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李总,您冷静,您先冷静一下!”
向来衣着整齐的董事长助理,此时西装外套被扒掉一半,镜片上印满模糊的手印,皮鞋也险些被踩掉,狼狈不堪地追上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李运泽。
“李总,董事长还在开会,您现在不能进去!”
“砰!”
李运泽虽然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但到处玩乐的生活习惯还是让他的战斗力比打工白领高出了不少。
他紧皱着眉头,不耐烦地一次次推开凑上来的助理,然后一脚踢开李坤的办公室。
被踹门声吓了一跳的董事长大人,十分不满地瞥向门口,训斥道:“干什么!你是吃干饭的吗?这点事都做不好?”
好不容易追上李运泽的助理连连躬身致歉:“对不起董事长,实在抱歉,我现在就请李总出去。”
说着他就伸手去请李运泽,不出意外地被狠狠拍开。
“李坤!”
屋外的文员门都听得浑身一震,助理更是不敢抬头去看董事长的脸色,耸起肩膀夹紧脖子,试图把头埋进身体里。
李坤的眼睛一瞪,手中的签字笔狠狠地甩在李运泽脚边:“混账!你,出去!”
助理也不管这个“你”指的究竟是谁,脚下小碎步倒得飞快,退出去前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
李运泽不惧父亲的威严,大步冲到老板椅旁,怒声质问:“李坤你有病吧?我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他妈想把老子送到监狱去吗?”
李坤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断大脑皮层,手掌在桌上重重地连拍数次:“李运泽!别以为你是我的儿子就能胡作非为!”
“不就是一张照片吗?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合成的?再说了,那可是高博然放出来的,关我屁事?”
李坤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向上盯着李运泽,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争气,这是方雅云的儿子,不争气对他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但他现在蠢到影响了嘉百的形象,影响了钱流进嘉百账户速度。这种蠢货,还是早日撇清关系的好。
“今天怎么是你来找我?”李坤反问,“你妈呢?她上哪去了?”
“不知道,你别转移话题。”李运泽不屑地摆了下手,“高博然呢?为什么不把事情都推到他头上?以前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李坤冷笑一声:“以前?以前都是你的好妈妈帮你擦屁股,你去问她,你以前做的那些好事,我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运泽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他心情本就烦躁,和李坤同处一室,更是令他莫名升起了一股暴虐的邪火:“你他妈别总转移话题!我问你话呢?你他妈把自己儿子送进监狱,是不是有病!赶紧让楼下那些人滚蛋!”
“还挺快。”李坤挑了下眉,他的助理应该是收到了消息准备来向他汇报,结果被暴怒的李运泽抢先一步给闯了进来。知道调查民警不久就会过来,李坤不欲再与李运泽多费口舌,转回身,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
助理刚毕恭毕敬关上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就转身冲身后两排看热闹的办公室文员们发起了火:“你们几个刚才就那么看着?一个个都瞎了!”
角落里传出来一个弱弱的女声:“谁敢去招惹他啊……”
“谁!”助理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眯着眼睛试图透过模糊的镜片找到说话的人,“你说什么?站出来再说一遍!”
“……”没有傻子站出来回应他的话。
在众人眼里,这位助理没什么工作能力,李董派给他一丁点工作,都只会推给他们底下人去做。
其实他们这些打工人,做本职工作也不会有太多的怨言,但这位助理过于畏惧董事长,接工作指令的时候还不带脑子,给他们安排的时候说不出一些具体细节,又不敢再去问,经常把他们折磨进没有尽头的重复工作地狱不说,还总是被连坐训斥。
助理郁闷众人的态度,但又介意着什么,咬牙坐回他的工位上擦起了眼镜,视线频繁地往电梯间的方向瞟个不停。
李运泽见李坤这个态度,森森白骨都要被愤怒的火焰烧穿,他暴怒的锋利眼眸捕捉到装着温热茶水的保温杯。一把将它拿起,在李坤恼怒惊恐的目光中拧开盖子,没有一丝犹豫地把里面的水泼到父亲的脸上。
叩叩叩。
“您好李先生,我们是南京西路人民派出所的……”
“砰!”
敏锐地民警听到办公室里穿出了激烈碰撞声,办公室大门短时间内被踹开第二次,向屋外的众人展示其中藏匿的不堪。
“啧啧啧……”
姚依柠一手端着豆浆,一手划着手机:“真有意思。”
沈立钧把热透的小笼包端到岛台,问:“怎么?”
姚依柠把桌上的手机推给他:“李运泽把李坤打伤了。”
沈立钧的消息比她灵通些,但他不想在和姚依柠独处的时间里提那三个人的晦气事,便装作一副刚得知的样子,垂眸看向新闻。
姚依柠举着杯子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半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是美好的一天。”
沈立钧嘴角啜着笑,把手机推回到她的面前。
姚依柠继续低头查看评论区,欣赏极具才华的网友辣评,笑得连小笼包都不顾了。
沈立钧用自己还没用过的筷子夹起一个,放到姚依柠的碗里:“先吃,一会儿要凉了。”
姚依柠一心二用,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念她觉得搞笑的评论:“有个网友说您才是最惨的,明明什么也没干,小孩就考不了公了哈哈……啊……”
她碳水上头,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迅速扣上手机,低头猛炫装鹌鹑。
虽然她知道沈立钧是真的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那种,但她也是真的不想生。
不对,他们还没有确认关系呢,现在就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不对不对,这个也应该算到个人条件里面去,相亲不都这样吗,不光要坦白自己的社会地位和人生价值,还要表达对生育的想法。
不对不对不对,她现在是在自由恋爱。而且别说上辈子没谈过这么帅的,她见都没见过,好在这辈子争气,都睡(在同一个房子里)过了,横竖都要过把瘾,大不了等谈婚论嫁的时候再断舍离。
她的慌张在沈立钧眼皮下暴露无遗,他不自在地放下筷子,竹筷搁在瓷碗上,发出轻微的细响。
“其实我很难说服自己同意让另一半承担生育的成本与风险。”
姚依柠筷子顿在自己的碗里,听到沈立钧沉稳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而且我很幸运地遇到了人生中最珍贵的宝藏,更加没有勇气把这份磨难推到她一个人的身上去。”
姚依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只知道自己的耳廓肿胀痒麻,连把颊边散落的一根发丝吃进嘴里,都无知无觉地嚼了嚼。
还是沈立钧发现后,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提醒她把自己头发吃进去了。
姚依柠看着他指着自己俊美的脸蛋,视线黏在那颗沾了些汤汁,显得更外莹润的唇珠上,嘴巴嚼动的更快了些。
沈立钧无奈,伸手帮她捏住那根头发:“有根头发。”
这一瞬,姚依柠把脑子里那一排有关唇珠弹性、柔软度以及口感的论文扇飞,脑内视线放大在她那根被拽出来时,很可能会粘着黏糊糊食物残渣的头发上。
视觉冲击让姚依柠真实地拍出这一巴掌,并用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惊悚地看着沈立钧悬在空中的手背慢慢浮现起一小片红痕。
“……”
两人大眼瞪大眼,最后还是沈立钧收回手,出声打破沉寂的尴尬。
“抱歉,是我唐突了。”
姚依柠猛猛摇头:“不不不,这事怪我,对不起,您还好吧……”
沈立钧微微泛红的那只手拿着筷子,手背对准姚依柠看过来的视线:“没关系。”
姚依柠眨眨眼:“……?”
虽然她是真的觉得抱歉,但不妨碍她感觉沈立钧有些茶里茶气的。
今天是星期六,但也是华国国庆长假前的一个串休工作日。
昨晚魏涵发来的那一堆问题被姚依柠甩给了律师,她一边等回复,一边和华市嘉百的宣传部部长商讨发布会的事。
“进。”
乔阙抬眼看了下来人,就重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什么事,找地方坐。”
柯念没去坐,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A4纸放到乔阙面前。
乔阙这才去看那张印有“辞呈”二字的纸。
他不说话,柯念等的有些慌张。她昨晚没睡好,此时惨白的唇死死抿着,硬是透出来了些血色。
“把工作和你们组的同事交接一下吧。”乔阙拿过那张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交接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这个月的工资会按照你工作的日期结到工资卡上。”
“还有其他事情吗?”
柯念松开了自己突兀红着的唇,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清了一下沙哑的嗓子,说:“没有了。”
“好的。”乔阙收起纸,继续看他之前在看的资料。
柯念没想到乔阙会这么痛快地放她走,担心其中有什么蹊跷,但又不想在这个公司多待哪怕一秒。
转身离开乔阙的办公室,柯念当天就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千华。
夏日逐渐被秋天取代,白天的时间也在慢慢缩短,柯念在一点点黑下来的出租屋里看着一箱又一箱东西,才开始感到迷茫。
桌子上手机震动的同时,显示出一条微信消息。
【魏涵:你在千华这些年,过的真的有那么不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