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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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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浔在松山堂院子里等着傅清瑜。

高大的紫薇花树下,他撑着一把漆黑乌木雨伞,随着雨丝飘落在伞面的,还有零星的粉紫色花瓣。

天色是浓郁的黑,不见半点星光。

赵南浔企图使自己冷静思考接下来跟傅清瑜该谈论的话,却静不下心,在看到那叠她被欺负被陷害的证据时,他心里想得不是为谢有仪开脱,而是心疼。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

谢有仪曾经买通货车司机要她的命,若非她命大,当初不会是简单的右臂骨折。

等待她的时间显得十分漫长,终于,内门缓缓推开,她穿着一袭浅色长裙缓步走过来,乌发白肤,眼眸莹润通透,整个天地间,似乎只有她是明亮的。

“清瑜,我代母亲替你道歉。”他的声音很轻,目光直直看着她,眼神里有疼惜,“那些证据,我看了。”

傅清瑜同样撑着伞,听到雨丝坠落伞面悠缓而动听的声音。

她仰眸,下颌线精致优美,眼神里只有温柔和谅解,“其实不全怪夫人,当时,我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既跟夫人争抢后宅的管理权,又抢了桑小姐的心上人,她恨我是应该的。”

“但你没有任何错,是她恶毒狭隘。”赵南浔下颌线绷直,停顿片刻,“清瑜,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我还是想请求你可以放弃起诉夫人,我不想她的余生在监狱度过,你有什么条件,我会尽力满足。”

傅清瑜没有跟他讨价还价,她看出赵南浔是真心来谈判的,“大哥,我要你手中京颐集团的股份,你给吗?”

“我给。”赵南浔眼眶泛红,哑声,“清瑜,谢谢你,委屈你了。”

傅清瑜眸光微顿,轻轻抿下唇。

他还是第一个说委屈她的人。

但比起傅冕让她受得委屈,这点委屈算什么呢?

她柔和道:“大哥,明天还要祭祖,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睡个好觉。”

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单薄而纤瘦,面容清冷柔和,像一层薄薄的纱雾。

赵南浔脚步沉重走了,心情比来时还要沉重。

傅清瑜望着他背影,眼底的柔和褪去,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赵孟殊的心思要是像赵南浔这么好猜就好了。

要是她跟赵南浔结婚,说不定现在赵南浔连命都可以给她。

而不是像在赵孟殊这里,她还只是个替身。

傅清瑜撑伞回到内室,将伞收起来随意搁在玄关柜上。

她在外客厅热了两杯牛奶,放在银质雕花餐盘上,慢慢端进卧室。

“老公,要喝牛奶吗?”

主卧灯还亮着,赵孟殊靠在床上看书,床边柜上放着温水和药片,闻言,微微挑眉,“我乳糖不耐受。”

“抱歉,老公,我忘记了。”傅清瑜坐在床边椅上,仰头把两杯牛奶都喝了,有些撑。

稍缓一下,她说:“我跟大哥谈过了,他同意把股份转给我,他一点不怨恨我趁人之危,还觉得委屈我,明明我才是贪了大便宜。”

赵孟殊翻书的动作一顿,看向傅清瑜,手指轻轻弯了弯,“过来。”

傅清瑜轻缓从床边椅起身,坐到床侧,柔声问:“怎么了,要让我喂你吃药吗?”

赵孟殊伸指捏住她脸颊,指间一片滑腻,“你的命比那些股份值钱多了,以后不要说这样不值钱的话。”

傅清瑜不喜欢别人捏她的脸,但因为对方是赵孟殊,她没说什么,谅解道:“老公,我知道赵夫人的命比这些股权贵的,我一定好好履行作为你的太太的职责,不让你亏本。”

赵孟殊松手,伸手捏了捏眉心,不大想跟她说话。

傅清瑜倒没留意,她心里存着事儿,一边端起水杯服侍赵孟殊吃药,一边试探问:“老公,大哥给我的那些股权怎么处理呀?你要是不放心我管的话,你就替我代持好吗?”

她当然是想自己管,但能不能自己管还得看赵孟殊的意思,她现在得抓紧卖好。

傅清瑜眼神落在赵孟殊脸上,不错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在等待赵孟殊答案的时候,她大气不敢喘。

“当然要你自己管。”赵孟殊漫不经心道:“这是给你的补偿,你好好拿着就是了,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置,我的律师可以替你代拟协议。”

傅清瑜忍不住弯唇,她克制自己,让自己高兴得没那么明显。

赵孟殊瞥她一眼,“太太,我们夫妻一体,你有我的一半身家,至于跟没见过钱一样吗?”

傅清瑜心情好,顺着他撒娇,轻轻拽着他睡衣袖口,摇晃,“老公,人家就是没见过世面,你让让人家嘛——”

她这九曲十八弯的声线不知跟谁学的,赵孟殊听得耳廓发麻,视线微移,不再看她盈盈的一双眼,望见她握住他袖口的手指。

纤长干净的手指,指甲是莹润的粉色,手上没有任何修饰,丝毫不影响美感——

赵孟殊目光微凝,嗓音不自觉沉下去,“你的婚戒呢?”

傅清瑜:“在戒指盒里,今天一天没出门,我就没戴。”

她一整天都在陪他养病,实在没有带戒指向别人展示夫妻恩爱的必要。

赵孟殊眉梢轻挑,“太太,你去见别的男人,有空换衣服化妆,却连带戒指的时间都没有。”

傅清瑜:“……”

她忍下一口气,起身去梳妆台戒指盒里取出戒指,用力套在无名指上。

回来伸手给赵孟殊看,“戴上了。”

赵孟殊轻轻弯了弯唇,带戒指的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戒指辉映在一起。

“这样才对。”

“高兴了,可以睡觉了吗?”

“不可以。”赵孟殊抬眼,“我得给你的伤口换药。”

他不说,傅清瑜都忘记自己膝盖受伤了。

“我自己换药就行。”她可不敢劳烦少爷。

“你自己?”赵孟殊:“冲你夹碎瓷片的狠劲,也不能让你换药,太毛躁了。”

他微抬下颌,“把裙子掀开,不方便。”

傅清瑜莫名有些羞耻,许是灯光太亮,她不适应在太过明亮的地方裸露自己的身体。

小心掀开长至脚踝的裙摆,遮掩下的是一双如玉般细腻白皙的长腿,膝盖处红肿消退一些,但还是触目惊心。

赵孟殊小心上药,动作轻柔,伤口处只感到凉丝丝的,半分疼痛没有。

“疼吗?”他抬眸,睫毛纤长,带几分温柔意味。

傅清瑜立刻娇滴滴道:“老公,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好说,记住我的忌口就好了。”赵孟殊平静道:“我不想死于海鲜过敏和乳糖不耐受。”

傅清瑜:“……”

.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钟,松山堂便有了陆陆续续走动起来,佣人们忙进忙出,手中端着餐盘、珠宝、还有熨烫好的用于祭祖的衣物。

赵家传统,每逢祭祖,女士要穿中式礼服,男士穿中山装。

夏岚捧着傅清瑜的礼服缓缓走进内室,礼服是两件拼接而成,胭脂红上裳下搭颜色稍浅的海棠色下裙。

傅清瑜不常穿这样艳丽的颜色,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夏岚温柔替她上妆,含笑,“太太这么年轻,就该穿这样鲜艳的颜色,显得气色好。”

傅清瑜望着镜子里如画的美人,温和道:“验证结果怎么样?”

一天过去了,赵南浔是不是荣伯康的儿子该有个结果了。

夏岚动作微顿,低声在她白玉一般细腻的耳边道:“您猜对了。”

“那这样……”镜子里缓缓现出另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傅清瑜及时顿住话头,她伸手捏起羊脂玉白玉耳环,做出忙碌额模样不使赵孟殊疑心。

傅清瑜耳洞细小,试了几次,没成功。

斜插过一只如玉白皙的手,慢条斯理替她带上耳环,“祭祖典礼上,除了有宗族一些本家人,还有南洋来的远亲,记住他们的名字和长相了吗?”

赵孟殊已经换上中山装,斯文儒雅的模样,现出几分温润来。

傅清瑜身为赵家继承人的太太,当然要履行应酬接待客人的职责,早在三个月前,她便将来客人的名字记得滚瓜烂熟。

“记住了。”

赵孟殊轻轻颔首,没走出去,坐在一旁沙发上翻开一本书看,又漫不经心问:“如果有人问你,谢有仪为什么没出现,你怎么答?”

家丑不可外扬,目前,谢有仪跟赵昀和离婚的事情还在保密,但身为“有罪之人”,谢有仪是不可能参与祭祖的。

这个问题傅清瑜还真没想过,不过也难不倒她,她回答,“祸水东引,直接推到父亲身上去,就说我也许久没有见太太,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事还是问父亲为好。”

赵孟殊道:“实话实说也可以,就说她为人恶毒卑劣,几次害你,现在她已经跟赵昀和离婚,你不知道她的去向。”

“那不行,还是得给桑妹妹留面子的。”傅清瑜含笑把话说出去。

镜中现出赵孟殊清隽斯文的脸,眸中温和褪去。

傅清瑜开始后悔,她不该说这个话,惹怒赵孟殊。

知道说错话,她没再开口,沉默抚摸刚刚坠上的羊脂玉耳珰。

赵孟殊温润的目光已经变冷,撂下书,直接起身,“太太倒也不必试探我。”

傅清瑜抿起唇,豁然起身。

夏岚匆忙收手,要不然,眼线都得画歪。

傅清瑜直接离座,伸手堵住赵孟殊的路。

赵孟殊本来要离开的,前路直接被她堵住,她伸着手臂,唇瓣有些倔强的抿起,仰眸看着他,眼底甚至渗出泪意。

“她是你的白月光,所以我连提都不能提是吗?请问,我刚刚的话哪里违反了我们的约定,是没有顾及到赵夫人的体面还是不够温顺乖巧?”傅清瑜盈盈看着他,轻声道:“赵先生,难道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吗?”

赵孟殊垂眸看着她,淡淡道:“太太,你真的在乎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么?”

当然不在乎。

不管赵孟殊爱桑榆也好不爱桑榆也罢,她都不会对他放手的,她一定是要利用他复仇的!

赵孟殊已经看清她的答案,微笑道:“太太,你心底的答案是正确的,我们是协议婚姻,各取所需,我们彼此都没必要放其余心思在对方身上,更没必要演这些多余的戏码。”他勾唇,似笑非笑,“不论我是否在意桑榆,你都没因为这件事停止对付她,对吗?澳洲的事情我不想跟你计较,希望你好自为之。”

“澳洲的事,澳洲我做什么了?”傅清瑜褪掉眼底的泪意,也不在装作楚楚可怜,她讥讽勾唇,冷艳逼人,“把人推倒送医院里的是桑榆,把桑榆送到澳洲没收她护照不让她回国的是谢有仪,至于她在澳洲艺术圈混得不好是因为她毕业设计抄袭,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我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只怪有人给我这个推波助澜的机会。”

赵孟殊没再跟傅清瑜说什么,只是转眸对夏岚道:“愣着做什么,给太太上妆。”

夏岚心底紧绷,小碎步走过来,轻轻拉傅清瑜袖口,“太太。”她柔和开口,劝解。

傅清瑜也敛眸,平静片刻,又柔缓语气,“外间准备了糕点,您吃一点,祭祖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免得饿坏身体。”

赵孟殊眼神重新落到傅清瑜身上,她衣衫华美,妆容精致,明艳不可方物,此刻唇角柔和弯起,眼眸含情脉脉,刚刚的讥讽冷漠消失无踪。

她可真是演戏的天才。

他收回视线,轻“嗯”一声,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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