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熊爷爷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反派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它吃了，伊丝再说一句它就真的完蛋了。

伊丝疑惑地看了它一眼，先前明明是它让她和洛森保持距离，怎么现在她听从了，它还不开心，熊爷爷的心思可真难懂啊。

她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行吧，我不说了。”

“你不用远离洛森，”熊爷爷小心翼翼瞅着躲在门后的洛森，伊丝的注意里全在它身上，身后那双漆黑的眸子冰冷尖锐的的寒意她一点儿也感知不到。

熊爷爷又改了说辞，真是令她头大，到底是听不听呢，伊丝犯了难，想了半天，她脑子嗡嗡的，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洛森瞅准时机出来，他拿着一件薄绒的毯子，一改先前冷漠的眼神，漆黑的眼眸看向伊丝褪去了眼里的杀意，把毯子自然而然地披在她的肩上，“已经很冷了，伊丝先进去暖和暖和，至于熊爷爷——”

他语气顿了一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我帮你送回去。”

熊爷爷身后一凉，被肢解的危机感在它大脑响铃，它忙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急得摔了一个屁股蹲，“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

说着，抬脚就要走。

它住的地方和洛森很近，是个阁楼，面积很大，第一层是它和斯诺，幻兽住的，伊丝和反派则住在第四层。

“我让你走了吗？”他的语气温和，它却分明听出里面蕴含着的警告。

它的笨拙的身体僵在原地，等着反派的指令，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确定吗？伊丝确定他会变好吗?这么待着伊丝的身边，他会知足吗？他已经不把她当成娃娃了，他眼里藏着的情感快压抑不住了。

患得患失的感觉会把他逼疯，伊丝却我行我素地在他的雷点上反复横跳，一系列的念头涌起，它让熊爷爷头一次质疑留在这里的决定。

洛森的眼神却没落给它半分，若有所思的目光停留伊丝身上，修长的手指替她拢了拢衣领，“外面寒气重，不要感冒了。”

“才不会感冒，洛森别瞎操心了，我可是伊丝啊，身强体壮，不会轻易感冒。”伊丝没有拒绝他的接近，仰着脑袋，像某种懵懵懂懂的小动物用亮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乖乖地任他调整衣领。

这一发现让洛森的动作一滞，即便又若无其事地靠近了点，“真乖。”

他的指尖毫不避讳地抚上她的额间，悄无声息向她逼近了一步，动作温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侵略性，“额头有点凉，待会儿要喝姜汤驱寒。”

熊爷爷知道这是做给他看的，它在宣誓他的主权和占有欲，像野兽标记领地般将伊丝圈禁在她灵魂里。

可偏偏被禁锢住的人，丝毫不觉得踏入了猎人的圈套，甚至傻乎乎地往前走。

是它把伊丝教养的太天真了，只教她勉强生存的技能，却无法让她透过现象看本质，识破他的真面目。

伊丝见熊爷爷一个人在地上孤零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把它一个人扔在这里太可怜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洛森，你不是要送送它吗？”

洛森移开视线，目光自然地转向它，脸上的表情骤地冷了下来，伊丝与他的视线错开自然看不见，他便更加有恃无恐，“你需要我送吗？”

他的语气含笑，并没有不妥的地方，熊爷爷却抖了一下，反派的脸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要送它回去还是他提议的。

拒绝的话语在嘴里打了个转，刚准备好说出口，洛森也不管它怎么想，薄唇轻启，“伊丝说的没错，你这么小，上楼梯能行吗？”

洛森现在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它的恶意，自从知道是它促使伊丝远离他后，他的对它称呼连假装的尊敬都不再有了。

这份恶意连伊丝都感知到了，她不希望他们有矛盾，不过尽管她努力调节，他们的关系还是不对付，尤其是这段日子，洛森似乎对它的态度很奇怪。

伊丝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洛森，好好说话，你这样会让熊爷爷难过。”

洛森眼神一暗，从善如流地道了歉，又转头看向她，轻轻扬起唇，“好吧，我不说了。不过你是在为它做主吗？”

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指尖发白，伊丝，你知道它会难过，可是不经意的话语和远离我的行为我不会难过吗？

我们一直在一起，它算什么？一个外来物也值得你这么在意吗？他很想把伊丝揉进骨子里，直到他们的灵魂都刻在一起，这样伊丝就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他受不了她突然的冷落。

他受不了她的冷落。

伊丝撞进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就在刚刚那一瞬，就在这一刻，她触及到他眼底如同熔岩般滚烫的红浆，不同于她刚开始遇见他时的占有欲。

不是小孩子的情绪，不是害怕，不是笨拙，不是喜欢，而是更深刻，能够将人融化的情感。

伊丝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对洛森说，没关系，继续喜欢我吧。

她敏锐地感受到了两种情绪的不同，前者是他的偏执和阴暗，后者是他的占有和欲，望。

她简单的大脑还不能很好地处理面前的事，她选择暂且放下这件事，没有躲闪地迎了上去，回答地天真又残忍，“对啊，你不能欺负它。”

洛森看了她很久，眼里只剩下浮于表面的笑意，嫉妒的情绪使他的面孔差点扭曲，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平静地说，“知道了。”

伊丝看穿了他，她不放心洛森去送它了，她担心熊爷爷半路上会出事，洛森现在的情绪像即将爆炸的炸弹，差一根导火线就能引爆。

她的心与他心相连，她能感知到他剧烈而又无法压抑的情绪，像劝阻却发现这情绪似乎由她而起。

“我和你一起送……”

还没说完，洛森就道：“伊丝，先回房间吧，桌子上放着姜茶记得喝，旁边搁着蜜饯，我回来会检查。”

洛森的态度格外强硬，语气虽温和却不容反抗，伊丝原本刚起的念头瞬间熄灭。

会没事的吧？

洛森却能预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装作无意地说道：“我不会让它受伤。”

熊爷爷被他提着后颈，一动也不敢动，虽说它是玩偶掉在地上不疼，但它也不敢造次。

直到远离伊丝的视线，洛森眼里如淬了冰般，褪去了面对伊丝时如沐春风的笑意，像是变了个人。

“时间会淡忘一切，对吧？”他在反问它，语气却像是肯定这个事实。

熊爷爷被无情地丢在地上，摔了一个屁股蹲，还没来得及站稳，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它吓得心惊胆战。

如果他没猜错，他是想让它死吧!!!

反派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它，它不能不回答，尽量说利于自己的，“分……情况。”

洛森根本不在意它说什么，他的目光像毒蛇尖锐又凌厉，似乎在选择怎么将它一击毙命：“一定会。”

在它忐忑的目光下，他倏地勾起了嘴角，像个孩子般单纯地思考着，“你消失了，伊丝就只在意我了。”

熊爷爷心中警铃大作，它能看出他没有开玩笑，“你让我消失了，还有斯诺，小白，尤克，菲尔，甚至还有更多人，他们会取代我的位置，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洛森的眉头没有皱一下，反而恍然大悟道：“她还有那么多在乎的人，怎么办?”

他轻飘飘道：“都消失好了。”

这样没有人会和他抢伊丝了，伊丝只属于他了。

熊爷爷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幸的事实，洛森是不会被教导的，至少他不能。

伊丝是他的门闩，是他的锚点，是控制他的刀鞘，可她也不能改变他的本性，此刻它对小说里的反派有了实感，他就是这样，残忍，冷漠，嗜血。

伊丝被他欺骗了。

“伊丝会讨厌你。”熊爷爷退后一步，他不敢再惹眼前这个疯子，企图用伊丝让他清醒一些，“她再也不会理你。”

可谁知洛森的情绪突然崩塌，他的眼里蔓着红色的血丝，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盯这它，俊美的面孔竟有些扭曲，“是你吧。”

“我都听见了。”

“你到底向伊丝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不理我?你为什么非要来干涉我的生活?”

“我已经容忍你这么久了，你又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只有她了……”

周围的空气挤压着它，玩偶的身体的线也掺开了，裸露的棉花飘散在外面，黑雾也缠绕在它身上。

“要是没有你，伊丝就不会对我忽冷忽热了，一定是这样。”他的目光偏执又疯狂，眼里闪过一丝猩红，阴暗的负面情绪盘踞在他心里，一点点蚕食他的心，他的行为无法自控。

原本的温和是他的面具，他从未想过在它们面前伪装，暴露出来也是在所难免。

他的目光一寸寸冷下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如索命的恶鬼，低喃道：“她会忘记，会彻底忘记你，我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不会难过。”

“她不会恨我，我才是她最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