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莉安几乎是从御前会议室里逃出来的。

这座黑石堡越来越让她讨厌了。

又一位继承人，以及一个私生子的出生都会会让自己的地位下降再下降。

啊……烦。

她索性去找了艾尔蒙大学士，找一本关于菲尔卓科族语的书，假装认真地翻看，实际上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整理思绪。

……

母龙飞行的速度不算快，尽管它有着发达的肌肉，但沉重的身子拖慢了她。

当然，这是对龙而言。

母龙起飞后，先是向西，飞过了黑石堡和尼洛亚城，然后向东南飞向风暴指，掠过风暴指后，调转方位向北飞行，苏羽落没有把小地图放到最大，可地图依旧在迅速变化。

“（菲尔卓科族语）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紧抓着套龙索，背后的石焰兴奋地嘶叫着。

真实用□□体验骑龙比游戏里要刺激太多，尽管在龙背上能够屏蔽大部分呼啸的风声和气流带来的冲击力，可温度的变化，心跳的加速是确实发生的。

母龙低沉地吼了一声，随后逐渐开始下降。

风快速地从耳边呼啸而过，苏羽落把龙杖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裹紧了袍子。

下半身挨着龙的部分是热的，上半身被风吹着的是凉的。

她不禁怀念起了龙鞍，有的龙鞍前面会有一个挡风座将气流分开。

不过好在目的地到了。

母龙平稳地落地，巨大的翅膀扇动时吹起了不少细小的砂石。

它放低身体，让苏羽落能踩着魔法锁链下来。

落地后苏羽落感到一阵腿软，看来有机会还是要多骑几次龙，龙倌怎么能骑龙的时候脚软呢？真是耻辱。

她拄着龙杖，俯下身摸索了一阵。

小地图显示这里是一座石头山，布满不规则的砾石。

而脚下的地非常平缓，砂石细小而不尖锐，明显被精心清理过，很明显，这是母龙的巢。

“嘶嘎！”

背后的石焰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

苏羽落感到这只小龙非常不安，甚至有些，悲伤。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缓慢地向前，一点点摸索。

很快，她摸到了一个凸起，表面坚硬，顶端有一个破口，里面是粘液和像是海绵状的软块，仔细摸，能找出一些碎瓷片一样的东西。

这是龙胎盘，由柔软的海绵状肉块和高温的粘稠液体组成，一窝蛋都会被包裹在里面，软软地落在地上防止摔碎，随后龙胎盘最外面的一层会迅速硬化，而且保温效果极好。

不好。

她继续向前，这次摸到了什么尖锐的，下意识缩回手，然后试探地一点点用手指触碰，然后描摹着形状。

钩爪……鳞片……翼膜……

翅膀的这里，断开了。

冰冷的，没有温度。

幼龙已经死去了，而龙蛋也破碎了。

切口非常平整，不是野兽能够造成的伤害，是人，用利器劈砍造成的。

苏羽落浑身的血一下子冷了，一种愤怒从脚底直冲头顶。

一窝蛋不一定一起孵化，可能有些幼龙已经能飞了，有些才刚破壳。

有人趁母龙不在的时候破坏了龙巢，杀死了其他幼龙，而因为贪玩飞离了巢穴的石焰，避免了死亡。

母龙发出像抽噎一样一连串的嘶鸣。

苏羽落抱紧了石焰，下巴搭在它的头上，幼龙小声地嘶叫着。

母龙轻轻地把头靠上来。

“（菲尔卓科族语）我会找出他们，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龙倌攥紧了拳头。

荒凉的石头山上，刮起的大风吹起她黑色的发，吹得长袍猎猎作响。

冷静了一会儿，她重新回到龙背上。

“我们走吧。（菲尔卓科族语）起飞！”

母龙低吼一声，向前跑了几步，张开翅膀。

……

不知为何，瓦莱莉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最后，她还是出门了。

去红粉街。

“亲爱的瓦莱塔，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光临我的馆子了。”迪莉娅看着一言不发坐在桌子上，双手交叠下巴搭在上面的瓦莱莉安。

回应她的是瓦莱莉安一个阴鸷的眼神。

“怎么了？什么事能让我们甜美的瓦莱塔变得这么吓人？”

“我母亲怀孕了。”

瓦莱莉安长叹一声，拿起葡萄酒泄愤似地喝了一大口。

迪莉娅的表情也变得严肃：“确实是一件不容乐观的事。”

“如果是女孩还好，如果是男孩……”

她没继续说下去，迪莉娅也明白，如果是个男孩，那么雷娅和瓦莱莉安在贵族的眼里的地位很有可能从一个若有若无的玩意变成威胁王位继承人的祸害。

瓦莱莉安无疑是不想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的。

“你这里还有红草茶吗？”

红草茶是一种避孕用的药，由一种黑红的草烤干制成，冲泡后会得到猩红色的液体，红粉街的馆子里出现这种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除了避孕，还可以打胎。

迪莉娅明白瓦莱莉安想做什么，她走出去，过了一会儿，把一个很小的布袋子递给她。

“煮过的渣子就没人要了。”

她眯起眼睛笑笑。

实际上煮过一次的红草茶渣子还残留一些药效，但几乎没有人会再次利用，因为这点药效实在是不够看。

瓦莱莉安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少量多次地使用，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麻烦的。

“感谢。”

瓦莱莉安把药包放进怀里，离开了馆子。

之后要做的事是去购买制作肥皂用的东西。

其中一些还是很好买到的。

装了一马车，花了将近十个大金币。

你问钱从哪来？瓦莱莉安没有花自己的钱，她早上从龙倌那里偷了一大把，反正龙倌是瞎的，也看不见。

“全都送到……龙穴丘公爵那里。”

反正计划是龙倌提出的，放到她那里也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问题。

为了防止有人偷奸耍滑，瓦莱莉安还租了一匹马，一路骑着跟着。

早上借的那匹马已经放了，马儿们有自己的办法可以回家。

不过她确实是需要能代步的坐骑了。

在龙穴下面的时候，就能看到龙倌在城门的位置看着他们。

瓦莱莉安只是看着龙倌那张脸就会有些心动，纵马快步跑上去，在龙倌面前勒马。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私生女小姐？”

苏羽落非常淡定，小地图的图标里出现了马车，想必她是买了什么东西要藏在龙穴里。

“我买了些……你给我的配方里需要的东西。”

“我这里可不是作坊，也没有地方让你做这些。”

“但总要找地方放。”

“只能放在上层，不许放到龙穴里来。”

“好——”瓦莱莉安故意拖长音，手一撩让搬运的人把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

等货卸完，瓦莱莉安进入建筑下面的龙穴。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昨晚来到龙穴的巨大雌龙，也就是被国王奥斯塔斯所忌惮的“风暴君”，真的像是描述里的那样，鳞片像是斑驳的巨石，黑色的眼睛最外圈是一层银色的闪电状花纹。

看到有人过来，风暴君有些躁动，但是石焰却欢快地叫着。

风暴君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又看了看龙倌。

“（菲尔卓科族语）安静。”苏羽落出声安抚道。

母龙这才晃了晃脑袋，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瓦莱莉安见到母龙放松了戒备，才走到龙倌面前来，伸手给石焰的脑袋抓抓痒，幼龙眯起眼睛发出很舒服的声音。

“你很闲吗？”苏羽落抱着龙杖站在一边，虽然瓦莱莉安的举动让石焰终于不再粘着她，但她即使不被幼龙粘着也还要忙别的事情。

“我只是个私生女，每天能做到的只有读书，练剑，女红……我还不喜欢绣花。”

“闲着也别来骚扰我。我很忙的，现在要去准备午饭……你来了我还要准备三份。”

“三份？”

“我的，寂暗无声的，还有你的。石焰已经被母龙喂过了。”

“那头母龙，黑石堡的人叫它风暴君。还有，你上次烤肉蘸的那个香料很不错。”

“那种叫椒盐，是精盐和胡椒还有一种叫辣椒的植物放在一起碾磨出来的。”苏羽落把手伸进衣服里怀，实际上是从游戏背包里拿了一小袋椒盐出来。

“我听说过，在暖湾有类似的植物，这么奢侈的东西，说不定能赚大钱。”

“吃的东西工序并不复杂，很快就会有人复现出来的。唉，可惜我是瞎子，没有办法做很精细的工作，连切菜也只能胡乱切成很大块的样子，如果有一位侍女服侍我就好了……”

苏羽落走到指定的位置，从墙根下的箱子里翻翻找找，然后，只见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麦色方块。

看起来像面包，但是面包是这样的吗？

瓦莱莉安歪头，停止逗弄石焰并走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箱子里码放着几个布包，里面是龙倌拿着的方块，还有大大小小的陶壶，几个纸包，以及奇形怪状的应该是锅之类的厨具。

苏羽落一手拎起一把平底锅，放到旁边应该是灶台的上面。

“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她一手捏着那个方块，一手摸索着用湿抹布抹了抹砧板，“我记得你拿了我的小刀……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块面包切成薄片？”

这是面包？

瓦莱莉安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