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大少爷！大晚上的来问责我？”手机那边嗡嗡的声响起，对面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怎么了？秦四海，我叫你一声秦叔是尊敬你，你真拿自己当长辈了？我把我爸妈送给你做研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哎哟，别急，小钟啊，有话好好说，出什么事了我帮你解决，当年的事情多亏了你，但说到底我们也是友好合作不是？”

裘钟长吐一口浊气，他按下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跟秦四海解释，他将空白剧场里自己害怕火山而何处枝却不害怕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我构建的场景，害怕的怎么还是我呢？”

“害怕的当然得是你了，构建世界的人，如果都不相信自己的世界是真实的，那如何骗得过别人呢……”

“那也么没能骗过别人啊！”裘钟急得火气直往头顶冲。

“你是说何处枝那个小丫头啊，她是剧场的老演员了，又不是一次两次的群演，自然是知道空白剧场都是假的了，不怕是正常的……”

“那我带她在空白世界冒险还有什么意义，我苦苦实践的吊桥效应又有什么意义？合着就我自己吊桥了呗？她都不觉得那是‘险’，怪不得她的表情就跟逛公园一样。”

对面的嗡鸣声停顿了数秒，在裘钟再次发火前秦四海终于又开了口：“没办法，小钟，这一代的芯片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设定，只有拥有筑景权的人才有完整的体验……”

裘钟最后一丝的希望也已磨灭，一片死寂中他听见对方又说。

“原本这芯片也只是一个随身携带的精神休息区，被你扩展到现在的用法已经是极大的突破了……如果你一定要和那小丫头体验什么吊桥增进感情，我的建议是，在现实里去体验吧……”

裘钟的心凉了一大半。

本来他就知道自己对何处枝的感情，比对方的强烈不知道多少倍，现在可倒好，想要让她爱上自己没做到，反而只有自己在火山口、悬崖边，自顾自地演绎着惊心动魄的爱情。

而在何处枝看来，不过是陪自己逛了一个又一个的“公园”。

挫败感从未这么强烈过。

他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踩着铺满人行道的落叶，沿着出来的路缓缓往回走。

接下来，他该怎样和何处枝相处呢？他犯了难。

从来都只有女人为他挖空心思的道理，如今走出自己的舒适区，还是头一遭。

更令他沮丧的是，自己所拥有的空白剧场的绝招，在聪明的何处枝面前也派不上用场了。

他不希望自己和何处枝之间，永远是自己更上头一点。

他也希望，过去那个活泼的何处枝能取代如今这个温柔但淡淡的何处枝，陪他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处枝……”

不知不觉间，裘钟又回到了病房门口。

他看见里面微弱的灯光依旧亮着，仍不住轻敲了门。

里面的安静持续了几秒，何处枝慢慢拉开了门。

“你没回去休息啊？”

她走了出来，将房门掩上。

裘钟只当是怕吵到了已经休息的病人，于是拉着何处枝到了住院部楼下。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何处枝的身上，这才将自己的沮丧原封不动的吐露了出来。

“筑景权？”何处枝听着这个新鲜的名词，似乎在琢磨它的意思。

“就像是设计师一样，把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在空白剧场显示出来。”

“所以你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和我关系更近一点吗？你没有必要这样费心的，现实世界里，也有好多类似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去。”

裘钟没有想到，何处枝竟然会主动提出这事儿，他原以为她会对自己的筑景能力感兴趣。

看来，她对空白剧场的热情已经减了大半了，寻找那个“假扮裘钟”的人不再如以往一般重要，她对重新唤醒妈妈和申有时的愿望也开始变得平淡，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些事情已经消磨了她太多精力了，可能对何处枝来说，也是时候放自己一马，过过自己的日子了。

对何处枝来说，更重要的——裘钟大胆想象——是他们俩共处的时光。

“我们明天去玩密室怎么样？”

裘钟看着一脸饶有兴致的何处枝，挑眉疑惑不知其用意。

“让我也害怕一回，弥补一下在空白剧场火山口只有你害怕的……遗憾？”

何处枝歪着脑袋想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裘钟的想法。

她双眼眯着，不知是困了，还是被路灯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裘钟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蓬松的、慵懒的、为了陪着自己熬夜强撑睡意的小猫。

“好。”他说。

第二天一早，何处枝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今天和裘钟去密室玩的行程。

前一天晚上和裘钟说好，上午十一点过来接她。

在等待裘钟来接她之前，何处枝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穿上了一身深绿色羊毛呢长裙，棕褐色短靴，再加上她微鬈的长发，乍一看像极了中世纪上流社会帽子上顶果篮的女人。

路过小卓病房的时候，何处枝看见陈队长和小江都在里面，另有一名女警搀扶着坐在病床边的小卓想要站起来。

何处枝心思一转，反正距离裘钟来医院接自己还有一点时间，不如去看看老朋友了。

这么想着，何处枝敲门，笑语盈盈地走了进去。

“小卓……这是要出院了？”她寒暄道。

卓怡然听到她的声音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何处枝只觉得她这一眼十分的渗人。

“是啊！”陈队长接过她的话，“她现在身体基本恢复了，不需要住院了，现在把她送回所里，之后的审讯调查流程一点也不会少……哎当然了，我的意思不是说在医院的时候就没走这流程啊！就是这里会不方便一点……她身体也是，这里环境也……”

“我知道，我知道。”何处枝连连摆手告诉他们筹集并没有介意，她反而说，“我不太清楚您那边具体的办案流程啊，但是，如果需要我提供什么谅解书之类的，您尽管联系我。”

“不是……你怎么这么大方呢……”

陈队长还没反应过来何处枝话里的意思，实习警察小江先听出不对劲了：“她可是想杀……”

“哎小江同志，我还有件事情想要咨询你呢。”何处枝连忙打住话头，恍惚之中她好像听见了裘钟的车喇叭声，“你知道保释需要办理哪些手续吗？”

“你还想保释……卓怡然可不满足被保释的条件啊！我劝你别想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是她，是我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