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你跟在高晓亮身后总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亲哥也抛弃她消失
“哥，你能不能别结婚，我也不结，咱俩就要饭，凑活一辈子”。这么一耽误就到了现在，他真的没结婚
第一次见你在日记本里骂哥是在多大？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像你能独立生活后，什么都不再讲给他听，只是爱在笔记本里写些不知道邮给谁的信，写你对大学和读书的幻想，写你们一路经历的苦难和委屈，写了他哥挨过多少打，磕过几次头，又要了多少顿饭
后来慢慢长大了，开始毫无顾忌地骂他，和他分道扬镳，这倒也没什么好让他难受的，孩子养大都叛逆，他也算做过爹妈的人了，只是这爹妈不太靠谱，没能让爱看书的妹妹上得起学，也没能让你接触点好人，这些都成了扎在他心口的刺
再后来，又在他的引导下一路行骗，他太过恶劣，连能给妹妹正常人生的能力都没有，他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夸你是个好孩子，让你真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算不错
他始终记得你小时候赚到的第一份钱，是给他买一件像样的衣服，那是一件完全不合身的皮大衣，买的大了，但也好，他穿到了现在，高晓亮瘫坐在地上，往后挪了下靠在木桩子旁，抬手擦干唇角的血迹，看着你拿了条毛巾泡冰水，着急跑过来
还算有心，知道帮她老哥消肿
然后，他亲眼看着你拐了个弯，跑道巴太面前，垫着脚给他敷脖子……
“唉唉，他受伤了吗？连皮都没破，矫情什么”，高晓亮瞪了一眼你和巴太，你满眼心疼的看着巴太脖子上的红痕，巴太愧疚的呢喃：“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哥他抗揍，疼不疼？冰敷一会就好了”，你将冰过的毛巾包到他的脖颈上，“我才发现你最近怎么好像瘦了这么多”。巴太低头看你，笑意浮在脸上，感受背后发寒的视线，他又将嘴角强行压下去
“打一拳能给人打瘦了？再说挨打的是你老哥”，高晓亮捡起一旁的木枝向你们抛过来，你才看见高晓亮脸上的血，你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蹲在高晓亮面前：“还能喘气吗？”
“什么话？”，高晓亮身后抢过你手中的毛巾按在自己脸上，又瞪了你一眼，抬手指向巴太：“那混蛋，你过来”
巴太将外套披在身上，扣子系好，动作利落的靠近高晓亮，歉意的笑着，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刚想蹲下询问，高晓亮突然扑向他，一拳抡上来，草原间马背上长大的孩子最擅长摔跤，巴太几乎是条件反射蹲下身，直接拢住高晓亮的双腿，轻飘地将他扛上肩头
“干什么！”，高晓亮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离地很远，他半支起身体，挥拳抡在巴太的肩膀：“放开！你他妈离我远点”
“哥，您别乱动，小心摔”，巴太脸上还带着谦逊的笑意，动作却像扛一只待宰的羊，任凭高晓亮怎么折腾，巴太都能将他稳稳钳制住，他将高晓亮扛在肩上往远走，你一边听着高晓亮的叫骂，一边听巴太和你喊了一句：“我和哥聊一下，我们不会再打起来，你不用担心”
直到他们走了很远，高晓亮都没挣扎下去，你不是不清楚巴太的臂力，此刻画面还是让你惊了一阵，看着巴太抱着高晓亮的背影，你莫名觉得一阵……甜？?
你又打了个寒颤
巴太阔步走到庇荫的地方，弯腰几乎过肩摔的将高晓亮甩下来，高晓亮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背撞到树干，立刻捡起地上的木棍防备的看他，巴太却什么都没做，认真的看他，眼神沉重，压迫感融在天性间
巴太向前逼近了一步，高晓亮下意识紧张的吞咽，后退着看向他：“干、干什么你…”，好像良家妇女防流氓……
“你是她的哥哥，那就也是我哥，我会对临春很好，你信我”，巴太停下脚步，说话的语气很认真，一字一顿的尽可能说的清晰，确定巴太没想动手，高晓亮逐渐松一口气，木棍还紧握在手里
“你对她好？你拿什么对她好，就那个破帐篷和几头羊？你有钱吗”，高晓亮从头到尾的打量了几遍巴太，大个除了脸不错，似乎也没什么优点
巴太似乎看出高晓亮的警惕，尽可能将语气放轻：“我家现在没什么现金，但我有能力让她过上好生活，你放心，您可以住在我家，看我的表现”
上次在仙女湾附近见到他，还感慨遇到你会被骗的内库都不剩，这次算一语成谶，只是完全没想到结局竟然反过来了，现在的你在高晓亮眼里和傻子没区别，再抬头看巴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高晓亮抬起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戳在巴太的肩膀上：“你们到哪一步了？”
“我……”
巴太刚要开口，高晓亮突然捂住胸口，仰头闭上眼睛粗喘着：“算了你闭嘴，我不想听，我心脏受不了”
过一会，高晓亮缓了口气，又斜着眼睛打量巴太：“你们在一块多久了？睡了没”
“我们……”，巴太红着耳根向前一步，话还没说完，高晓亮突然将棍子甩开，往远走了几步，脚猛跺在沙堆上，扬起一片黄土嘶吼：“操——”
他紧绷着身体，牙冠咬的发疼，远远的看着你担心的向巴太跑过来，这个妹妹算是彻底废了，载沟里了，还是个遍地羊粪的山沟
高晓亮捂着头蹲在地上，突然觉得一阵剧烈眩晕，怒意上头，最后直接瘫在地上不想再看你们，嘴里依旧谩骂着没停
你跑到巴太身边安抚几句，巴太的眼里溢满委屈，你没由来的心疼，最后带着怒意的看向高晓亮：“巴太什么都不懂，你欺负老实人干什么”
“你谈恋爱谈傻了吧，他还什么都不懂？还我欺负他？我说什么了我就欺负他，装什么呢”，高晓亮对着巴太的方向吼几声，直到你的巴掌落在他头顶，高晓亮才骂骂咧咧的噤声，巴太站在远处也向高晓亮喊了一句：“哥！总之我会娶她，死也得娶”
“你他妈——”
高晓亮转身捡起扔下的木棍，向巴太冲过去，巴太立刻往远跑几步，边跑边回头：“哥！你小心点，那被我挖了个坑放捕兽夹……”
一声惨烈的嘶喊声后，平地上再没看见高晓亮的影子
直到夜幕低沉，巴太才将高晓亮从深坑里拽出来，他的左脚被捕兽夹刺出几个血洞，不停流着血，巴太将他背在背上慢慢往毡房走，高晓亮几次想挣扎都被巴太用力按住
巴太担忧的看向他的伤口：“哥…我”
“闭嘴”，高晓亮腾出一只手扶着头，眼睛闭的更紧，一次都不想看见他
“哥……”
“你妈的闭嘴”
巴太不再出声，将高晓亮小心翼翼的背去了客房，你拿着药箱帮他处理伤口，还好家里剩了点外伤用的药
“我了解你那张嘴和脑子转的多快，你要是不自愿，没人能强迫你。你是真打算跟他结婚是吧”，高晓亮坐在床榻，靠在墙上蹙眉看向你，他突然握住你的手腕，力道大到你挣不开
“哥，我认真的。再说你之前为什么骗我？你说贴肚子就有小孩，但贴肚子根本没有”，你蹲在他腿前，也没挣脱他的手
“我和你说过，只碰到你肚子的男人都必须立刻远离，以后不能再见面，你听吗？”，不必多问都知道你和巴太发展到哪一步，高晓亮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没和你一起来阿勒泰：“你居然喜欢这种人？那个叫什么七八九太的，他除了有张脸，还有什么优点？”?
“他叫巴太，巴合提别克”，你瞪了他一眼，将绷带扔进医药箱?
“巴合提了个谁？什么破名儿”，窒息感涌上心头，高晓亮向后瘫在床榻上撑不起身体来：“临春，你听哥的，必须得找个很有钱的人，后半辈子才有保障”
“巴太一家牛羊遍地，他家在布拉克都是最有钱的，已经足够了”，你将医药箱扔在旁边，不打算再和高晓亮说什么，刚要离开，高晓亮又叫住你：“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和他结婚以后，你需要一笔要巴太倾家荡产的大钱，他会给你吗？”
“我能花什么钱，还用得着巴太倾家荡产？反倒是你，我这么多年给你的钱数都数不过来，你早花干净了吧，我可不会和你一样败家”，任凭身后高晓亮怎么喊你，你都没再回头和他争论，掀开毡房的门，你才看见巴太站在门外很久，他抱着一只羊羔，掌心抚在头顶帮它顺着毛
“你不用在意我哥说什么，我已经长大了，他管不了我，我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你坐到巴太身边，他悠然?松手将羊羔扔在地上，转而揽住你的肩膀，把你揽进?怀里：“我会给你”
“什么？”，你悄悄从背后伸出手，抵在?他腰侧，捏起他的肉，肌肉紧实，手感有点硬，看他没反应，你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巴太笑着看你，慢慢收紧手臂
“如果你有一天真的需要我倾家荡产，我可以把我所有东西都变卖，分文不剩的都给你，我不会犹豫”，巴太握住你作恶的手，十指相扣时，又用另一只手捏住你的脸，他轻柔的捏了几下，俯身吻上去，唇间摩挲着属于你的温度，像被羊羔护在肚子下珍珠，温凉细腻
你知道他爱你，也知道他的爱意会越来越多，越垒越高，他亲手将你的灵魂虔诚的捧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你因他的爱意，逐渐想要洗脱自己曾经的污浊，甚至开始渴求和巴太一样，如北疆雪域诞下的圣洁。因此，你早就迷失在其中，不可循迹?
你将下颚垫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看过来时，轻吻上他的侧脸：“巴太…我不想生小孩了，疼”
他环住你的腰，将你彻底搂紧怀里，抱着你站起来往屋里走：“别啊！我找人多问问怎么做能不疼，你让我研究一下，我会想办法的”
喘息浓烈时你听见了院子外似乎有人在喊你，你没听清，也不打算理
“小春…”，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又喊了你几次，你和巴太才转身看过去，你的心脏瞬间收紧，冷汗像食髓的虫蚁，瞬息顺着脊椎爬咬至全身
月色黯淡间，你依旧看清了他的削瘦惨白的脸，他就站在院子外，有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之后是跌入深底的绝望，那人清隽的影子被灯火拉的很长，独自延伸到更暗的远处
“宋元清”
你始终忘不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