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吗？

也许吧。

林远忱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轻声说：“以前太傻了，跟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现在想起来，真想回去抽自己。”

秦月笑笑没说话，她望着窗外的风景，过了很久，和林远忱说：“人有时候脑子就会抽抽，也许是控制咱们的高维玩家突发癫狂或者忘记充钱了吧。”

林远忱跟着笑了。

可因为秦月的话，他又想起在闻家时出现的情况，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下去。

秦月是在开玩笑，而自己，是真的可能在被什么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控制。

他该怎么办？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闻泊川？

等一下。

林远忱突然想到，如果把这件事告诉闻泊川，那他反派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告诉他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林远忱不敢赌。

一方面，反派身份，莫名的能力，公布这些事情，使用这些能力，到底会不会对生活产生影响，改变未来的走向，林远忱不知道。

说实话，他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异能，他一直都很害怕。

另一方面，无论是什么反派，下场都不会好，林远忱希望闻泊川能够摆脱这既定命运。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看，闻泊川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认真工作，文明养狗，有涵养也有耐心，还能做得一手好菜。

林远忱自己都不敢相信，闻泊川居然愿意每天花时间去做晚饭，不是偶尔，而是每天。家里的阿姨只负责卫生和周一到周五的早餐，家里具体的布置，整理，食材购置，到最后的烹饪，都是闻泊川一个人完成。

林远忱当时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会自己做饭。

闻泊川说：“生活所迫。”

“我上学的时候也没多少钱，”他说，“要给我姥爷干活才有生活费，哦，你还没见过他，他这段时间陪着我姥姥在苏城疗养，等过年带你去见他。”

“说到哪了？”闻泊川把话题拐回来，“对，没钱。还有就是，我上学和工作的地方，确实没什么好吃的。不自己做饭，就等于花钱找罪受。时间久了，就觉得做饭这事还挺有意思。想想要是哪天真破产，我改行当厨师也能养活咱俩。”

林远忱倒不至于让他养活，于是说道：“我还好，主要是咪咪他们怎么办？它们也没文凭，什么都不会，只能出去拉车养活自己。你看它们，年纪小，还有个弱智弟弟，到时候出去讨生活，真的好惨好惨。”

闻泊川被他逗笑了。

他将洗干净的蓝莓塞到林远忱嘴里，说：“那可太惨了，林老师，我会努力工作，好好养家的。”

闻泊川的手指擦过林远忱的嘴唇，但他却没有躲，顺势叼走了那颗蓝莓。

说来奇怪，林远忱这段时间不仅不对闻泊川的肢体接触有任何的抵触，反而内心隐隐透出一种渴望。

他喜欢黏在闻泊川身边，喜欢他身上的薄荷味，喜欢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温度。

或许，也会喜欢他的拥抱。

在脑海里第一次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林远忱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对方的反派身份，而是因为自己。

他和顾贺升谈了一年，才从牵手晋级到拥抱。而他认识闻泊川才短短一个月不到，这进展是不是有些太快。

不对，不对。

林远忱甩甩头。

什么进展，明明只是合约关系。

想到这里，他又迷茫了。

合约关系真的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难道闻泊川没有觉出他们的关系太过靠近？

林远忱脑中一片乱麻，好像一百只大锤在他脑袋里掉毛。

秦月学校还有事，和林远忱聊完就回学校了。林远忱闲来无事，自己先去超市转了一会儿。闻泊川来的时候还带着闻思然，三个人买了不少东西，回家后，闻思然说要来闻泊川家里借住几天，等学校开学，他就走。

彼时林远忱和闻泊川同时被树莓酸的说不出话，含糊的嗯嗯好几声。

闻思然不满道：“请二位成年人不要敷衍我！”

“给，未成年人，”闻泊川把树莓放到闻思然面前，“解决掉它。”

“解决不掉！”闻思然说，“我不要树莓，我说，我需要新的床单被罩洗漱用品，洗衣液洗发水沐浴露香皂肥皂牙刷毛巾，还有晾衣架！”

“买。”闻泊川大手一挥，“明天晚上我跟你去，行吗？”

闻思然抗议：“不行！你总是否认我的审美，凭什么我不能用粉白小碎花床单！”

“我要林老师陪我！”闻思然挤开大饼坐到林远忱身边，由于手欠强行揉大锤肚子被猫邦邦揍了两拳，他嗷嗷一声，跟猫呲了半天牙，才继续说道，“林老师，求求了。”

林老师愧疚的看向他。

“我明天晚上有事。”林远忱说。

“呜呜。”闻思然可怜巴巴。

“真的有事。”林远忱如实道，“我明天要去搬新宿舍，而且，我也要开学了。”

闻思然这时候才想起他林老师也还是个大学生，看看貌美如花的林老师，又看看自己也貌美但心狠还毒舌的三哥，闻思然评价：“你老了，哥哥。你要承认，我们的审美是有代沟的，鉴于你是我的哥哥，我原谅你不让我参加宁海杯还侮辱我的画作，只要你献上小花床单……啊！啊！！林老师救我！”

闻泊川抄起手边的抱枕砸过去，充分让闻思然感受到什么叫做成年alpha的力量，表示从下学期开始闻思然生活费减半，并且不会让他看见一片跟小花有关的布料。

大饼被他俩突然暴起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往林远忱怀里钻。闻思然为了躲避攻击一个劲的往林远忱身后躲，切实让他感受到前有山一样的狗子，后有猴一样的孩子所带来的窒息感。

“等，等等，”林远忱手臂被闻思然拽着，他忍不住一直搓着他碰过的地方，“让我先出去，闻思然你放手，大饼，大饼坐！坐下！别往我身上扑！闻泊川，闻泊川！你别闹了。”

闻泊川放下枕头，把闻思然和狗揪开，林远忱坐在地板上凌乱的抱怨，说明天就搬回学校住。

林远忱原本就是一说，谁知道第二天搬宿舍搬到十二点半，第三天班里要填一个毕业生登记表，第四天分指导老师，第五天指导老师开组会，一忙就忙到了开学。

开学以后事情更多，毕设论文和比赛，林远忱三线进行，每天十点回宿舍都算是早的。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他们定下了游戏设计的初版那天，宁城刚下过好大一场雨。

因为宁城工美有空闲的教室，秦月和众人商量后，把固定的活动地点定在了宁城工美。林远忱提交了申请，和几个宁城工美的同学轮流拿钥匙，一个月一换。九月份是他值班，十月份就换了另一个计算机系的同学。

“齐杰骏，”今天几人做完任务后，林远忱叫住那名计算机系的同学，将钥匙交给他，“这是教室钥匙。”

齐杰骏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已经十月了，”他一拍脑袋，“哎呦，忙忘了，快给我吧，这一个月你辛苦了。”

“没事。”林远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几人说，“那我就先走了。”

“别啊，”齐杰骏叫住他，“咱们忙了一个月，初版也提交指导老师进行校内审评了，这还不值得聚一顿啊？”

小组其他成员没什么异议，纷纷看想林远忱。

“赏个脸，林副组？”齐杰骏笑道，“这段时间除了秦组长，就你出力最多了，忙前忙后的，走吧，一起放松放松，毕设和论文不着急呢。”

林远忱摇头，说：“和别人约好了的。”

他和闻泊川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其实不算是没有见面，两个人的联系一直没断过，晚上只要不是太晚，都会打个电话。他有时间，闻泊川也不出差的话，他们也会一起吃午饭，吃晚饭。只不过因为实在太忙，林远忱一直没住回家。

林远忱一直在等初版提交，因为提交后，正好能赶上七天小长假。他和闻泊川约好，先回家好好休息两天，休息好了，就去附近走走。

今天他们订了附近的餐厅。

“别啊。”齐杰骏没放弃，“实在不行，叫来一起？”

秦月和宣明希对视一眼，拉住了齐杰骏。

“你这啥都不懂！”秦月对林远忱眨眨眼，“快去约会！速度的！”

林远忱笑着背起书包，开心道：“好嘞，拜拜！”

他不等齐杰骏再问，飞快的跑出教室。

十月份，宁城算是彻底入了秋，夏日的燥热一扫而空，留下的是雨后的潮湿和挡不住的凉意。

地面上的水迹还没晾干，林远忱跳过一个水坑，飞快跑向校门。

闻泊川已经到了，他在等自己。

挺奇怪的，好久不见反派，居然甚是思念。

还思念小狗小猫，和家附近的那家蛋挞。

闻泊川的车停的离校门不远，林远忱匆匆跑出校门，正看到马路对面的他。

车流相隔，反派垂眼看着手机，拎着一包蛋挞靠在车门边。屏幕上莹白的亮光映在他脸上，林远忱清楚的看到他面带笑意，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

下一秒，自己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一看，是反派发给他的监控截图。

三只雪橇犬挤在大门口，对着门外望眼欲穿。

闻泊川配文：林老师，想你了。

看到那三个字，林远忱在萧瑟的秋风中愣是由内而外的生出一股暖意，心脏砰砰狂跳，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他觉得自己一刻也忍不了了。

他想回去。

想熟悉的香水味，还有小狗毛绒绒的蹭蹭和小猫软乎乎的肚肚毛。

他想回到那个暂时属于自己的家。

林远忱放下手机。

“闻泊川！”他站在马路这边喊，“闻泊川！”

闻泊川抬起眼，对上林远忱满是期待的眼睛。他似是一路跑来，脸颊和鼻尖红红的，身上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雀跃。

连日工作的疲惫在此刻一扫而散，闻泊川无比庆幸在这周前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提前将工作处理完了。

此时此刻，他应该去接一接自己的小林同学。

看着闻泊川像自己走来，林远忱立刻穿进校门拥挤的人群走向他。

放假前夕，校门口拥挤异常，到处都是打车去火车站回家的学生，或是本地来接孩子的家长，又或者是结伴出游的同学。林远忱走到一半，突然重重碰到擦肩而过的同学的肩膀，他立刻回头，歉意道：“抱歉，太挤了，你没事吧。”

对方回头，两人四目相对，突发沉默。

喻牧看着林远忱，过了很久，才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