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岳莫隐心中也有类似于“好像有点眼熟但这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疑问,但比起这些还是救人比较重要。
他先拨通了120,简单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以及两人所在的位置,与此同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的身边蹲下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检查了一下对方的情况。
依次感受到指腹下脉搏的跳动以及喷在自己指背上微弱的热量后,岳莫隐在放松了一点的同时向电话里120那边汇报了检查结果。
在那边承诺立刻出车后,岳莫隐挂断了电话。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人感觉眼熟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站起身朝着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瞥了一眼。
果然,那张从对侧楼顶垂落的巨幅广告上的代言人的相貌竟与躺在自己办公室里这人有九成九的相似。
这人无疑就是夏国目前炽手可热的小鲜肉,屈嘉隆。
可一个流量明星为什么会出现在七日互娱这个游戏公司里边呢?
回想起刚刚会议上也有一个部门提到了利用流量经济扩大自家游戏影响力的策略的岳莫隐眼神一凛。
这是要跟自己玩木已成舟的把戏还是唱先斩后奏的剧目?
“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这句话在岳莫隐的领导哲学里也算是排在前列的。
然而不巧的是,有领导哲学的排名比这句要恰到好处地高上那么一点——“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上一个跟他玩先斩后奏木已成舟套路的已经回家种地了。
当然,现在的他也不能排除这屈嘉隆是得了偷跑消息自己混进来的这种可能性。
市医院离公司并不远,此时的岳莫隐已经隐约可以听到救护车那标志性的鸣笛。
马上就是吃中饭的时间,此时正是黄蓝外卖小哥进出的高峰期。
总的来说,此时此地人多眼杂,只要自己叫了救护车那么这屈嘉隆昏迷在七日互娱的消息是封不住的。
封不住的话……
想到这里,岳莫隐有了决断。
他立刻打开手机拉了公司公关部经理的会议。
那边公关部经理在手机上接到自家总裁会议邀请后睁大了双眼。
不是刚开过会吗,怎么又要开会?
在戴着耳机加入会议听完在岳莫隐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后,公关部经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谁家公关预案储备能涉及到公众人物晕倒在自家总裁办公室该怎么办啊?
叮咚一声。
公关部经理的屏幕上显示岳莫隐把宣传部经理也拉进了会议。
看到对方跟不久前的自己一样一头雾水,公关部经理的内心感受到了些许的安慰。
眼见那边救护车已经拉着笛呼啸着赶到了公司楼下,这边岳莫隐不慌不忙地布置道:“两个部门配合一下,宣传部这边把海选游戏代言人的预告提到今天放出去。
“在网络上出现有关屈嘉隆被内定为代言人的短视频或者文字消息后公关部这边发布立刻相关辟谣公告,注意公告内容不要提及为什么今天屈嘉隆为什么会出现在七日互娱。
“让美术部门把手上的内容全部暂停统一协助相关小组进行虚拟代言人内容的制作,让他们内部选征用一个员工的个人号投稿,记得走法律程序买断该账号之后的使用权。”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工作内容被岳莫隐安排得井井有条合情合理,宣传部和公关部的经理听得频频点头。
而且这由岳莫隐直接交代的工作在七日互娱就是畅通无阻的最高指示,不会存在其他部门不配合的情况。
当这样的领导人的员工其实是很安心的。
布置完毕,岳莫隐问:“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另外两人齐齐答道。
在岳莫隐结束会议的同时,几个白大褂带着担架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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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互娱的会议室里有怪物,真的,你们信我啊。”病房里刚刚被扎了一针清醒过来的屈嘉隆的叫喊声震耳欲聋,“我用人格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坐在他对面的大夫点点头,然后在病历本上用常人难以阅读的字体写下:患者情绪激动但相对配合,能够沟通。
屈嘉隆扭头看到了在一旁正在用手机处理公务的岳莫隐,立刻像看到救星一样扑了过去,紧紧抓住了对方的袖口:“岳总,你当时可都跟怪物打上照面了,你一定要给我作证啊!”
此言一出,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岳莫隐身上。
岳莫隐没有直接回应屈嘉隆,反而问向医生:“大夫,怎么说?”
大夫站起身,示意岳莫隐到走廊上说话。
岳莫隐善解人意地跟了出来。
来到安静的位置,医生推了一下他鼻梁上微微下滑的眼镜,下了判断:“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典型的妄想性障碍。”
岳莫隐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我个人的初步判断,毕竟综合性医院在精神科方向的资源比较有限,如果想要得到更加准确的判断可以安排患者转院去常绥市第七人民医院。虽然那边是半公立半民办的性质,但在这方面确实专业。”
“转去七院?!七院是精神病院啊?!”一声怪叫自两人身边不远处响起。
岳莫隐侧目看过去,来人扎着丸子头,上身是休闲女式西装,长筒西装裤下踩着一双恨天高。
配合上她手中拿着的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的三个手机,不难猜到来人正是屈嘉隆的经纪人。
看着勉为其难朝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的屈嘉隆经纪人,岳莫隐回了一个礼仪性的点头,然后让出了空间让对方赶紧去看望自己的摇钱树。
当房门在二人面前重新合拢后,岳莫隐回过头对医生说:“医生提出转院的建议,是觉得这位病人太棘手了吗?”
那医生也没想到这岳莫隐说话这么直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我理解您的顾虑,毕竟屈先生这种公众人物要是在这里被确诊为妄想性障碍,他的粉丝大概会把医院搅得鸡犬不宁。”岳莫隐微微一笑,“更何况术业有专攻,我也希望屈先生早日恢复正常。钱是最次要的。”
这已经不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级别了,属于是直接把房顶掀了。
见岳莫隐已经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医生也不再绕弯直接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这边待会儿我会协助您与对方的经纪人进行交涉的。毕竟人的确是在我们公司的地界上出的问题,于情于理我们都要跟踪到底。”岳莫隐向对方给出了承诺,然后跟着医生回到了房间里。
在一番拉扯后,屈嘉隆经纪人还是对医生和岳莫隐提出的转院方案点了头。
毕竟即使身为最了解也最信任屈嘉隆的她也很难忍受这人三句不离“七日互娱有怪物”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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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这个怪物长什么样子,可以画出来给我看看吗?”身穿白大褂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大夫将一支笔和一张白纸递给了屈嘉隆
屈嘉隆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地接过纸笔。
“首先!我真的不是精神病!”
大夫优雅点头:“嗯,我相信你。”
屈嘉隆拔开笔帽开始在纸面上写写画画。
“其次!以我这么拉胯的文化水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想象不出这种怪物!”
听见这话,一边的观察室里,屈嘉隆经纪人已经扶上了自己的额头,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职业素养才让自己没有苦笑出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岳莫隐的表情和动作却没有一点变化。
毕竟他知道,屈嘉隆所说的内容的确都是真的。
“大概就长这个样子。”屈嘉隆完成了画作后将纸递回给了大夫。
大夫接过纸张,就着上边那坨像是倒挂着的雀斑史莱姆一样的怪物问了几个问题。
比如,这怪物的眼睛是一起动的还是分开动的。
又比如,这怪物的活动方式是用与地面贴合的部分蠕动还是用肢体末端把自己撑起来行走的。
这些问题问得屈嘉隆瞠目结舌,最后他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大夫,其实我在看到它第一眼后就被吓到晕倒了,你问的这些内容我都没能注意到。”
那边大夫温声细语地安慰了他一句没关系,可这边岳莫隐的眉头却是越锁越紧。
如果这大夫只是想通过这张画来探测屈嘉隆的内心的话,这些问题的内容,是不是太偏门了点?
那边屈嘉隆的经纪人听着隔壁两人的对话终于爆发了,她当即就推门冲了过去拽住了屈嘉隆的领子开始一顿输出。
内容不外乎后边还有很多行程安排,您不要在这里发癫浪费时间什么的。
这样一来,岳莫隐也算是在医院这个第三方的见证下达成了阶段性甩锅的目的并充分展现了七日互娱的主动解决问题的态度。
就在他打算起身拉架时,一段几乎微不可闻的对话从门外传了过来:
“麻烦了,我这里就两张。要不我临时去群里问问有哪家有用剩的加急快递一张过来?”
“不用问了,上次我统计过,你手上那两张就是最后的旧版符纸了。”
“那我看就用给他们仨用新式符得了,毕竟那边有传过来消息说还有人在市中心看到了妖兽……”
妖兽?
听到这里,岳莫隐用全部的自制力克制了自己猛然转头寻找对话来源的冲动。
房间外的对话仍在继续。
“这人就是从市中心医院送过来的,所以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消息里提到的人跟他是同一个呢?”
“我觉得不是。”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人好歹也算一个公众人物,万一用新符出了什么差错,没给记忆封干净任他跟自己粉丝胡言乱语,后边麻烦肯定少不了。”
在这两人对话的期间,岳莫隐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佯装使用手机实则开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对话的主角。
几次调整后,有两个在挑高层站立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屏幕上。
其中一人的胸前挂了一对骨质戒指,而另一人穿了一件有毛毛领的衣服。
“保险起见,给那个小鲜肉用旧符。”挂戒指的下了最终指示,“至于这两个陪护……看表现我感觉挺唯物主义的,新符应该也够用。”
“行吧。小七爷排名比我高担责比我重,您说啥是啥,我谨遵您的指示。”毛毛领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卷得折痕凌乱的的白纸,将它在身上抚了两下后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
只见那二十多厘米长六七厘米宽纸张在他的两指见无风自动,随后居然还自下而上地浮现出一副纹路繁复的图样。
而那符纸上竟然隐隐沿着图样散发出与那妖兽死后体内淌出的别无二致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