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辞和詹黛正在协会餐厅吃着饭，季柳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邬辞看了眼，季柳刚发了一大波消息让他帮忙带杯奶茶，邬辞干脆挂断来电，发去一句“医生说你不能喝奶茶。”

季柳：“大爹。”

邬辞面色不改，放下手机，继续和詹黛讨论乔九病情需要的异变产物。

詹黛眉宇间一股散不去的愁色，“乔九新药方里的翠浓珍珠粉不够全部疗程，协会说得等E区协会同意采集申请。”

邬辞皱起眉，“区与区之间的异变产物搜集申请不是很难批下来吗？”

“得保守估计得两个月才行。”

两个月里，C区和E区的异能者协为了资源互相谈判，直到能够进去搜集翠浓珍珠。

也有翠浓珍珠在C区的需求量一向不高的缘故。

翠浓珍珠是一种异变珍珠蚌的产物，但是由于这种珍珠蚌只生存在E区。

每个大区为了保证自己的资源够用，导致对别区提交的搜集申请通过率非常低。

庄博易给乔九制定的新药方开始使用之后又不能停。

几种方案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邬辞埋头，“我去找找有没有E区的外援任务。”

异变时代后，国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八大区。

八大区之间的异能者协会各有合作条约，其中一条约定就是，发布在别区的外援任务被解决后，别区的异能者可以自行处理任务内的异变产物和特质材料。

“我找过了，一个小型中级异变区。”

詹黛呼噜着椒麻鸡拌面，厨师应她的要求放了多多的海带丝，“我是进不去现在，你找时间去呗。”

詹黛语气轻巧，似乎中级异变区是可以简单往返的区域。

他们桌子周围用餐的异能者偷偷摸摸望这边瞧。

就算不提这两人说话的内容，光是邬辞的身高和詹黛的蓝绿大波浪也足够惹人注目。

“去，反正那里海多，克拉肯喜欢，但得等我养好腿啊。”

邬辞扒拉菠萝烩饭，抱怨道，“三个星期才能好。”

“三个星期，”詹黛感叹：“我还记得高一那会我爬墙摔断腿，养了两个月呢。”

“你再断一次腿试试，”邬辞嗤笑，“绝对不到俩月就能养好。”

詹黛飞去一记眼刀，邬辞默默收起笑容。

“菠萝真好吃……”

两人出了餐厅，去奶茶店转了一圈，才溜溜哒哒回到异能者协会。

詹黛把邬辞推回季柳的房间，才去训练场。

邬辞一进门叶片就卷走了他手里的三杯奶茶。

“一杯是我的，”邬辞抗议，身为病号但承担着三杯奶茶的重担，“还有一杯詹黛的，她忘拿了。”

季柳：“还以为给我买了三杯呢大爹。”

“想多了，”邬辞忍不住磨牙，“你只有一杯！”

两人最后通过剪刀石头布，和平平分两杯奶茶。

季柳的身体已经不那么痛了，他只有二次结茧的前两天动都不能动，第三天回到永海市之后，就慢慢在恢复状态。

他坐病床上刷着同城短视频，很快刷到了詹黛和邬辞去买奶茶的事情。

热评第一是“天呐，这家奶茶是有多好喝，断了腿都得去买”。

季柳手指一滑，问是哪家奶茶的，赞叹两人颜值的，说两人般配的等等等等，夸般配的占了大头。

季柳积极把这条视频转发给了向客寒。

随后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问邬辞乔九的情况。

下午五点多，季柳的病房里送来一束红玫瑰。

“呦呵，”季柳给工作人员指了指轮椅上的邬辞，“既然送到这个病房，那肯定是给我的。”

“注意你的言辞，”邬辞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花，“这个病房不止属于你一个人。”

季柳眼红他能自由行动已久，“只有晚上在这儿住的没有资格说话。”

邬辞笑呵呵，“奶茶给我吐出来。”

红玫瑰热烈似火，娇艳欲滴，上面还有一张金色卡片。

邬辞从花束上取下卡片上面铭刻着一句英文：“If I could rearrange the alphabet,I’d put Y and I together.”

“如果我能重新排列字母，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侧着头看得起劲的季柳砸砸嘴，“这个有点文艺范在。”

邬辞感觉卡片的质感不太对，但也没多想，他把卡片反过来，背面是七个正六边形组成的蜂巢图案。

是花束店家的logo吗？送花人和店家都没有落款，有点奇怪。

邬辞把玫瑰拿出来整理，放在季柳床头的花瓶里。

他余光看到季柳举着手机，“你干什么？”

季柳一边把照片发给向客寒，一边回怼，“我在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瞬发的触手轻而易举从季柳手里抢过了手机，季柳甚至没来得及锁屏。

触手分工协作，一面把邬辞的轮椅推到窗口，一面抵挡季柳的植物。

“侵犯隐私！”

这次换季柳磨牙，无能狂怒：“太卑鄙了！”

季柳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和向客寒的对话窗口，最新消息是一张邬辞和红玫瑰的照片。

“就看个照片。”

季柳改口，“看多一点也没关系。”

邬辞翻了个白眼，把手机还给季柳。

金色卡片被邬辞翻来覆去地看。

这模样倒是让季柳有些好奇，“你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不知道，”邬辞手指摸着，”这张卡片，好像是金的。“

季柳沉默了几秒，恍恍惚惚问，“金色的金，金子的金？”

“金子的金。”

嫉妒的季柳发出尖锐暴鸣：“让我看看！”

眼神放光的季柳双手接过金卡片，看完英文又反过来，“看来是个富哥……”

邬辞没有错过季柳看到卡片背面时一瞬间的不自然，“这个标记有问题？”

“标记没问题，”季柳沉思几秒，“但是这个形状很像蜂巢。”

“G区唯一的异变区蜂族部落，它们的巢穴好像就是个巨大的蜂巢。”

“那个占领了G区三分之一领土的异变禁区，”季柳又看了眼七个六边形，“哪个商家这么缺德做这种logo？”

金卡片被叶子还给邬辞，季柳晕乎乎躺回去，“可能是我多想了。”

邬辞给前台打了电话，但是对方却像失忆一样，好像从来没去两人的病房送过花。

“怎么办？”季柳强行加戏，“是不是有鬼啊？”

“有鬼我们早死了，”邬辞无语，“找找看是什么异能有这种效果。”

季柳安静了一会，扭过头靠近邬辞，突兀开口，“向客寒参加过蜂族部落的撤离活动。”

“我听别人说的，九年前蜂族部落的异变蜂数量疯涨，人类被迫撤离那片区域，向客寒和一批异能者参与人道主义救援。”

季柳缓了缓，眼神中满是向往和尊敬，“我女神也参加了那次撤离行动，她是异变时代以来最伟大的战士。”

“我知道她，上学那会，我还把她写进作文里好多次，”邬辞点头，“伟大战士：子宫?凯特兰。”

“我以前还不明白为什么起了这个代号，高中那会青春期，还不太敢说她是我女神。”

季柳把手机里凯特兰的照片调出来给邬辞看，“凯特兰死的时候才三十七岁。”

“她的大王花城墙成为保护G区人民的屏障，让无数人还能在G区生存。”

“无愧子宫之名。”

邬辞作为父权社会的异类，深感认同，“世界从女性的裙摆下诞生，凯特兰保护了成千上万的G区人民孕育新的希望。”

“没有别的代号会比‘子宫’更适合她。”

季柳好奇道，“你高中那会把凯特兰写进作文，没有男生说吗？”

邬辞一如既往冷酷无情，“我不在乎蠢货的评价。”

季柳耸耸肩，又说回那次举世闻名的撤离行动。

“最后一次行动遇到了蜂后的袭击，向客寒作为新星就在前线。”

季柳整理着回忆和思路，“这是我听别人说的，蜂后的致命一击原本是朝着向客寒去的，凯特兰、凯特兰当时就在他旁边。”

邬辞猜到了会发生什么，因为——活下来的是向客寒。

“她帮向客寒挡了致命一击！”

季柳很难控制住不破音，“当时好多人都质疑凯特兰该不该为救一个年轻的异能者失去生命。”

“好多异能者都觉得，活下来的应该是凯特兰。”

叶子把毛巾按在季柳脸色摩擦，他闷闷不乐的声音传出来，“因为觉得她能救更多的普通人。”

邬辞想了想，“这是个伪命题，没有人知道谁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你说的对，”毛巾被拿走，季柳眼睛有点红，“但是向客寒证明他没有辜负凯特兰的生命。”

向客寒背负着凯特兰的生命。

对任何人来说，背负其他人的生命都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沉重到足以把人压垮。

足够让一个刚出茅庐的年轻人失去信心。

向客寒不是一开始就是这幅可靠沉稳的模样。

一路上经历了血与泪的雕琢。

邬辞看了季柳一眼没有说话。

季柳忙着把眼泪憋回去，“看我干嘛？突然觉得我变帅了？”

“你告诉我这件事干嘛？”

“呃，”季柳结巴了一下，摸摸鼻子，“其实吧，要是你想和人谈恋爱，向客寒是个挺不错的人选。”

邬辞眯起眼睛看他，“你这次收什么好处了？”

“这次没有！”季柳无能狂怒，“这次是出于对向客寒个人的敬佩！”

“敬佩啊懂不懂！”

“敬佩什么？”

一道女声从门口传来 ，詹黛敲敲房门提醒他们来了一个大美女。

季柳强调，“我支持我敬佩的向客寒。”

虽然詹黛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什么，但在邬辞面前提到向客寒，出于女性的直觉她能猜出七八分。

詹黛接过触手贴心从小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奶茶，语气毫无波澜，“嗷。”

“就这样？”季柳不可置信，“就一个‘嗷’？”

刚刚还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邬辞见状，骄傲地挑起一边眉梢，和一手拿着奶茶的詹黛默契击掌。

见他这副有人撑腰的得意模样，季柳躺回去，“算了，随便吧，向客寒比你大三岁呢，吃嫩草是得先吃点苦。”

“吃什么嫩草？”一道弱弱的男生从门口传来了，虞阳芋怯生生冒出一个小脑袋。

这个更嫩，刚十九呢，季柳凝噎，还是别说嫩不嫩的了。

万一邬辞想试试嫩的，向客寒不得难受死。

虞阳芋反常地追问，“谁要吃嫩草呀？”

一室沉寂中，邬辞举起手，“我。”

虞阳芋原本乖乖的脸便染上点红。

詹黛和季柳两两相望。

叶片在季柳的操纵下盖上了他的嘴。

在小孩误会点什么之前，詹黛默契开口：“我也喜欢吃。”

“毕竟我俩高中就认识呢，”邬辞善解人意道，“好的品味总是相互影响。”

虞阳芋乖乖点了点头，有些失落的样子，他把带来的晚饭分发给众人。

和小孩道谢后，季柳还在疑惑这小孩怎么这么贴心，詹黛已经习以为常开吃。

季柳一扭头，邬辞朝他扬了扬自己的手机，上面赫然是他和虞阳芋的消息界面——明天，邬辞得去虞阳芋家里给虞曦处理毒素。

季柳闷头干饭。

接过晚饭，邬辞轻轻和男孩道谢，“谢谢。”

“没事的，”虞阳芋红了半张脸，“我还没谢谢哥哥帮我妈妈治疗呢。”

季柳呛住了，止不住的咳嗽。

詹黛的海带把抽纸精准扔进垃圾桶。

叶片连忙去扒拉垃圾桶，矮小的垃圾桶下一秒就被宽大的叶片碰倒在地。

“诶呦，咳咳，大小姐，咳，咳咳咳……”

当庄博易拿着双份的营养餐来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场重点颇多的表演。

刚打过招呼，庄博易提着两份营养餐放在一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前脚刚关上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来者正是永海市作战部部长白天鹅。

几缕泛着潮气的头发贴在姬晨飞额头上，胸膛止不住的起伏，显然一路跑过来。

刚出完任务回来吧？

众人不约而同心想，还特意洗了澡才过来。

够心机的白天鹅。

病房里的两个人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