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房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周凯的家很宽敞。
宽敞到他可以在客厅的中央摆上一套高级奢华但一看就硌屁股但足够大的鹅卵石形状沙发套件。
就在这几块巨大的鹅卵石沙发旁,一副现代版的“荆轲刺秦王,秦王绕柱走”正在激情上演。
“荆轲周斯”手中攥着一份卷成筒文件,嘴上叫唤着:“哥哥哥哥哥!你可得帮帮我!”
“秦王周凯”一边逃窜一边嗤之以鼻:“滚滚滚滚滚,现在你是我哥!”
“叫你调研的时候偷懒,叫你不去实地考察,坚利美读书脑子读傻了不知道华国什么实际国情踢上硬石头了吧?”
停下来歇口气的周斯哭丧道:“你可别说风凉话了,不把这事儿解决了岳哥非打死我不可。”
“我又不是没被他揍过,放心他下手有分寸打不死人的。”逃窜到一处安全位置的周凯探出头来“呸”了一口,“就该给你长点教训!”
听到响起的小区门口通报来客的铃声,周凯大喜,回头对周斯耀武扬威道:“你岳哥来了!”
“什么?!”周斯缓缓站起身,面色凝重悲痛,“你不仁也休怪我无义了。”
说罢,周斯走到一个巨大的笼子前,打开了笼门。
“速战速决吧,大宝贝。”
低沉的喘息和几声略显凌乱的嚎叫从被帆布覆盖住的从笼内传来,紧接着一只大型杜宾钻了出来。
!
听着对方爪子刨在高级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周凯只觉得瞬间整个客厅变成了古罗马的斗兽场。
而自己是那个可怜的被牛斗的角斗士。
周凯有点怕狗这件事连周父周母都不知道,却独独被他这个弟弟周斯意外发现了端倪。
自那之后,每当周斯对周凯有要事相求的时候,都会以“带好大儿来看叔叔”的名义带上他的宝贝狗。
如果周凯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结局一般是“叔叔今天狗毛过敏,不能陪你玩了”,要是周凯没答应,那么结局就会变成“好大宝快去陪叔叔开心开心”。
周凯怒吼道:“什么鬼的拎去托运在我家暂放一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此时,大门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周凯从来没有觉得那劣质门铃的欢乐颂旋律如此的悦耳。
因为它的响起就代表着岳莫隐和另一个帮手就站在门外!
于是他拔腿就向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而那刚得了自由的杜宾看到狂奔的周凯,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人又在跟自己玩你逃我追的小游戏,便撒开四爪朝对方狂奔而去。
周斯则跟杜宾兵分两路,一狗追着周凯试图扰乱对方的动作,一人智取近路试图赶在周凯之前堵住大门不让救兵进来。
决计不能让对方得逞,周凯跨过“山河大海”又穿过“人山人海”,最后紧跑慢爬终于赶在周斯堵住大门之前先一步把大门扭了开。
看到门开了,岳莫隐立刻问:“怎么回事儿?”
慌不择路周凯根本来不及回答对方的问题,径直“咻——”地一下蹿到了岳莫隐的身后。
眼见玩伴躲了起来,杜宾一个大跳便扑了上来,越过了岳莫隐的肩直朝周凯踩去。
周凯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杜宾居然无视了它最爱的周凯,一个借力蹬踢直奔他身后而去。
怎么回事儿?
岳莫隐和周凯的目光跟着那只杜宾所至的方向看去。
“呀呀呀?!”
晚到一步的谭盛风甚至没搞明白现场是个什么情况就被一个黑影猛得扑倒在地,紧接着就被那黑影又蹭又舔搞得满手满脸都是口水。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谭盛风对这杜宾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但周凯立刻接着谭盛风的火力掩护带着冲回屋内把周斯制服了。
找了个杜宾撤步调整姿势的机会,谭盛风总算是坐直了起来,双手合拢将那颗油光水滑的头推出了一点距离。
“回来!坐!”周斯发出了命令。
听到熟悉的指令,被训练得纪律严明的杜宾压住了爱玩的天性,并拢前爪将被剪了尾的屁股落在了地上。
这杜宾一脸严肃的模样居然在角度跟岳莫隐有几分神似,谭盛风心中乐出了花来,甚至没忍住又上手摸了两把。
计谋彻底破产的周斯垂头丧气地摆出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岳总,工地那边有件棘手的事儿想跟您汇报一下。”
*
几年前,为了增加自家公司IP的影响力并优化资产配比,七日互娱决定对标迪诗宁的标准建立一座主题|乐园。
这个肉眼可见的未来会成为地标建筑和税收大户的项目从立项开始得到了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一最快的速度在城郊区域靠近轻轨站的地方批了一大块地皮。
竞标结果花落周凯父母亲所在的集团。
虽然周凯依照要求回避了所有的竞标投票环节,但有这层脱不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在,就算过程再怎么“公平公正公开”也总会有人觉得里边有暗箱操作的嫌疑在。
只有打得一拳开,才能避免百拳来。
所以这个项目必须做好,不然永远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给岳莫隐和周凯泼脏水。
身为项目设计负责人之一,周斯一只手抓上头发苦恼道:“就那么几颗树,找专家看过了也不是什么国家保护物种,那些当地人就硬是不给挪。”
周凯插嘴:“警察怎么说?”
“警察也来过了,来过好几次了。”提到这件事,周斯的另一只手也抓上了头发,“人家都快把八十老母搬出来守夜了,除了和稀泥,警察能有什么办法?”
他的语气越来越绝望:“设计方案肯定是来不及换了,就算是在原有效果上进行改良,二把刀的设计效果也肯定也不如原装的。”
随后他又说起了什么
“我们出钱给那几棵树连根移走呢?多少钱无所谓,保进度要紧。”周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这方案我们也提过,可他们就是不同意。”周斯半死不活地摇头。
周凯耸耸肩,看向岳莫隐懒懒道:“岳大总裁,拿个主意?”
总裁这个职位叫着高大上,其实就是包了层金箔的全职打杂人,啥都要管。
考虑到就算周斯是周凯的弟弟,但也不能保证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完全属实。
还是得眼见为实。
“要是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们现在去现场看看情况。”岳莫隐下了决断。
见岳莫隐愿意大驾亲临,周斯立刻打电话动员了起来,这个经理那个工头的全都给他过来。
“谭助理,机会难得,想不想坐坐我的LOTUS EVIJA?”在那边忙得鸡飞狗跳之际,周凯斜斜地倚在那鹅卵石沙发的靠背上,对谭盛风挤眉弄眼,“要不是岳莫隐这家伙让我平常低调点,不然我早就开去公司带你兜风了。”
深切体会过周凯驾驶风格的谭盛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整个人直往岳莫隐身边蹭。
那边正在调配安排的岳莫隐没有忽视胡作非为的周凯和弱小无助的谭盛风,百忙之中抽出注意力一锤定音道:“他跟我走。”
“好的!岳总!”瞬间转危为安的谭盛风以狗代人一顿夸夸式猛摸。
----------
几人来到施工现场,按规矩戴好安全帽后在各种负责人的陪同下朝着场地深处走去。
走了大概几百米后,周斯朝着一处点着亮着几个昏黄白炽灯的位置一指,“喏,就是那边了。”
借由今晚还算明亮的月色,隐隐能看到那边有一群人正围在一棵树的周围虎视眈眈地警戒着。
周凯手搭凉棚环视一周,“我看这周围地方挺宽敞的,真的不能把原来的设计往旁边挪挪吗?”
面对甲方兼亲哥,敢怒不敢言的周斯解释道:“这个地方规划的是其他区域的能源总枢纽,也可以说是核心位置。如果真的单纯只是视觉效果上的问题的话,我们早就逼设计那边改图了。”
“说了八百遍了!这树不能移!”守在树旁的一人发现了向这边走过来的岳莫隐一行的踪迹,当即把其他休息中的同伴叫了起来。
那些人原本就不算友好的语气在看到对队伍中混着周斯后就变得更加不友好了。
“你这个家伙居然还敢靠过来!”其中一人拿着锄头作势就要揍上周斯。
周斯可不敢赌自己的头和锄头哪个更硬,只得当即抱头鼠窜到了众人身后。
岳莫隐上前一步说:“我是项目最高负责人,你们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
“又一个最高负责人?你们搁着儿套娃呢?”人群中有人不屑道。
然而不等他的话说完,就有人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示意他收声。
这些人虽然行动方式比较糙,但眼睛可不浑。
无论是岳莫隐本身所散发出来如定海神针一般的气质,还是那些原本倨傲的随行人对岳莫隐极其尊重的表现,都足以证明岳莫隐所言非虚。
他应该真的是最高最高的负责人了。
等到那边人群安静下来后,岳莫隐才继续开口道:“可以问问为什么在我们已经开出了足够有诚意的条件后你们依然不同意吗?”
“族祭?民俗?风水?总得有个理由吧。”
对面的人群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是岳莫隐预期之中的反应。
“这样吧,这里是一万块的现金。”岳莫隐将一只手向谭盛风摊开,谭盛风非常配合地递上了一个一厘米厚的信封,“哪位最先告诉我缘由,这笔钱就归他所有了。”
这可是白得的一万块啊!
明显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但碍于面子又没法真的开口。
见状,谭盛风非常配合地又拿出了四个相同的信封摞在了岳莫隐的手上。
一万块变成五万块了!!
眼瞅着那边就要有人倒戈,一个略显中气不足的男人打着哈欠从树后转了出来。
“岳总,当着大家的面打从内部分化主意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们楼家村的团结力了。”他走到两拨人的中央,对着岳莫隐幽幽道。
岳莫隐的计谋是阳谋没错,可敢于把对手的阳谋这么轻描淡写说出来的人,大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看起来是这群人里能说得上话的角色了。
“这位怎么称呼?”岳莫隐朝对方礼节性地伸出了手。
那人简单回握了一下,“楼致远,木字旁的楼。”
因为楼姓不是什么大姓,所以自己在同一天同一个地区遇到两个不同的楼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小的。
想到这里,岳莫隐特意留意了一番对方的长相。
果然,楼致远的眉眼中与楼守贤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不过相比于活力四射的楼守贤,楼致远那种社畜的疲惫感仿佛是直接写在了他的腰背上。
又因为楼致远比楼守贤要瘦上不少,显得更他整个人像是一根弯曲的铁钎。
“不是我们不想挪,是这些东西真的挪不了。”楼致远回身看了一眼月色中的树,“我们也愿意提供挪树以外的所有支持。”
如果楼致远和楼守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岳莫隐大概会继续尝试通过一些现代社会的手段解决这个难题。
可既然楼致远和斩妖人楼守贤有着血缘关系,而且大概率他自身也是个斩妖人,那么这个问题就不能用常规思路去考量了。
四重瞳,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