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迪莉娅立刻给瓦莱莉安倒上了一满杯葡萄酒。
“真的，但是要注意的是，龙倌公爵也向贝赫里特购买了一些农具和……劳动力。”
“你说劳动力是指……”迪莉娅皱眉。
“罪犯，贝赫里特很乐意和龙穴丘公爵搞好关系，并且银鹰男爵的地牢饱和了，需要处理这些罪犯。当做苦工也好，奴隶也好，总之是交给公爵处理的。”瓦莱莉安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你在这里等一下吧，下午雷克顿会送水过来，我们需要商量这些事。”
“不招待你的朋友一顿午餐吗？”
正准备走向房门的迪莉娅顿住，回身看向瓦莱莉安，一笑：
“是我欠考虑了。”
……
其实迪莉娅即使成为了酒馆的老板，也没有改过自己的饮食习惯，只不过是食物的品质更好了一些而已。
小陶罐里是牡蛎和蟹肉，靠近港口码头的贫民们常见的食物，加一点防风草和盐煮成汤，面包是焦黄色，使用的面粉算不上好，但这样已经比原主瓦莱莉安的记忆里好多了。
掰下一小干巴面包沾点汤嚼嚼，又舀了一勺牡蛎带汤送入口中，勉强咽下去，瓦莱莉安不由得想起早上龙倌吃面包吃得像公鸡一样直抻脖儿的样子，自己现在估计和她很像吧。
自己的口味真的是被她养刁了。
“不合你口味？”
“不，汤很鲜美。是公爵提供的伙食太好了，有些不适应。”
“好到什么程度？像黑石堡那样？每天都能吃到肉和白面包？”
“比黑石堡的要好。但我家公爵，估计是没吃过这些，实际上我很喜欢牡蛎和贝类的味道。”
瓦莱莉安口中嚼着，手指一指一指的，咽了一大口下去，又灌下了整整一杯葡萄酒，才把噎住的顺下去。
如果在龙穴丘也能吃到这样的海产就好了。
迪莉娅不禁在想，瓦莱莉安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现在龙王已经不再供奉龙倌，哪能有那么好的饮食……
她顺便往窗外的街道上看了一眼：“啊，雷克顿来了。”
……
“下午好，迪莉娅，还有……瓦莱莉安？好久不见，你这是……去当佣兵了吗？”
雷克顿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和瓦莱莉安同岁，可能是营养不良的原因，本应该在窜个子的年龄，但只比瓦莱莉安高了一个手掌，吃力地用扁担挑着两大桶半人高的水。
从码头负责烧水的“大锅”走到红粉街，是一段不短的路程。
雷克顿是专门负责这一片的，因为那些馆子里的老板给的赏钱不少，姑且算是个肥差，有不少同僚觊觎着这个位置。
“嗯哼，你猜？”把最后一口汤汁用面包蘸干净塞进嘴里，瓦莱莉安上下扫了一眼，这位同龄人和原主记忆里的没有改变多少。
“我们的瓦莱塔可是遇到贵人了。”
迪莉娅吐了一口烟，打趣道。
“贵人？你，你不是去了黑石堡吗？”
“黑石堡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国王能有一个私生女，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私生子也说不定有那么个……六七八个。”瓦莱莉安挑眉，“我现在是……”
她抚摸了一下罩袍上的徽标：“龙穴丘公爵的骑士。”
雷克顿挠了挠头，想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个“龙穴丘公爵”是谁，于是有些木讷地开口：“是哪位老爷啊？”
“住在龙穴里的那位。”
迪莉娅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提醒道。
“哦！是传说中给龙王养龙的那个！可那不是传说吗？”
“有些传说是真的。龙倌确实存在，只不过……现在和龙王没关系了。”
“前几天看到天空中有龙飞过，给我们都吓了一跳，那可是好大的一只啊！”雷克顿比划着。
瓦莱莉安漫不经心地回应他：“如果你去龙穴丘的龙穴，你就能看到那一头。”
雷克顿瞬间呆住，连迪莉娅也以一种“你认真的吗？”的表情看向瓦莱莉安。
“不，瓦莱塔，你不要吓我。”
虽然德雷弗德是以龙起家，但征服的过程中也无法避免漏出残暴的一幕，加之神殿和那些口口相传的故事影响，平民们对于龙的印象多是“喷火的不祥之物”“带来毁灭的恶兽之类”。
“如果你不去招惹它，龙倌也不会让龙把你烧成焦炭。”
“雷克顿，瓦莱塔这次可是给我们带来了个好消息。”
一拳捶向雷克顿的肚子，迪莉娅说道。
“龙穴丘公爵在征集人手开垦土地。生活用的东西和房子需要自己准备，到明年之前开垦出的土地，去掉公爵的自留地外，多余的开垦部分可以租赁给领民。”瓦莱莉安解释道，“暂时不限征集的人数，也不限年龄的和性别。这是内部消息，不要告诉别人，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雷克顿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我去告诉妈妈，还有妹妹，她今天晚上就会通知给大家的。”
在尼洛亚城，那些贫民多住在几个位置，有着自己的小团体。
比如瓦莱莉安三人的家庭住在码头区，平日里会搬一些货物，向路人兜售蛤蜊和生蚝，或者给城里送水的生计。
其他的诸如贫民窟，多数是从红粉街出生的贵族私生子，还有牲口市，被蔑称为老驼马的老人们养着自己的牲口和小驼马。
“雷克顿。”
瓦莱莉安从怀里掏出一把用大金币换的零钱，递给他：“这些拿去买点吃的。”
“好。”
从窗子看到雷克顿挑着空桶走后，瓦莱莉安伸了个懒腰。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三四十个吧，不少像我这么大的都走了，你这个年纪的也有离开的。”
三四十个……意味着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小孩，以及老人。这样的队伍真的能在明年春天前开垦出龙倌需要的土地吗？
况且还有罪犯……如果他们逃了，或是暴起反抗，也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瓦莱莉安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亲爱的？”
“我在想，我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妇女，老人和小孩，开垦的速度是个问题。况且……贝赫里特公爵送给龙穴丘公爵一批罪犯，这些罪犯也会参与到开垦中。”
“你在担心管理的事情？”
“是，尽管公爵有龙，可是人都会害怕龙。”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其他的事。”
“怎么？”
“我们没有粮食，没有农具，这都好办。但在冬天前搭建起能够住三四十人的房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闻言，瓦莱莉安摸摸下巴：“这个你不用担心。公爵会有办法的。”
她出门前也和龙倌提起过这个问题，但对方摇摇头说，临时住的地方她会解决。
但愿她的公爵能靠谱一些吧。
晚上瓦莱莉安躺在馆子里腾出来的客房床上，床虽然不比龙倌的沙发床，也算得上柔软舒适，可她迟迟睡不着。
“瓦莱莉安，如果你能带回来人的话，我会将这些人和土地一并赠予你，我的骑士。”
瓦莱莉安在床上翻了个身，眉头紧皱。
她的公爵给了她五十枚大金币，要她自己安排。
要买农具，买大家的口粮，还要买牲口，最后找几辆车把人送到龙穴丘。
要知道，龙穴丘到尼洛亚城的北城门，有八十里路要走，靠人的双腿要走一整天，更别提还要带着行李。
希望钱够用。
以及……自己给公爵在锅里留了烤面包三明治，希望明天她会发现吧。
她闭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龙穴丘。
苏羽落铺好了床，躺了上去。
小小龙寂暗无声乖乖地跟着她，然后在自己熟悉的位置转了两圈，卧成一个龙饼。
似乎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不适应，它朝龙倌叫了一声。
苏羽落把它抱到自己的肚子上，给小小龙摸摸背：“今晚瓦莱莉安不会回来，睡觉吧。”
“唧……”寂暗无声有些失落地叫了一声，垂下脑袋闭上了眼睛。
唉，没有瓦莱莉安帮忙的话，明天可能要啃干面包了。
……
馆子的墙壁隔音不太好，男男女女寻欢作乐的声音从各个方位传来，瓦莱莉安勉强入睡，早上醒得又很早。
一个巨大的哈欠。
瓦莱莉安用水洗了脸，简单梳梳头，迪莉娅给她梳了个半扎的发型，她穿好自己的锁甲配罩袍，带上钱袋和剑，雷克顿在楼下等她。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有多少人愿意来？”
雷克顿摇摇头：“十六个。我，我母亲和我妹妹，迪莉娅的母亲，白老鼠，熊掌梅高一家，还有……”
清点完这十六个人，瓦莱莉安没有太高兴，但也没太失望。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些都是和瓦莱莉安关系很要好的人，尽管生活艰苦，也依旧善良朴实，有这些人至少还算是有些可以参与的劳动力。
“我再等几天。今天我们两个先去买需要的东西。”
……
打造农具属于铁匠铺的活计，铁匠铺离得比较远，所以瓦莱莉安决定先不去。
先去牲口市。
想要开垦田地，耕牛和挽马是万万不可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