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李太太皱眉放下汤匙,不悦地斜了一眼房门方向。
她今早就被门外的喧闹吵醒,管家出去看了看,回来说是医闹纠纷,她没当一回事,只让加派了两名保镖。
门外的骚乱很快归于平静,这会儿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比清早那阵还要嘈杂。
管家不动声色地挡住李太太探究的视线,犹豫片刻,“可能还是早上那些人,”接着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说,“我出去解决,您再用一点。”
管家还没退到门口,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董在管家惊愕的目光中,满脸悲哀地闯了进来。
“老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是怕我太生气,惩罚运泽吗?”
李太太注意到围着李董的身形不停发出仿若圣光般的镁光灯,迅速拽过桌上的口罩护住口鼻。
该死的!这个晦气玩意儿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李太太!李太太看这里!”
“李太太,您鼻子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李太太,听说您住院期间,您的丈夫和儿子一次都没来探望过您,是真的吗?”
管家连忙挡在李董面前:“先生,您怎么来了,太太还在静养,不适合……”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李运泽跟在李董身后冒了个头,道歉的话张口就来,叫身后的记者拍不到他不耐的神色。
“我也没想到会正好撞到您,您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李董收到蔡振的电话时还很诧异,他知道这位是李运泽小时候的玩伴,但对他现在在做什么,如何得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一概不知。
“李叔叔好,我是运泽的朋友蔡振。我从小就很仰慕您,听说阿姨最近受伤了,我就买了补品想带去探望。”
“但运泽却不告诉我阿姨在哪家医院,也不愿意帮我转送这些补品。”
“我想着干脆把东西送去方宅,阿姨受伤住院,您应该也难得在粤市,如果时间方便,晚辈可以请您吃顿便饭吗?”
李董被蔡振的话惊到,搪塞过去后,就派人仔细查了他的身份,得知只是粤市当地流光酒家的小儿子,总算对他的这通电话的来意放下戒心。
转而为方雅云受伤住院,李运泽却不愿人去探视的事吃惊。
天大的好机会!
这简直是一个把方雅云从集团内部摘出去的绝妙机会!
李董迅速赶往粤市,在一间会所找到烂醉在女人身上的小儿子,这才得知方雅云受伤的真相。
他跟小儿子讲清利害关系,又恐吓了半天,这才说服李运泽在记者面前坦言认错,向李太太低头道歉。
“没事的,爸爸跟你一起去。你妈顶多就是骂你一顿,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
只裹着一条浴巾的李运泽翻了个白眼:我妈本来就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便再次昏睡过去。
李董料理好小儿子,又一个电话打到华市,让沈立钧坐最快的航班,务必在明天上午达到粤市某家私立诊所。
“这就是你平时的工作内容?”
徐睿翼靠在书房门框上,不赞同地看着挂掉免提的谢雯。
“潜伏?谍战风云?谁是卧底?”
谢雯勾唇轻笑,操控鼠标关掉沈立钧提前准备好的录音包,低头发了条消息。
“这叫谨慎得可怕。刚开始跟他工作,会觉得他过于杞人忧天。时间久了就发现,他先一步甚至十步做的准备全都是有意义的。”
徐睿翼不满:“那也不能大晚上还让人待命工作,我今年就要提这个案上去。”
谢雯收起手机起身,真丝睡裙从膝盖上方垂落,随着小腿的摆动摇曳。
她关上书房门,拍了拍徐睿翼的肩膀:“那我先替广大打工人谢谢徐老师。”
“谁让你们进来的!”李太太的怒喝即使被口罩过滤,也听起来中气十足,“全都给我赶出去!”
“当然是我。”
李董眼神担忧,嘴角却扬起明显的弧度,在妻子的怒视下慢声慢调地开了口:
“我看各位记者老师在楼下等得辛苦,大家都是为了向上面交差,便叫大家进来避避暑。”
“粤市今年是不是更热了,比沪市潮湿闷热多了。”
李太太不欲与他废话,挥手示意管家找保镖赶人。
“李太太!再说一句吧!”
“李太太!您的鼻子真的是被您的亲生儿子李运泽打断的吗?”
“李太太!你和李董的婚姻不和究竟有多久了?”
李太太忍耐着记者们的口出狂言,保镖拎着最后一个记者离开病房。
她的怒气却达到了顶峰。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一身低调黑色西装的高大青年,不紧不慢地关上病房门,眼睛看向李董,颔首示意:“李董。”
李董嗯了一声:唉,本来想借机让媒体曝光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非得晚来一步。
这声问好同时回答了李太太的质问。
李太太的怒火便转移到李董身上。
沈立钧不可能自作主张离开华市,就是这个老不死的在背后搞鬼,自从他回了华国,自己就没遇到一件顺心事!
这对夫妻在病房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两个儿子比陌生人还不关心他们争吵的内容,没有一个上前阻止。
周五这天中午,粤市当地的营销号几乎都被一件豪门丑闻占据了头版。
记者们绞尽脑汁苦,只为想出更能吸引点击的题目。
【李运泽:这招叫亲情破颜拳】
【女人是肋骨,儿子是鼻骨】
【嘉百的未来就这么完蛋了?】
“咚咚”
距离房门最近的沈立钧转身半开房门。
推着小推车的护士冷不丁看到自己这辈子在现实里见到最帅的脸,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啊,你好,我是来要微、啊不,我是来换药的,请问患者现在方便吗?”
沈立钧让开位置,放护士进来。
李太太确认沈立钧重新把门关上,这才不情愿地摘下口罩。
李运泽好奇地伸着脖子张望,看到伤处后略带失望:“妈,你这伤得也不重啊,就破点皮。”
“就是”,李董跟上话茬,“吵架吵得那么有精神,跑道医院里来干嘛。”
李太太斜了眼说风凉话的丈夫:“我不来医院躲清闲,难道还顶着这个样子成天在我爸面前晃吗?”
李董一噎,他敢和李太太吵得昏天黑地,并不代表有胆子在方董面前摆脱赘婿的姿态。
“哼,”李太太扳回一城,“没长脑子可以不用说话。”
“咚咚”
门童沈立钧和门后的刘颜对上眼。
“刘助。”他神态自若地打了招呼。
“……”
看见来人是刘颜,李太太眉头蹙起:“你怎么这时间来了?”
刘颜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冲公司最重要的几位领导鞠躬后,匆匆走到李太太床边。
“太太,您看这个。”
李太太接过她手中的平板,眉间的沟壑比和丈夫吵架时还深,咬牙道:
“……真是难为他们这么效率!”
说完又瞪了一眼李董。
“也难为你把他们一个个搜罗起来。”
李董眉梢得意地轻挑,事不关己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像是拍去不存在的战火硝烟,他的目的达成了。
“你好好养病,我回总部了。”
一边刻意大声嘟囔,一边往外走:“哎呀,最近真是忙死,开不完的会。”
“太太,”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立钧在李董离开后,沉声开口,“现在的舆论对嘉百市值有着不小的影响,是不是要在闭市前转移民众视线。”
“你想怎么转移?”李太太看着刘颜手里的平板,头也没抬。
“华市嘉百设施改造的项目今天下午完工揭幕,如果加大对这个仪式的宣传,多少会挽回一些民意。”
刚在沙发上坐下的李运泽这会让又感觉无聊,看到有人往外走,便跟着起身准备离开。
反正他待在这也不能让医学奇迹发生,不如找蔡振他们打球去。
李运泽不感兴趣他们谈论的正事,拽开门走了。
李太太歪着头,狐疑地凤眸把冰冷的视线拍到沈立钧身上。
这个项目她当然知道,还是为了撮合沈立钧和建城大小姐,才同意批钱的。
两人的关系果真进展的十分顺利。
不过,这波名声要是真的打了出去,建城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弱势可就不好说了。
明明看的不是自己,刘颜却感觉她的后背都要湿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太太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叹出,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推开刘颜手里的平板,冲他们摆了摆手。默认了。
算了,沈立钧不敢不听自己的,回头再拆散也来得及。
沈立钧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情感:“那您安心静养。”
“……用不着你操心。”
刘颜跟在沈立钧身后,始终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接下来就拜托刘助了。”
“……”
刘颜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坐上一辆法拉利扬尘而去。
这人比刘雯描述的可怕多了。
回到公司,刘颜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盖上了方雅云的人名章,在总办刷脸迅速盖上了嘉百公章,然后抽走其中夹带的任命书,推开财务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