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两人久等,虽是雨天周封也急急快走着,泥土和着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弄脏了他的衣服。“周先生许久未来买肉了啊。”周封笑笑,解释说家里来了客人,回来时路过卖鸡蛋的小铺,看了看手中还剩下的钱,想了想还是全部用掉买了几个鸡蛋。回了家,收好雨伞,还未来得及擦去身上的雨水便赶忙来到了厨房,见赵芸和吴致两人正忙着做饭,又上前想让他们去休息。
“周大叔您就让我们做吧,”赵芸劝着,端起一旁的小青菜展示着,只见本来干枯的青菜此刻变得油光水亮,散发着香味,赵芸还特意给摆成了小鸟的模样,“难道我们做的不好?”
吴致上手接过周封手里的肉和蛋,推着周封往外走:“周大叔,您衣服都湿了,快去擦擦吧,这里有我们您就放心吧。”两人如此热心,周封也觉得很是温暖,便回房间将衣服擦干净了。
这段时间虽然忙得没怎么去过厨房,不过好歹也是有底子的,所以赵芸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可是见周封一口菜要配三口饭,菜没怎么吃,饭倒是先吃完了,赵芸心里也不免犯起了嘀咕,明明自己吃着还行,又看吴致,吃得也是很香,“周大叔,是不是不合口味啊?”赵芸忍不住问道。
“没有没有,可能我比较喜欢吃清淡点的。”周封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夹起一片青菜放入口中,“但是味道还是很好的。”
“我们家乡口味重,可能有点咸了,那我下次做清淡点,肯定好吃的。”南城虽说风景不错,只是口味太清淡,偏又嗜甜,糕点简直不能入口,赵芸只吃了一口便甜过了头,不能再吃,可能这就是水土不服吧,若不是为着与烟,赵芸怕是呆不过三日,吴致更不用说,来的第一天便开始嚷嚷了。
吃完了饭,两人又十分勤快地收拾起碗筷来,才刚端起盘子准备往厨房走去,赵芸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哎呦,回头看只见周封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捂着腰,赵芸又连忙走了回来,把盘子放下,关心地问:“周大叔,您怎么了?闪着腰了吗?”
“老毛病了,一下雨就疼,”周封咬着牙,在吴致的搀扶下慢慢坐了下来,“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想来可能是有什么病痛,不应该耽搁了,赵芸想着便走上前来给周封诊脉,只觉脉浮,沉而细,又仔细询问疼痛情况,触其关节,稍肿且疼,很像医书里写的风湿症,可通过祛风、散寒、利湿、通痹等方法医治,赵芸立刻写下一个方子让吴致去抓药,周封却要阻拦,只觉得是小病。南方向来湿热,湿气入体闭阻经络,导致气血运行不畅,以致全身酸痛,尤其是年纪大了,病痛更甚,当地人一般备着些活血的药材,也不会特意诊治。“周大叔,”赵芸正色道,“您这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若再不管不顾,您这手可是会弯曲变形的,到时候可如何写字教书呢?”
“我倒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周封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直视赵芸的目光。“那便听姑娘的,我去取钱,劳烦小兄弟帮忙买药。”
赵芸这才放轻了语气,嘱咐完吴致后便让周封回房休息,一个人把碗筷给收拾好了,又等着吴致抓好药材,自己再去熬药,吴致也没有歇着,看着一旁堆着的木材又帮忙开始劈起了柴。
“那个黄员外家好像经营着许多店铺,你明天去找找看有什么活计能干的,也好打听一下那家的事情。”赵芸一边扇着着火一边说着。吴致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不但不觉得累反而是感觉舒展了筋骨,“好,芸姐你有什么打算?”
“我看这边得风湿症的人应该不少,以此展开名声,到时候也好接近董家和黄家的人。”赵芸思忖着,其实直接问周封要来得快,可是赵芸怕人知道自己和周家有亲反而更加谨慎,再者也不想周封因为周与烟又徒增伤心。
药熬好后,赵芸又端来给周封服下,嘱咐他要好好休息,不可过劳。看着和女儿相似的姑娘如此照顾自己,周封也很是感动,不由得愈加思念女儿,却也只能躲在房间里暗自神伤。
锦都这边,李炳辉终于发现了潘少卿派人在偷偷地贩卖考题,几乎是一得到消息便赶紧去禀告了月影,“太好了。”终于是等到了,月影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大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那太尉那边呢?”
“太尉那还是如往常一般,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李炳辉照实禀告。
月影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个老狐狸,事情就让潘少卿干,银子却是他来收。难道他府里的人个个忠厚,毫无破绽的吗?”
李炳辉想了想:“有,不过是个不顶用的。”
“仔细说说。”月影起了兴趣,坐了下来。“常府有个管家,有个儿子叫常豹,整日里游手好闲,和一堆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想来也不中用。”
这种人酒色财赌样样都沾,没有什么本事偏又最好面子,是最好利用的一种了。月影想了想,便让李炳辉靠近,详细地说了一通自己的计划,又让紫莘取来了银两好让李炳辉行动。
此事重大,李炳辉不放心交给别人,便决定自己动手。他扮作外来的商人故意在赌坊接近常豹一伙人,赢下了许多的银子,才走出门便被他们堵在了巷子里,李炳辉故意咋咋呼呼地大吼着,不肯把银子还给他们,他们见李炳辉势单力薄一向又是横行霸道惯了,几个人便一齐冲了上去,结果没一会儿就都被李炳辉打倒在地,常豹顿时就变了脸色,以往遇到的要么是不禁打的要么是不敢惹自己的,今天碰到个硬茬又是个面生的,想来别是碰到了什么有背景的人才好,“你是什么人?”
“我是外来的商人,竟不知锦都的赌坊都是这种做派。”李炳辉叉着腰,一脸的不服气。
原来是外乡商人,常豹立刻又张狂了起来:“难道你不认识我,我父亲可是常府的大管家,常府你知道吗?”
李炳辉狐疑地摇摇头,“那是太尉府,你个不识真佛的。”旁边刚站起来的男子撑着墙,颤巍巍地走到常豹身边骄傲地喊道。
“哎呀,是我不识,哪里知道这样的大官。”李炳辉立刻认错作揖,把银子都原数奉还,常豹高仰着脸,只一个眼神便有人前来拿走了银子,“还请大人不要怪罪,我请各位吃饭赔礼,请大人赏脸。”李炳辉半弯着腰,谄媚地笑着,常豹自是很受用,有钱功夫又好的小弟自然是好的,便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那好吧,看你还是个懂事的,一般人我可不给他这个脸。”
“当然,当然。”李炳辉连连作揖,伸手请着。
几人混在一起,成日里吃喝玩乐的,有了李炳辉这个功夫好的,便是恶霸也能做的头领了。一时之间李炳辉倒成了他的亲信,只是自己总外出也不好,到时候被人参一本说自己渎职那可就惨了。而且整日里陪他们花费,公主给的银子也差不多用完了,想来要速战速决才好。
于是李炳辉特意将常豹约在了凤仙楼,这里住宿饭菜便宜所以待考的书生多,人又杂乱。常豹本来不喜,以往都是吃的大酒楼还有美人相伴,现在这里便是连个包厢都没有,酒菜更是不能看,所以一来就摆着一张脸,露出十分不悦。
李炳辉连忙起身相迎:“豹哥请坐。”常豹一脚踢开板凳,嫌弃地看了眼黑乌乌的凳子,不知是脏的还是本色,生怕坐下弄脏了他的锦袍。李炳辉会意地上前用袖子擦了又擦,常豹这才肯坐下。
“怎么约在这里?”常豹不满地问。
李炳辉谄笑地倒满酒,“这里虽不如招颐楼,但是也还不错的。”说着便招呼着店小二点了一大桌的鸡鸭鱼肉,店里满,小二匆匆记下便要走,常豹立刻就要暴起,李炳辉站起来轻轻搂着常豹的肩膀,“豹哥,豹哥,别生气,您什么身份干嘛和一个店小二过不去呢。”
“什么玩意,眼里没人,连声好都不问的。”常豹怒拍着桌子,当即就想要走。
李炳辉是强压心里怒气,也是这一月来给他捧得太高了,这还只是个管家的儿子,不想那太尉府里该是有多少恶仆敢依着太尉来狐假虎威的。
“豹哥,您何必把这种人放在眼里呢。”李炳辉轻声说着,“约您来这儿是有件好事要说的。”
“哦,什么好事?”常豹立刻来了兴趣,也顾不上脏不脏的,整个人就靠在了桌子上。
李炳辉却故作悬疑地叹了口气:“其实,唉,要不是看在豹哥的面子上我也不敢说的。”
“哎呀!”常豹着急地一把拉住李炳辉,看李炳辉一脸为难,转而又放轻语气,拍着李炳辉的背:“兄弟,你还不放心我嘛。”
“不是不放心,只是怕不敢啊。”
“嗯?”常豹瞪大了眼睛,呼呼地喘着气:“什么样的大人物,我会不敢。”
“豹哥你知道的,我就是个商人没什么见识,官大官小的我也不明白,只是不知道少卿比太尉如何?”李炳辉单纯的神情惹得常豹哈哈大笑,“不足以相比。”
“如此,我就放心了。”李炳辉也放松地笑起来,“本来我也不知道这事,只是前段时间偶遇了一个老乡,他是来参加科举的,但其实文章写的狗屁不通,就是被他父母逼着,连举子身份也是买的,本来想着就当作来锦都游玩来了,谁知道却碰到一个人。 ”李炳辉说着,让常豹靠近,附在他耳边道:“那人声称有考题可以卖给我那同乡,我同乡本来不信,结果那人说自己是少卿的人,还给他看了令牌,他也就买了。”
“那又如何?我又不能参加科举,想来当官还不如现在痛快。”常豹不以为意。李炳辉着急地拍着桌子:“豹哥,你可知这一次要卖多少银子吗,两百两啊。”
常豹惊讶地张大嘴:“这么多?”
李炳辉连连点头:“当然了,这可是跃龙门的好机会,谁还会不舍得这点银子呢,便是没有也要借啊,只是科考在即,豹哥要是不抓紧,等到开考了,可就没用了。”
“这,万一被发现可怎么办呢?”
当真以为是无法无天了,难得还有点畏惧之心。“这买了考题的谁敢四处张扬呢,不用说怕被同级考生知晓,单就是太尉的威名,谁敢胡说?”李炳辉看常豹已经开始动心,又急转直下:“当然了,豹哥哪能缺银子,只是瞧着那少卿家的作威,替太尉不值。罢了罢了,和着我也快走了,不知道的还当我用心不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