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珏回来时，秦洲正在住处搓丹。
药月宗带来了不少丹材，秦洲做一些给药月宗，再留一些给自己。
他坐在院子里，双手拿着捣药的杵臼，速度不紧不慢地磨药。
“糖葫芦没买回来？”秦洲头也不抬地问。
温珏：“……”
“桌上放着一支，自己去拿。”
温珏挑眉，快步走进了屋。拿上糖葫芦，他又绕了出来，“你买的？”
“陈三天赋测试通过了，在路边时偶然看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就买了两串。”
“他还吃这个？”温珏诧异。
“你不也吃？”
温珏一口咬下一个，“本座是因为小时候……小时候家里穷，所以吃不起。不过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修仙辟谷之后，也就不贪嘴了。不过既然你买了，那我也赏脸吃了。”
他大概吃得腮帮子鼓起来了。
秦洲垂着眼，继续捣药。
“又要炼丹？”温珏拉过一个小木凳坐下，看秦洲仔细的动作，忍不住问。
他难得这么安静乖巧，秦洲心想。
“给药月宗的。明日要去见雪花阁主，准备一些丹药，总没错。”
“那日城门口那个？”
“嗯。”
“秦洲，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这个问题可算是把秦洲问住了。他毕竟是那个没有钱就活不下去的世界来的人。
“旁人修仙，只想一个劲地提升修为，我看你倒是不急，整日不是炼丹就是炼丹。”温珏问，“你就不想提升修为后去上界吗？你夺舍这凡人之躯前，在上界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温珏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秦洲看了他一眼，如实说道：“没有。”他曾经在这个世界里时，还没有上下界之分。
温珏：“……”
好好好，这秦洲的嘴就是世界上最硬的河蚌壳！
秦洲起身，将搓好的丹药丸子拿去丹房。
温珏望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咬了一口糖葫芦，“本座见你今日听千机神宗的事听得认真，你对上界也并非不好奇吧。”
“挺好奇的，但修行非一日之功。”
“本座可知道不少宗门秘辛。”温珏轻哼。
“苍云剑宗呢？”秦洲说出一个自己唯一知道的门派。
温珏听见这四个字，差点噎住，“苍云剑宗？”
秦洲回头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那宗门有什么秘密吗？”
温珏哼笑，“有啊。”
毫不犹豫地，温珏说道：“苍云剑宗的苍云剑仙，早年和魔宗的太上宗主有一腿。还生了个儿子，哦对，他俩都是男人。”
秦洲沉默。
这句话，确实把他干到知识盲区了。男人，生儿子？
“生育丹，你一个丹师，不会不知道吧。”温珏眯起眼，说道。生育丹，可是老头子弄出来的东西。
秦洲：……
原来，是他造的孽。
没错，生育丹，是秦洲这个元老级丹师在某次研究新丹方时，突发奇想搞出来的。
理由嘛。很简单。
他当时嫌村民太少，而通过游戏中的事件来招募或者得到村民的方法实在太随机。所以，他炼出了生育丹。
本来想着两两合成，用两个资质高的村民，从而达到培育出更优质的村民宝宝的目的。
可惜村民们都一股脑地只想修仙，对于繁衍工程一点也不上心。
所以生育丹收效甚微。
后来秦洲确实也试成功了几例。
但他很快发现，村民宝宝的资质并不受父母资质的影响。故而，生育丹这件事，就逐渐地被他抛之脑后了。
难道，在那之后，他的生育丹丹方被村民延续下来了？
甚至……普及了？
“什么生育丹，我不知道。”秦洲敷衍一句，转身就走。他可不想被什么剑仙和什么魔宗宗主找麻烦，听起来就很麻烦。
说完，秦洲转身就进了丹房。
温珏：“……”
他说什么？他不知道生育丹？怎么可能！老头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生育丹！
……
等秦洲再从丹房里出来，温珏已经没了人影。
他猜测是温珏的元神又到时间该归位了。就算有固元丹的辅助，温珏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下界。
下界似乎对上界修者限制颇多。
秦洲没想太多。
将炼好的丹药揣进袋子里，准备去赴药月宗和雪花阁的约了。
……
雪花阁，不愧是省城最大的丹商之一。
如果说秦家的铺子是五脏俱全的小麻雀，那雪花阁无疑是大凤凰。
抬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金碧辉煌。
整整一条街的铺子，居然全都是雪花阁所有。
金匾立在街口，远望过去，街道中心最高的阁楼，就是雪花阁的藏丹楼。
听人说，整个雪花阁最好的丹药，都在那里。
就连守门的护卫，也是雪花阁养的修者，论待遇，可一点都不比宗门里的内门弟子的差。
秦洲刚走进那条街，立刻就有人迎了过来——
“请问龙凤丹的秦公子吗？”
龙凤丹，是秦洲刚给秦家铺子取的新名字。
秦洲颔首，由那侍者带他走进了最中心的那藏丹楼。
药月宗和雪花阁主已经在等。
今天的雪花阁主没再穿那身雪白的衣裳。大概是因为温珏珠玉在前。
秦洲走了过去。
“秦公子来了。”徐文峰朝他轻轻点头。
雪花阁主也起身迎道：“秦公子来了，请坐。今日总算有机会将欠的那顿饭补上了。”
秦洲从善如流坐下，“雪花阁主客气。”
徐文峰见状诧异，“二位先前认识？”
“我与秦公子先前在城门前见过。说来惭愧，青狮贪嘴，大抵是嗅到了秦公子身上的丹药味，险些冒犯了秦公子。现在想来，这是缘份才是。徐长老送来的丹药我看了，确实是珍品级。”雪花阁主笑叹，“雪花阁能与秦公子做上生意，是雪花阁的幸运。”
“只是，在下还是不得不问一句，秦公子，当真能给出稳定的货吗？珍品级……如今的各大丹药宗可还没人敢夸下海口，能提供稳定的珍品级。”
秦洲：“我可以。”
他这三个字实在平淡。平淡到雪花阁主都不知该怎么去猜测。
秦洲来之前，他想过这只是秦洲想达成合作的一种噱头。
可这‘可以’二字一出，周世林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尤其，秦洲那平静的情绪，竟给一种值得信服的感觉。
这类人在周世林眼中是可怕的。
要么，他骗人骗己，骗到神情都不恍惚一下。要么，他有足够的自信，只是诉说事实。
“秦公子……当真？”周世林忍不住，还是又问了一句，“若是真的，那我少不得要问一问秦兄，秦兄，这珍品级，从何而来？”
“我是丹师。”秦洲不慌不忙，从袋子里取出又几枚丹，“一阶、二阶，都能提供珍品级。下午刚炼的，新鲜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菜市场的青瓜绿菜。新鲜的？
周世林想笑，可看见桌上的那金灿的几枚珍品级灵丹，又笑不出来。
“雪花阁主，秦公子确实有练就珍品级之能。”徐文峰颔首，眼睛却盯着桌上新鲜的几枚丹目不转睛。
他早上才去秦家的丹药铺子送了丹药，下午就出了丹，该不会……这些丹……
“药月宗的在这里。”秦洲摸出另一个袋子，直接给了徐文峰。
省城此行，药月宗帮了不少忙。所以他给的丹，只多不少。
徐文峰连忙收好，“多谢秦公子。”
“这丹药生意很简单。我卖成品零售，也接大批生产。前者给灵石，后者出丹材。如果品质不达标，我退款。”
周世林被这简单的一句话镇住。他原以为秦洲寡言少语，所以才找来了徐文峰帮衬，没想到他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这笔生意。
成品零售……大批生产……这八个字，真是新奇又精短。不过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丹药这么细致的东西，在他嘴里，竟然像那不值钱的糖豆丸子一样。
此刻，也容不得周世林信不信他能稳定提供珍品级丹药了。秦洲拿出来的这些丹药，足够让低阶修者为之疯抢。
周世林能做雪花阁的老板，也是果断的人。
当机立断，他问：“成品零售是何种价格，大批生产又怎么算？”
“成品零售，我要丹材成本价加售出价的五成。大批生产，我不出丹材，我要售出价的四成。”
乍一听，这价实在算得上狮子大开口。
但周世林明白，一位能够炼制珍品级丹药的丹师值得这个价。
“据我所知，秦公子在省城也有一家叫龙凤丹的铺子。秦公子有如此炼丹实力，为何不自己卖，反而要和雪花阁合作？”
秦洲抬眸，“龙凤丹只卖省城，雪花阁人脉诸多，销往各地各宗。双赢局势，何乐不为。”
“说到底雪花阁也只是丹商，替秦公子卖丹药，打出去的是龙凤丹的招牌。如此，这价钱，是不是应该少一点？”周世林笑笑，“秦公子，少说也要让我看到合作的诚意。”
秦洲却半分不想让：“珍品级的稳定丹药源，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周世林哑口。
不得不说，秦洲这么难搞，他是完全没想到的。
秦洲虽然不是个商人，但谈判这种事他作为一个曾经的游戏项目主要负责人，接触得也不少。
几番谈话似乎陷入僵局。
周世林低头沉思，秦洲也平静地等着他。
半晌之后，周世林问——
“那若是邀请秦公子来雪花阁，又是什么价。”
“不去。”秦洲果断拒绝。
周世林笑了一下，算是不出所料，“这生意，我和秦公子谈了。但是否做长期买卖，我们不说太死。”
“好。”
……
等送走徐文峰和秦洲之后，周世林身边的人才小心地走上前替他倒上茶。
“阁主，就这么应了？”
周世林：“应了。珍品级的丹药，谁不心动？有了这珍品级丹药，雪花阁也能压那麒麟轩一头了。”
“可是……他只能提供低阶的珍品级，这对上麒麟轩，是否又有点拿不出手？”
周世林摆了摆手。
“我看中的不是这个。”
周世林捏起茶杯，饮了一口。
低阶珍品级固然让人心动。
但他这买卖，可不止是做的丹药。
秦洲去做了天赋测试，当日结果就送到了他手上。明明是在天赋测试中人尽皆知的废物，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从废物变成了珍品灵根天赋的继承者？
丹药有令人逆天改命之效。
周世林也曾有幸从祖辈口中听到过，这世间存在洗髓之说。
可他从未真正见识过。
秦洲是否是这样改了命，他也不清楚。但……若是存在这样洗髓的法子或者丹药。
而雪花阁能够得到……
那就不止是压那麒麟轩一头了。
那将是对于整个下界，所有凡人来说，都能逆天改命的……真实办法。
或许，全民修仙，也不再是假想。
周世林笑着揉了揉头。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点野望。
总而言之，和秦洲合作，雪花阁没有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