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盛连忙把阿谨又往身后护了护
“臣弟在没什么朋友却怕寂寞，于是才强迫我这内侍同我一起。太子殿下，这都是臣弟的疏忽，臣弟愿意接受惩罚。”
“六弟是一位重情义的人呢。”檀启笑，又接
“可是今日父皇虽未驾临，朝廷重臣却在此，我若不按律行事，岂不是有损皇室向来谨言慎行的规矩。”
檀启身旁的公公连忙向一位大臣使了眼色，那位大臣连忙推波助澜道
“是啊，六殿下，这秋狩本就是皇家盛典，如此怕是对先祖不敬。”
这位大臣是礼部尚书，太子的重臣之一，他此话一出，身后此起彼伏传来对檀盛和阿谨的指指点点。
太子示意侍卫抓人，然而檀盛死护着阿谨，眼看四周都是要围上来的侍卫，情急之下，檀盛直接牵住阿谨的手
“臣弟想恭敬的当您的好弟弟，可臣弟不能把心爱之人交于您。有何惩罚，回京后任由殿下处置。”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阿谨。然而下一刻，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南夏的皇子王孙可以有同性的侍宠，但也会同时娶妻生子，然而侍宠是个小黄门，又拿到众人面前广而告之的，檀盛是第一位。
只见众人看着檀盛要么摇摇头，要么翻白眼，要么时不时传来几句大不敬、怎么会喜欢内侍之类的词。
檀盛拉着没反应过来的阿谨，一个转身躲开侍卫，越上身后那匹黑马。走过檀启身边时，檀启却无意间看见阿谨的脸，心中突然一震，这张脸怎会和那位故人如此相似。檀启示意侍卫不要再追，就这样盯着阿谨，直到二人逃离石林。
众人虽然还在震惊当中，见太子不在追究，便也渐渐安静下来。
就这样，从来都沉稳的檀启心神不定的举行完这场荒谬的祝宴。
宴会结束，檀启坐在帐中，身子侧倚，心不在焉的玩弄玉佩。听到外面有人来访，连忙端正起身子。
“殿下，六皇子那边我们派人继续查？”暗卫来报，他不明白刚才檀启为什么会突然放二人走，明明有大好的理由将二人扣下盘问，于是试探性的在问檀启要不要继续查檀盛。
“他那个太监，什么来头。”
暗卫一顿，一个太监有什么好查的，干什么事都是肯定都是檀盛吩咐的。
“您说的是陈谨。”
“他姓陈？”檀启疑问
暗卫给出肯定答案，又解释道
“他是内务司掌事公公的远房侄子，家里落了难，已经入宫十年左右了。”
檀启似乎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托着腮思考，没有说话。
暗卫马上明白了主上的意思，连忙又道
“殿下恕罪，刺杀与乐坊之事时属下一心认为陈谨乃是听命于檀盛。殿下如今若是对他的身份有疑，请殿下等属下查清后呈上。”
檀启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
“失窃的账册我记得是永隆十年附近的？”
“正是。”
暗卫也想起来了什么，弱弱的提示
“那不正是……先少师……”
“本宫的师父，离开的那一年……”
先少师凌守初，是太子曾经最信任的人，然而十二年前，少师涉嫌谋逆之罪，株连九族。陈谨如今查那些年的账本，莫不是和凌家人有关。
檀启又吩咐
“若真和师父有关，恐怕存着的资料不多，你多带些人。”凌家被处决后，族谱也和祖宅一起烧的一干二净，街坊邻里也怕被牵连纷纷逃离，如今估计除了檀启和老臣，没人会愿意记得凌家的往事，存着的资料也大多是罪责和过错，其他的事估计没有任何记录。
暗卫领命，退出檀启的营帐，檀启思考着，陈谨若真的是帮凌家查案的那一方，恐怕檀盛也所知甚少，说不定还能当自己人招揽过来。
至于乐坊，既然查不出来，就先搁置吧，眼下檀启对陈谨的兴趣超过了檀盛。
檀盛怀抱阿谨不知骑了多远，二人才从方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应该已经没有人追上来了吧。”阿谨道，身体被檀盛怀抱着不敢移动。
“啊？”檀盛脸有点泛红，和夕阳融在一起。
檀盛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了怀里的温度和蹭在脸上的头发，下意识松开缰绳，马儿的速度却没停，檀盛差点摔下，不过好在又迅速拉住缰绳，试图停下。
这一来回让两人贴的更近，阿谨回头准备拉住即将摔下的檀盛时，二人的脸又贴在了一起。
空气静默了半刻，檀盛慌乱起身，不知道阿谨有没有感觉到他发烫的脸颊和耳朵。
“哈哈，太久不骑马，不太会了。”檀盛尴尬的随便说了一句。忘却了二人刚从猎场归来，前几天那可是日日驭马。
“可能两个人不好骑吧。”阿谨也有些磕巴，回避檀盛目光回答。
檀盛连忙下马，又伸手接阿谨，阿谨的手也自然的搭上，然而下一秒又连忙缩回。
这匹马怎么回事，怎么不会自己蹲下。
二人终于都各自独立下了马，檀盛率先开口
“那个，刚才不好意思啊，我是怕你真被抓走了。我随便说了个由头……没来得及想日后。”
“多谢殿下。”阿谨挠挠头。
两个人的距离格外的远，似乎碰到头发丝都会弹开。
“你，不介意他们说你……你是我的……”檀盛试探性的问，他刚那会是话到嘴边了，现在才想起来可能带来的舆论后果。
“没关系，当侍宠也不错。”
“啊……？”
“我是说，随他们说吧。”阿谨也发现自己话有歧义，脸也觉得发烫，连忙解释。
“哦……”
“我们的石头。”阿谨想赶紧绕开那尴尬的话题，突然想起来那一小袋纪念品。
两人翻找了一番，想必是落在石林了，不免有点可惜。
二人找了颗树靠着，阿谨闭目养神，檀盛看着阿谨棱角分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他没注意到阿谨和夕阳一个颜色的耳朵。
“阿谨，你睡着了吗。”
阿谨本来想装睡，可檀盛的轻声细语吹的他脸颊痒痒，于是睁开眼睛
“没呢。”
“你刚才是不是对我有点失望啊。”
“怎么会，殿下救了我。”阿谨转头看着檀盛。
“我身份很低，也给不了你任何身份。”檀盛想，他若是足够硬气，就不用让阿谨受委屈。
“殿下给了我很多。”阿谨笑
“嗯？”
“殿下给了我感受这世间的机会，我本是一个小黄门，若不是跟着你，怎么能有资格学文习武，也不能来这猎场，顶多认几个字罢了。”阿谨温柔道。
“唉，可今天还是差点害了你。”
“我们都来此地这么多次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等风波过去，就会好的。”
“我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和我并肩而行。”檀盛看着阿谨，心里面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同上次春宴出宫一样。
“好。”
然而这风波似乎是刚起，又怎么会很快过去。两人看着夕阳靠在一起昏昏睡去。
二人就这样在山间睡了一个多时辰，秋夜很凉，阿谨被一个哆嗦惊醒，看着旁边蜷成一团的檀盛，打算去捡些木材生火。阿谨拿出了包裹里的长袄给檀盛披上，自己向林中走去。
阿谨正搜集着不太湿的木材，却突然发现前面的有小团火光，旁有还一个人影，不自觉往后退了退，手里的木材也跟着散了几根。
那人似乎听见了动静，拿着火把向这边走来，阿谨捡起一根略尖的木头防守，心跳不免加快许多。
那人脚步很快冲着阿谨过来，阿谨做出防御的姿态，火光越来越近，只见那人披着一身长袍，头戴玉冠，拿着火把的手上还带着两枚戒指，竟然是檀启。
“太……太子殿下？”
阿谨的紧张并未减少，太子大半夜在这是追上他们了？然后自己又暴露给他？反应过来的阿谨连忙行礼。
“你叫阿谨？”
太子没有将他扶起来，也没必要和他解释自己问什么在这，而是直接发问，可眼里却多了一些温柔的意思，少了平日里的严肃和戾气。
“是。奴婢陈谨。”
阿谨不知道太子到底要干嘛，只后悔方才没有走另一个方向找木材。
太子没有接着下午的事兴师问罪，而是解下自己的长袍蹲下给阿谨披上，火光映出阿谨沾满灰尘脸上的紧张。
“你可知我入御书院拜的师父叫什么？”
阿谨一怔，他这是何意。莫不是查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太子少师，凌……少师。”凌老丞相当年以谋反之罪被株连九族，宫里对当年之事之情的人都叫他凌贼，可他不能这么叫，不只是为了在太子面前不得罪，更是因为他身体里也有同样的血。
檀启有些瘆人的笑了笑
“没想到还有人称呼他为少师，你知不知道那件事以后他被剥夺了所有身份，世人不会知道凌少师，凌丞相，只知道有一位奸臣叫凌守初。”
阿谨很久没听见这个名字，那件事便是十二年前的凌丞相谋逆一案，听了这番评价眼睛有点酸，但是咬着牙憋了回去，低头沉默不语。
“你抬起头，告诉我你是他什么人。”檀启眼神凌厉，掰起阿谨的头，却又怀着一丝期待的直勾勾盯着阿谨。
阿谨的头被檀启掰着，没办法躲开，只能支支吾吾答
“太子殿下，当……当年奴婢还年幼，实在是不知道凌少师的事具体如何。”
“你……是不是他的儿子。”檀启问，眼神充满期待，似乎还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