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多的时间，姜晚几乎天天都在消化那箱唐冉转寄来的海鲜，吃得都有点腻味了。周末的时候，她特意起了个大早，预备去超市买点新鲜蔬菜换换口味。

当时选中这个小区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小区500m内有个菜市场，一公里内有个大型商超，生活便捷，应有尽有。

虽然她本身对食物没有太多挑剔的要求，但是和赵菀青在一起的三年时间里，为了照顾对方的口味，厨艺也跟着提升了好几个层次。慢慢的，做饭都变成了一种解压的方式。

周末的生鲜超市比平常热闹许多，姜晚推着购物车在蔬菜区逡巡，背后是水产区，围了不少人，声势浩大。

姜晚嫌吵，本想推着车直接离开，却在嘈杂中分辨出一个耳熟的声音。

她转头望去，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

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难怪会觉得熟悉。

姜晚站在原地听了一耳朵，捕捉到几个零售、供应链相关的字样，听得迷迷糊糊。

她发愣的瞬间，李曦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她，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大步朝她走来。

眼见避无可避，姜晚硬着头皮生疏的同对方打招呼，“嗨，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李曦然生得高挑，姜晚和她说话要微微仰头。

两个月过去，李曦然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不少，虽然还是有点短，但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丝利落。

“好久不见姜小姐。”李曦然爽朗一笑，露出白洁的牙齿，“我和同事来这边出差做市场调研，你一会儿有空吗？想耽误你一点时间。”

姜晚有点迷糊，她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寒暄。

李曦然主动介绍起自己，“我是在水产公司做渠道管理的，上次我寄给小冉的那箱海鲜其实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后来小冉转寄给了你，不知道你还有印象吗？”

姜晚点点头，吃了那么多顿海鲜，很难不记得。

“小冉给我发了你做的菜的照片，做得很好，所以我想找你聊聊，做个简单的消费者调查。”李曦然一边说着，一边给她递上自己的名片。

姜晚拿着名片端详了片刻，上面是一家水产公司的名称，李曦然的名字下挂着渠道管理经理的名头。

“是这样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姜晚对李曦然的印象并不差，她刚好今天也有空，遂点点头，“但是我买了很多东西，一会要先回家一趟。”

“那正好，我和我同事这边也还有些事情要收尾，不如我们约个地方下午见？”

不用坐下来一起吃饭对姜晚来说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她爽快答应，“可以。”

“我同事给我推荐过一家茶馆，说是环境比较安静。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下午两点在那里见面，边喝茶边聊？”

姜晚对此没什么异议，李曦然报了地址给她，两人便暂时分手。

她们约定的茶馆今天不知在办什么活动，姜晚到的时候一楼大厅几乎座无虚席，她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服务员领着她走到二楼，推开茶室的门，李曦然正端坐在里面。她出门算早，没想到李曦然到的更早。

看见姜晚来，李曦然起身和她握手。

服务员缓缓退出包间，门被关上，握过手后，姜晚放下包说起楼下的热闹，“一楼人还挺多的。”

李曦然以为她嫌吵闹，“听服务员说，好像今天有个什么相亲活动是在一楼办的。要是你觉得吵，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不用不用。”姜晚连忙摆手，“我只是随口一说。”

李曦然将桌上的茶单递给她，“你看看要吃什么样的茶点？”

“不用，喝茶就够了。”姜晚午饭吃得晚，便婉拒了李曦然的建议。

李曦然拿起茶杯放到姜晚面前，拎起茶壶给她添了一杯茶。

“普洱喝得惯吗？”

姜晚点点头，“都行，我其实不太懂茶。”

李曦然打开自己携带的平板，“那我们现在开始？”

“好。”姜晚有点紧张，感觉这架势像面试。

李曦然看出她的忐忑，笑了笑，说的话滴水不漏。

“不用紧张，如果中间有碰到什么你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直接跳过，消费者是上帝，主动权在你。”

姜晚也笑了笑，心里稍安。

可能是照顾到姜晚的情绪，也可能是李曦然做事的风格一贯如此，整个过程李曦然的节奏把握的很好，问的问题也到位，显得游刃有余。姜晚跟她见面的次数明明屈指可数，但这场对话却让她觉得不像消费者调研，更像朋友间普通聊天。

半个多小时下来，姜晚不觉疲惫，反而如沐春风。

公事聊完，李曦然将平板收到包里，礼貌致谢。

“多谢你姜小姐。”

姜晚对李曦然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些，主动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不用这么客气，我还要谢谢你的海鲜，你可以和唐冉一样叫我的名字。”

李曦然从善如流，“小晚。”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但是她们共同认识的人，只有唐冉一个，于是难免多次提到她。

聊着聊着，姜晚也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她们聊唐冉的时间似乎比聊公事的时间还要长。

也许，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曦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真不好意思，一聊就聊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姜晚温和婉拒，“没关系，能帮到你就好。我家离这边不远，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好。”

“今天耽误你不少时间真是不好意思，那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

“好。”

李曦然率先起身帮她拉开门，又道了一遍谢。两人并肩走出茶室，一楼的人群此刻已经散去不少。

下楼梯时，李曦然掏出手机，对姜晚道：“不如我们加个微信？以后再有新产品我直接寄给你，反正寄给小冉也是浪费，她根本不怎么会做饭。”

姜晚对李曦然很有好感，对她的提议也不反对，打开了微信的二维码。两人加上好友后在茶馆门口道别，丝毫不知道这一幕落进了旁人眼里。

此时离晚饭还早，姜晚没有急着回家，先走到旁边的水果店买了点橘子，拎着橘子慢悠悠回家。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出门时还是阳光灿烂，走到一半时，天一下就阴沉下来了，乌压压一片，看着像是有一场大雨。

姜晚加快了脚步，但在快到小区时，豆大的雨点还是落了下来。

姜晚一只手拎着橘子，另一只手拿包挡着头，在雨中一路小跑。

雨势逐渐变大，模糊了视线。直到走近，她才看见守在她家楼下的人。

赵菀青立在台阶上，身上还是干的，看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你怎么来了？”姜晚一边问一边从包里掏出纸巾擦脸。

对方没应，姜晚细看了看，发现赵菀青好像脸色不太好。

“有事找我？”

赵菀青苦笑了下，语气惆怅，“都来过这么多次了，我还是不配上去喝杯茶吗？”

姜晚犹豫了下，想着反正赵菀青都知道她住这里了，让她知道住在几楼也无所谓了。她抬步上前输了密码，拉开门往里走，赵菀青跟在她身后。

姜晚身上湿了小半，电梯里的冷气吹得她有些瑟缩。

角落里的赵菀青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姜晚在心里纳闷，推测是公司还是她家里出了问题。

电梯一路到五楼，身上湿哒哒的姜晚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开门，身上有些冷，她迫不及待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进了屋，姜晚浑身都放松下来，换好鞋放下包，将橘子放在茶几上，给煮茶壶装满水插上电，如一只穿梭在花间的小蜜蜂。

她一转身才发现赵菀青还站在门口，正盯着地面发呆，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变故。

姜晚有点担心，放软了声音，“进来坐吧，我给你煮茶。”

这语气听在赵菀青耳朵里，可谓是温柔至极，好像回到家，眼前人就卸下了所有防备。

又或者……

赵菀青想起自己在茶馆三楼谈完生意送客户出门时看见的一切，姜晚和站在她对面那个男的有说有笑，还加了微信。他们并肩走到了茶馆门口才分手，她走了之后，那男的还站在门口盯着她的背影看。

又或者……她今天的温柔是因为那个男的。

想到这种可能性，赵菀青不自觉咬紧了牙。

那通电话之后，她自以为和姜晚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一半，本想乘胜追击，又怕逼得太紧适得其反，左右为难了两天，后又接到她妈妈的电话说是外婆骨折进医院了，便赶回了a市探望。陪伴两天后又赶回了n市，之前谈好的一桩生意又出了岔子，令她焦头烂额。处理挤压的文件、和客户见面、和供应商砍价，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却还在间隙里抽空想姜晚。

可是她呢？她在和别的男人相亲。

赵菀青机械地换了鞋，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踏进姜晚的家。房子不大，看着大概四十平的样子，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墙角摆着书架，新旧不一的书籍铺满了架子。书架的最顶层还摆着几株绿植，给这个狭小的家添了不少生机，虽然小，看着却很温馨。餐桌上摆着一个花瓶，但里面并没有花。

煮茶壶滴滴滴响起，姜晚已经换下一身湿衣服从卧室出来。她从旁边架子上拿起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冒着热气的褐色茶水在玻璃杯里打着旋儿。

那一看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那架子上还有好几个这样透明的杯子。

她是客人，那谁会是主人？

凭什么？赵菀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