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齐思,22岁,一个毕业一年的双非大学生,眉眉叫我小奶狗
众所周知,我很穷,是眉眉的男人里最穷的一个。
这是事实,没什么好否认的。
但有读者认为我很抠,又茶又抠。
这是瞎说,没有的事情!
因为我没有带眉眉吃高档餐厅,而是带她吃社区食堂吗?
还是没有送眉眉高级礼物,而是送她象棋子吗?
拜托,就算我去卖身卖血卖肾,换来的钱都未必能买霸总送眉眉的镯子。
小学生都知道田忌赛马,要用自己的优势攻别人的劣势,比财力我连小狼狗都干不过,自然要另辟蹊径。
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穷的,读小学时,家里还是小康。
爸爸工厂的车间主任,妈妈依仗爸爸的关系,在厂子里开家小卖部。
一家三口住了个80方的没电梯的老公房子,开一辆5万的五菱小车。
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吃穿不愁。
可惜,普通人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就是生病。
第一个生病的是七十多岁的奶奶。
她老年痴呆了,白天老想出门乱跑,大半夜哇哇乱叫,指着我妈的鼻子骂人,随地大小便,尿布湿硬要扯掉,糊的家里的墙上地上都是屎。
她以前不这样的。
奶奶以前会背着小小的我,偷偷给我买糖吃。
在我淘气捣蛋,被爸妈揍时,她就是我最大的救星。
还会从兜子里掏出小方巾,从层层叠叠的布里,拿出一枚枚硬币,为我开启摇摇马的快乐。
妈妈的小卖部也开不下去了,回家专职照顾奶奶,可就是这样老天爷还嫌不够,奶奶又查出了淋巴肿瘤。
手术,化疗,进口药,ICU,医院就是个碎钞机,多少钱进去都可以一瞬间消失。
爸爸要当孝子贤孙,卖房卖车也要救奶奶。
妈妈却受够了长久的照顾,她已经4年没睡过整觉了。
“你妈70啦,就算救回来了,还有多少年好活!你把房卖了,我们吃什么住什么!”
“什么你妈你妈,她是我们的妈!”
“呵,她就是你妈!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就因为我是你妻子,因为我比护工省钱,比护工细心,我每天给她擦身子,换衣服,喂饭,洗头发,掏屎。给她掏屎的时候,她还要抓我的手,弄得我手上身上地上到处都是,而你这个亲儿子,一次都没做过!”
“她帮你带小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老了傻了,你嫌东嫌西起来了!”
“她是帮我带小思吗?小思是她亲孙子,她是在帮你这个好大儿,帮你这个甩手掌柜!如果你真要卖房救母,后面你自己照顾她!”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放心,救回来以后,不会让你照顾一次的!!”
“哈哈哈哈,我还不了解你吗?小思从小到大,你给他换过一次尿不湿吗,喂过一次奶吗?你连他读几年几班都不知道!回到家就知道瘫沙发上翘个脚当大爷!还照顾一个失能失智的老人,做你的千秋大梦去!”
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房卖了,房款平分,存款平分,车归爸爸,我归妈妈。
爸爸因为请假过多,被开了,专心照顾奶奶。
妈妈则住回外婆家,找了个超市理货员的工作。
我过问妈妈,恨不恨爸爸。
当时,她在厨房摘菜,将小青菜的每个根部清洗干净,自从来了外婆家,家里所有的活都是她干的,那是寄人篱下的讨好。
她回得坦诚:“奶奶是你爸的妈妈啊。如果在医院的是你外婆,我也会倾家荡产地救她的。”
那她为什么要离婚呢?我不懂。
后来,小姨也离婚了,她也住回了外婆家。
这下好了,外婆,我妈,小姨,全都离婚了。
我们这家族估计祖坟漏水了,也可能是院子里的歪脖子桃树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外公是上门女婿,40多岁的时候,他出门赶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10多年后,外婆在隔壁镇发现他有了新的家。
小姨则是嫁给了个房地产开发商,天天打小三打小四,忙得不亦乐乎,后来房地产不景气,公司破产,她也麻溜地离婚了。
幸好她不能生育,不然再多带个孩子,更受罪。
一开始,我以为是钱的问题,她们的婚姻才走不下去。
我家但凡多几套房,爸妈都不会离婚。
我后后桌小李的爷爷也进ICU了,他们家也卖房了,他的爸妈就没离婚。
因为卖完房,他们家还有三套房,而我家什么都没有了。
但后来,我发现,钱并不是主要问题,日常相处中的情绪处理也很重要。
我和妈妈,小姨,外婆挤在狭小的三室一厅里。
女人多的地方问题就多。
这话不准确,只要人多地小的地方问题都多,与男女无关。
男生之间往往是暴力动手,女人更多是阴阳怪气地吵嘴。
小小的我,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她们会因为我放学后乱丢球鞋而骂街,会因为被上司苛待而对我黑脸,会因为我没及时回家而发疯给所有老师打电话,会因为我不服从她们的控制而发怒。
为了生存,我开始学会着察言观色,学着嘴甜哄人,学会撑场子,学会做家务,学着在服从与反抗中寻求平衡。
我是她们的出气筒,也是她们的安慰剂。
渐渐的,我悟了——
钱只是提高人们对婚姻的包容度,钱并不解决所有问题。
富裕时,钱就像大水,淹过了各种肮脏不堪,人们能畅快游泳。
贫穷时,大水退潮,那些扎得人浑身疼的婆媳矛盾、生活习惯矛盾、观念矛盾等等,全都无可忽视,扎得人鲜血淋漓。
如果没有根本问题,那么没钱也是可以的。
改变生活习惯——爱干净,爱整洁,每天洗澡洗头洗脚洗衣服。
改变说话方式——先肯定,多鼓励,保持笑眼盈盈,单纯无害的样子,不要搞情绪对立。
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没有不讲道理的女人,只是女人的道理男人不理解,可以不理解但一定要尊重。
很感谢这样的成长环境,我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的游刃有余,甚至依靠这套本事,卖包卖课卖化妆品当销冠。
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老天爱磨苦命人。
第二个得病的是妈妈,乳腺癌,我读高三的时候。
她当时想瞒我来着,等高考完再说,但没有瞒住。
不怪小姨走漏消息,是我太会读表情读情绪了,再翻箱倒柜也就找到了妈妈的病例。
我成绩本来挺好的,能考211的,但最后只有双非本科。
外婆拿出棺材本,要救自己的女儿,小姨拿出离婚赔偿款,要救自己的姐姐。
妈妈则是摆摆手:“小思还小,读大学结婚都要钱,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就像当初她和爸爸离婚,是为了给我留点家产一样,她现在又想给我留钱。
还是因为没钱啊,情绪价值没有用啊。
但凡有钱,爸妈也不会离婚,妈妈就不用每天早出晚归地打工,更不会纠结治不治病。
在大是大非、大灾大难面前,钱是唯一的硬道理。
大学四年,我没有怎么好好学习过。
家教、兼职、摆地摊、拉人头卖考研课、就差去白马会所卖身了,只要能赚钱的路子我都去干,就想让我妈多活一天。
我彻底理解了我的父亲,医院里的那个人是我的妈妈,倾家荡产也要救她。
可她还是走了,才一年,外婆受不了,也倒了。
那一年我大四。
别人在忙着找工作、实习、毕业旅游、拍毕业照,我在老家捧着外婆的骨灰,披麻戴孝,站第一排。
后来,我修了祖坟,砍了院子里的歪脖子树,都怨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