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前半段洛西装睡,将他的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后来不知不觉就真睡着了,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此时,尼布已经离开。
她扭头看着身边昨晚他躺过的地方,心头悬称落定,身心轻松,被放下的窗纱随风飘动,挡住了外面的强光,却依旧一波一波地送进闷热的空气,好在室内还算凉快。
她习惯性地刚要喊一声“艾米娅”,才想起她和萨玛伊昨晚一起离开了,环顾着空荡的房间,心里的难受又重新被勾了出来。
“小殿下,您醒了。”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女,皮肤微棕偏黑,身上的衣服和艾米娅她们一样,看着面善。
她当即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昨晚尼布说的那个“手脚勤快的女奴”。
从面相上看比那两个年龄要稍长一些。
女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自我介绍。“小奴布斯特,受命大殿下,以后贴身伺奉小殿下。”
布斯特?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具体想不起来。
“哦。”她尴尬地点点头,又需要些时间来适应新人。
“你也从南宫来?”布斯特帮她更衣的时候,她问,本来有点抗拒她的亲近,但这衣服在身上绕来绕去的她一个人真奈何不了。
“是的,小殿下。”布斯特正蹲着帮她整理裙摆。
“那你认识艾米娅和萨玛伊吗?”
布斯特眼神微滞。“不认识。”
洛西失望。
“小奴已备好吃食,这就去给小殿下送来。”一切完毕,她起身,是真的高,比洛西高出一个肩。
“嗯。”看着她的背影,洛西仍在努力回忆到底从哪里听过她的名字。
一直到吃完饭都没想起。
“我想去外面走走,你能帮我带路吗?”她说,昨天来时被一个小童领着七弯八绕地没打着方向,她怕迷路。
“现在吗?”布斯特看了眼窗外。“可是现在正是天最热的时候,小殿下出门恐会生病。”想了想,也许是怕洛西生气怪罪,她又说。“如果小殿下愿意,可以就近在前面的小院子先乘乘凉,若小殿下实在想去神庙里四处走走,等入了夜,凉爽一些,小奴再陪小殿下前往。”
人生地不熟听人劝,洛西答应,心里不自觉地将她和艾米娅以及萨玛依偷偷做比较,她性格成熟,处事周到,跟萨玛依差不多,又感觉比萨玛伊稍微开朗一点。
走到室外,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强烈的温差,昨天刚来时还觉得凉快的这个庭院,这下从更清爽的地方过来,扑面而来的热浪瞬间让她打了退堂鼓。
“小奴已备好小殿下喜欢的各种水果和甜糕,请小殿下移步享用。”在前带路的布斯特手指庭院左边,被一大片树荫罩着的一个凉亭。
洛西随口道。“哦,谢谢!”
布斯特眉眼一怔,是被她的一声感谢吓住了,忙低头。“都是小奴应该做的。”
走进凉亭,她看了眼桌上的吃食,刚吃过饭,倒不饿,一旁的躺椅和矮桌,是临时摆设,看得出其人用心。
她坐下,一阵热风吹过,吹着她脸上的汗水,凉快又闷热。
“这个院子里,就只有我和你吗?”她问布斯特,放眼望去,只有她俩的庭院尤其空旷。
“是的,大祭司说大殿下吩咐小殿下您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只遣小奴一人过来伺候,不过请小殿下放心,小奴什么活都会,保证不会让小殿下吃一点苦,小殿下尽管吩咐就好。”
洛西心想她哪里是这个意思,真心实意地随口一句。“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简单一点的家务还是会做的,如果你忙过来,力所能及内我是个不错的帮手。”
正合她意,她巴不得身边的人越少越好,这样自在。
殊不知她的这番虎言虎语让布斯特又惊又怕,不敢再说话,微微低下头,站在她身侧慢慢摇着手里的扇子。
洛西见那扇形怪状,摇出来的清凉风飘着一丝药味,又夹杂着香味,便问。“这是什么?”
“是今早小奴打扫院子时随手捡的一片棕榈叶,看着完好,觉得扔掉可惜,就简单修剪了一下,再用驱赶蚊虫的草药水和香油浸泡过。”
原来如此。
“哦,这里还不算太热,你也不要辛苦了,坐下来随意吃点喝点。”
布斯特的声音突然紧张。“小奴卑贱,不能脏了小殿下的食桌,玷污了小殿下的身份。”
洛西听得发懵,她就让她吃口东西,她哪里来的这些自我贬低的说辞,才想着她的性子不如萨玛伊沉闷,但就连对规矩特别刻板的萨玛伊都没说过这样妄自菲薄的话。
“好了好了,不吃了,你随意就好。”她说。可总觉得不自在,她想要找回和萨玛伊她们相处时那样的自在。
她想好了话正要开口,就听布斯特叫了一声“大祭司”,并行了礼。
她回头,果然是昨天那个在神庙外带领众人迎接尼布的队伍,叫“里斯浦”的男人。
他于庭院长身玉立,白衣端庄。
她之所以能快而牢地记住这个名字,全靠在路上时尼布的几次提及,以及昨天艾米娅和萨玛伊的多次提起。
她虽然还不怎么会这里的礼仪,但出于礼貌,也跟着起身,学着布斯特的动作。
看着她因为不熟练而显得四肢僵硬笨拙的样子,里斯浦回敬道。“小殿下,您位高于臣,不用向臣作礼。”
洛西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布斯特,大殿下差人送来新的桌椅摆设和吃食衣料,你去配合规整一下。”
“是。”布斯特向她和里斯浦分别行了礼。
“我也去帮忙。”她想紧随布斯特的脚步,却被里斯浦叫住。
“小殿下请留步。”他走到她面前。“小殿下第一次来萨吉安小住,有兴趣和臣一起去走走吗?”
没兴趣。
她只想和布斯特一起,省得麻烦,但对方却先替她解了“忧”。
“萨吉安供奉的神祇是马尔杜克,他是护佑巴比伦的主神,所以每一个来到萨吉安的人都会在他的神像前虔诚膜拜,聆听神谕,以求福泽。”
洛西暗吁一口气,横竖都要走这一遭,她逃不掉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