招展宫城内外。
裴仇站和祈临川皆穿着华贵厚重的红色婚服,一步步走进前殿朝见。
卿空切坐在一侧。公孙移让下人端酒杯给他。
下人低眉屈膝道:“公孙大人和您许久未见,想敬世子殿下一杯。”
“世子殿下身体抱恙,怕是喝不了酒。”卫疑在一旁说。
“好歹赏公孙大人一个面子,以茶代酒不是。”
上官照在一旁笑了:“世子娇贵,估计茶也喝不惯呢。”
皇帝听着:“我这宫里的茶可是上好的,入口甘甜盖过了苦涩,你喝一杯尝尝。”
一旁的侍女给他倒好。
卿空切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对皇帝拱手:“恕微臣无福,微臣饮茶轻则头晕,重则起风疹,实在喝不了,以水代之,还望见谅。”
说罢。卫疑倒了一杯水呈在桌子上。
“即是这样,就不强求。”皇帝说着。
卿空切看向公孙移,喝了杯中的水。
“在下营慎,也敬世子殿下一杯。”
卿空切闻声看去,按理来说,那人和卫虚应该是一般大的年纪,却看着年轻,面色干净,长相英气。
营慎喝下酒,卿空切回敬。
走出宫外,营慎叫住卿空切。
“世子殿下。”
卿空切转身,脸上露出笑容:“营大人。”
“叫我营慎就行。”营慎看着眼前的人,思绪复杂。“七年了啊,你都十七岁了,可还记得我?”
“确实,忘了一些事情。”
几人边走边聊:
“我和安呈侯说是朋友太牵强,那时我十六岁,在军营里当小兵,所以不常在宫中。和安呈侯只是有过几次照面,和卫堂主倒是熟。
卫堂主就是安呈侯从军营里提拔出来的。
我跟随他的步伐,二十岁也成了领兵打仗的将军。”
卿空切不由得又多了尊敬:“营将军如此年轻便功成名就,让人钦佩。”
营慎笑了笑:“过奖了,看到长卿世子不由得想起从前的事情来,物是人非啊,卫堂主他还好吧。”
“一切都好。”
营慎关切地看着他:“世子殿下看起来不是很好。”
卿空切淡然:“老毛病了。”
走到分叉口,营慎行礼:“世子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多谢营将军。”
分别后,卿空切走了不远,见两个下人从一处院子里出来,边走边议论。
“可吓人了那场面,像杀了人一样啊。”
“我竟不知道修习巫术这么要命,看来凡人有凡人的命啊。”
“下次叫人给他送汤我肯定不来。”
卿空切和卫疑听了大意。
卫疑叫住:“打扰一下,请问这是何地?”
“参见长卿世子。”二人规矩行礼:“这里是善行巫师的住所,我们奉命前来给他送东西。”
“他在这里。”卿空切问。
“没错。”
前殿的酒席舞宴他没去,反而在这里修习巫术吗?
卿空切上前推门进去,走进屋子。
应息元盘坐在屋子里,只穿着下衣,横贯肩膀的血痕涌出血流。满地的黄符盛血干涩一地,随风飘零而起。
空气里鼓动着着血腥的气浪。
他睁开眼睛,看见来人,睫毛颤动了一下。
空气里响起他悲凉的声音:“殿下。天命难违,我没有退路了。”
转眼间,卿空切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
他走进应息元蹲下来,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颊。
应息元歪头把脸蹭进他的掌心,闭眼满足地弯起唇角,随后用深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殿下,我成功了。”
“我值得吗?”卿空切依旧落着眼泪。
应息元笑着:“在我心里,为你死也值得。”
看着卿空切哭泣,应息元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想给他擦泪,停在空中:“别哭了,殿下。”
他不想看自己喜欢的人哭。
卿空切第一次哭的不能自已,他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滴落。
“殿下可以原谅我吗,别离开我好不好。”应息元哀求着。
“我怎么可能真的怪你呢……我怎么舍得呢,我只是想让你放弃,我竟不知道,你是奉着圣命在送死。
应善行,你怎么这么固执……”
“这是我欠殿下的。我就剩殿下一个人了,所以请殿下一定活着……
应息元笑起来:“我可以死,殿下不能。”
“我要你也活着……”
“我违抗了圣旨,怕是很难。”
说完,应息元伸出另一只手,里面攥着一张干净的符纸,他用手上的血涂抹在符纸上,亲眼看着符纸上的血渐渐消失。
“应善行,你留我一个人吗?”卿空切看着他的动作,伤心地问。
“我会想办法的,别担心。”
卿空切感到心里的魂魄在慢慢消散。
应息元此刻已经无比虚弱,临近昏迷。
“义人术,对殿下不管用了。”他说着,露出释然的微笑,昏倒在卿空切身上,头垂在他的肩膀。
“快叫太医!”卿空切扶住他,只感觉心里一下子空了,什么都没了。
卫疑急忙出去。
屋子里只有卿空切哭泣的声音。
枯绝瘾来找应息元的时候,看到卿空切正坐在他身边。
“参见世子殿下。”
“免礼吧。”
枯绝瘾扫视了一圈,看到满地符纸,眼神暗淡,轻笑:“看来是成了,我不会告诉上官照的。”
“你都知道。”
“宫中的人都知道他在给皇帝修习延命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借这个契机为你修习。”
“那你知道他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
枯绝瘾看向桌子上的那盆折绢花,卿空切也看过去。
那盆花有些枯萎,花朵随着风吹摇摇晃晃的,但还没有死掉。
“殿下知道吗,巫师是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的,这是一种无根而生的情绪。
当这种情绪升起的时候,就离结局也不远了,而每个巫师都可以有同生花,人死花死。
花擒的鱼鳞眼,就是因为修习延命术。除了花擒,百年来没有第二人再修习成功过。花擒活了百岁有余,而容颜一直不老。殿下也会如此。
至于怎么搪塞圣上,就不在我所想之内了。”
卿空切知道,虽然义人术消失了,但是调查天祭一案这件事,他不能停止。
虽说寿命能够延长,但是意外总比结局来的更快。他们依然在险境里。现在,应息元比他更危险。
“当初取叶吟回来嫌她是洗恭桶的没碰过她,也不知道你尝起来是什么滋味。”裴仇看着在一旁跪着给自己捶腿的祈临川。
“抬头。”
祈临川抬起头看他,露出讨好的微笑。为了后位,她忍。
“裴仇,我可是会巫术的,你难道不先想着利用我,对付上官照吗?”
“那我还不知道,你和枯绝瘾哪个人巫术更强,更别说应息元了。”
“虽不在他们之上,但枯绝瘾不忠诚,应息元被圣上牵制,我们足够和他们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