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未来跟着两仪未那来到水库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围观的人群和警察早已散去。只是案发地点依然拉着黄色的警戒线。
两仪未那把一束白色的小花放在水库岸边,双手合十为死者祈福。
很快,伴随着一阵突然而来的风,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陌生的引渡者稍作停留,随即又带着海棠未来看不到的未知魂魄消失不见。
海棠未来有些恍惚地看着案发现场平静的水面,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扎卡拉。继而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呆了快一年了。
想起扎卡拉,这对海棠未来来说是很少见的事,因为每过不到一年自己就必然要跟那只黑猫见面。那时候就是自己离开所处世界之时,而这本身并没有任何让她觉得期待的因素。
无法停留,与之相对的,自己也就不敢对所处的世界投入自己过多的情感。在大部分的世界里,自己没有身份。仅仅只是作为那个世界多出来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不知怎么融入。就算突然消失,也没有人会在意。在某个世界能有所收获,能留下痕迹,这还是第一次。
“未来你不相信这些吗?”两仪未那看着没有一同祈福的海棠未来,歪着头问道。
“相信什么?”
“相信‘在死亡地点有人祈福的话,死者的灵魂能顺利地过河成佛’这样的说法。”
“我相信。”海棠未来微笑着看向两仪未那,“刚才未那的祈福一定起到了作用。死者会顺利成佛的。”
“真是这样就太好了。”两仪未那把头转向湖面,声音却越来越低,“我也有想要做的事啊,可是却没有母亲那样的能力。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人啊。”
“什么?”两仪未那声音太小,海棠未来只是隐约地听到了几个词。
“没什么。”两仪未那的声音重新充满了活力,“说起来,未来你是第一次来到观布子市吧?要不我带你参观一下?”
海棠未来摇摇头:“不用了,马上就到中午了,我也得回去了呢。”
两仪未那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也是呢。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那么,一起去电车站吧。”
※充斥阴谋的世界※
结果在跟两仪未那上了不同的两班电车之后,海棠未来还是没能顺利回家。一个晃神间,海棠未来就错过了自己该下车的站。
当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离自己家又过了三站。
急急忙忙下了车。海棠未来发现这里已经出了繁华的商业区。这里应该是开发区,周围的房子都还在修建当中。而里车站不远的地方,一栋明显烂尾的楼突兀地出现在海棠未来眼前。
海棠未来有些奇怪地看着那栋房子。房子四层以上的地方还没有建好,只有裸露的钢筋伫立在外面。整栋楼大概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在一系列的新建大楼的围绕下,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在开发区,这种大楼为什么还会保留着?
海棠未来有些好奇,在看了时刻表,确定下一班返回的电车还有十五分钟之后,海棠未来向那栋房子走去。
一走近那栋楼,海棠未来就感到了一股陈旧的气息,带着稍微的阴森感。一楼的大门只是虚掩着,海棠未来敲了敲门,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果然是已经废弃了吧,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门上积累了厚厚一层灰。这种地方没有被小孩子当做秘密基地之类的场所,还真是少见的事。
海棠未来推开门,走进去。陈旧的门发出单薄的嘶哑声音,在如此安静的地方显得有些刺耳。
一楼空空荡荡,只是随意地堆放了些废弃的家具。海棠未来走上更加阴暗的楼梯,来到二楼。
多年没有擦拭过的窗户玻璃上落满了灰和蜘蛛网,窗轴的地方也生了锈。海棠未来用力推开了其中一扇靠近楼梯的窗,让阳光落进来。然后一转身就被桌子上的一个人头给吓了一跳。呼吸顿住几秒之后,海棠未来才发现那是一具玩偶。只是头已经散架,掉落在了旁边。
环顾整层楼,海棠未来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玩偶。而且都非常逼真,逼真到有种接近道德底线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就算这些玩偶都是美人,但是却没法让海棠未来产生任何跟美有关的联想。
在观察了玩偶半晌之后,海棠未来终于发现了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源头。这些玩偶的眼神都被制作者刻意做得空洞。仿佛失去了魂魄。
日本自古有玩偶容易被恶灵附身的传说。而这些玩偶,就像是等待着灵魂附身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坐在这里。海棠未来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了。哪怕是自己发出的声响都会让她动作一顿。
强装镇定地打量了周围,确定了没有那个玩偶突然动起来,海棠未来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声响。海棠未来惊恐地回过头,就看到角落的阴影里,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显现出来。
“啊……”海棠未来忍不住尖叫一声。
随即又冷静下来,死死盯着黑影,用余光扫到了旁边一把断了腿的椅子。脑子里已经闪过用椅子当做武器、用九字诀除灵以及从窗户或者楼梯逃跑的各种路线。
“……海棠?”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唉?”原本如临大敌地海棠未来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一瞬间愣住。随即,看到黑衣的少年从角落里走出来。
“那鲁?!”看到是熟悉的人,海棠未来松了口气大声叫出对方的名字。
“你不用这么大喊大叫我也能听见。”
“……”一瞬间,海棠未来觉得自己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烟消云散了,“那鲁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海棠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了?”
海棠未来有些不满:“什么啊,这里是你家的吗?大门有没有锁住,凭什么你进能来我就不能来?再说……”
海棠未来还没说完,那鲁就打断了她的话:“是。”
“……是?是什么?”
“这栋楼是我的。你要检查房产证吗?”那鲁面无表情地回答。
“唉?!那鲁不是住在英国的吗?这栋烂尾的楼怎么会被你买下来?”不是剑桥大学的奥利维戴维斯博士吗?干嘛来日本买一个烂尾楼?
“这栋楼是家母的……”
原来是戴维斯夫人的啊。正打算这么说的海棠未来庆幸自己没能说出口。因为接下来,那鲁说了剩下的两个字。
“遗产。”
遗产?可是听滝川法生他们说,戴维斯夫人明明就好好地活着啊。这是后母吗?对那鲁的家庭情况完全不了解,海棠未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是看出了海棠未来的疑问,那鲁淡淡地解释道说:“我跟金是被戴维斯夫妇收养的。家母在多年前就过世了。”
“我……我很抱歉。打扰你缅怀生母的时间了。”听着那鲁这种仿佛在说别人的事的口气,海棠未来结结巴巴地道歉。这种时候说什么好啊。海棠未来快在心里抓狂了。
那鲁看了海棠未来略显窘迫的表情,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一点:“不用在意。我只是正好来到观布子市的时候偶然想起这里还有一栋房子,顺便过来看看罢了。”
偶然想起、顺便过来?这算是为了不让自己尴尬才找出来的说辞吗?
“这样啊。那鲁是要来观布子市干什么呢?”海棠未来立刻抓住机会转移了话题。
“……找金的尸体。”
“……”听到那鲁的回答,海棠未来一瞬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没话找话地问,“那……找到了吗?”
“如你所见,没有。”
“……”
“会泡咖啡吗?”那鲁看着越来越尴尬的海棠未来,问道。
“啊?会。”
“三楼有咖啡机。”
“……哦。”
三楼依然杂乱无章。但是显然时常有人来打扫,很干净。甚至还有新鲜的咖啡豆和干净的杯子。
在看着咖啡豆被磨成粉再煮成咖啡的过程中,海棠未来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自己煮咖啡,那鲁收拾亡母遗物的奇怪模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