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上,蒋奕的职位是副校长,乔若看过,嘴角一牵。
副校长可以分担校长很多事务,但也可以只挂个名,有必要的时候才来工作一下。
几分钟后,坐在蒋奕的办公桌前,乔若问他:“你是驾校的投资方?”
“投资人之一。”蒋奕说。
乔若释然,“难怪,之前没觉得你是按时上下班的人。”
“有需要的时候,过来做些事。”蒋奕找出一些笔试的翻印考卷,选了两张只有选择题的,“介不介意当场答一下?”
“不介意。”
蒋奕把试卷和圆珠笔递给她。
乔若右手铺开试卷,敛目看题,左手无意识地转着圆珠笔,心里在想着眼前人的事。
目前他投资的行业,小说里没提过,原主只偶尔和蒋老太太聊几句,在家没人跟她扯闲篇儿,她也不关心近邻的事。
小说里提到蒋奕的事业,只说都是灰色地带的,而时间是九二年。
她之前没注意时间。
所以,她跑到人家的地盘,碰面时还特别意外,也不知道他当时什么想法。
管那些呢,怀疑她疯了的人大概都不少,他觉得她有点儿什么问题很正常。
敛起心绪,乔若专心看题,难度比前世小很多。
落笔答了第一题,才发现是用左手书写,忙改为右手,暗骂自己脑袋抽筋儿了,居然在他面前散漫到这程度。
飞快地瞄一眼,见蒋奕正在看文件,便凝神答题,并不知晓,他唇角扬了扬。
她左手接笔、转笔的细节,他已注意到,更没错过她用左手书写的那一幕。
乔若很快答完题,交还给蒋奕。
蒋奕取出答案比对,结果是:“全对,非常好。接下来,我需要了解你的驾驶技术。”
每个想考驾照的人,都想尽快过关,驾校其实最欢迎报名前素质过硬的学员。
但很多人对自身的能力认知有误,到了考场上错漏百出,闹尽笑话。
乔若说:“有没有模拟考试的场地?”
“当然,带你去。”
十五分钟后,蒋奕和两名教练被乔若的车技惊艳到了。
老沈兴奋得直搓手,“车玩儿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头一回见。”
小方则说:“男的比她玩儿的溜的也难找,这就不是男女的事儿,人家有这天赋。”
蒋奕问身边的两人,“过关?”
“过关,这再不过谁能过?”老沈说。
小方由衷赞同。
“我带她去办手续。”
回到办公室,蒋奕递给乔若一份报名表,“费用八百,有没有问题?”
乔若之前了解过费用方面,知道一般一千起步,“优惠的是不是有点儿多?”
“技术差你一些的,也是这个价,毕竟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不多。”
乔若没再说什么,取出证件、所需的小照片和现金,填写报名表,期间问他:“我个人的联系方式,晚一些才能确定,能不能——”
“先空着,定下来告诉我。”
“谢谢。”
手续办完,蒋奕说:“拿到市医院的体检证明,送到我这儿,会尽快安排你考科目一。后续所有的事,驾校会及时与你沟通。”
对于这样的所谓学员,不必拘泥于惯常流程,大可以灵活调整,节省彼此时间。
“我记住了,谢谢。”乔若起身,“再见。”
“再见。”
她离开后,蒋奕拿起她答过的卷子。
第一题答案是A,书写手法非常流利,甚至比用右手写的更流畅悦目。
蒋奕玩味地一笑。
乔若离开驾校,立刻去买传呼机。
原本她没有添置个人通讯设备的必要,现在不一样了,得及时得知驾校的通知。
瞧着顺眼的两款传呼机,价位都在两千左右,乔若随意选了一个。
单说价格,她感觉不大合理,只说自身的话,横竖都是薛盼的钱,多少都无所谓。
有了呼机号,乔若立刻打电话告知蒋奕。
蒋奕语速和缓地重复一遍号码,“补上了。有没有别的事?”
“没有。麻烦你了,再见。”
“不客气,再见。”
快到正午了,乔若在租住房附近的菜市场、商店溜达一圈,买了些食材,见到塑壳保温瓶,想到房东留的那个保温效果不好,就买了一个。价钱挺有意思的,七块七毛七。
中午自己做饭,吃饱之后,把钱藏起来,乔若再度去了市医院,这次为的是体检。
只要在外面,她都很警惕,没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看起来,薛盼打心底认为,她不会带着钱远走他乡。而在很多人看来,家暴受害者如果离婚艰难的话,首选是逃离。
她是反常的,致力于在薛家做山大王,但薛盼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家暴男脑回路奇异的点真的很多。
体检后没等多久便拿到结果,完全没问题,乔若当即送到蒋奕的办公室。
资料入档后,蒋奕问她:“两天后考科目一,有没有问题?”
乔若欣喜,“没问题。”
蒋奕递给她刚做好的学员证,“这边要求带上这个,还有身份证。上午九点钟之前到车管所,不要迟到。”
“嗯!”乔若眉宇间的笑意加深,眸子更亮。
蒋奕唇角微扬,“祝你顺利拿到驾照。”
“非常感谢。”乔若笑着道辞,“希望今天不会再来烦你。”
蒋奕莞尔,切实地逸出了笑容。
乔若往外走时,脑海中仍是他笑的样子。
竟真有冰雪消融、春风拂面般的笑颜。实在是好看极了。
时间还早,乔若到出租房拎上沉甸甸的庞大背包,坐小公共去了老宅,里里外外反反复复检查寻找。
对她来说,财富到了一定地步,便真不会再有贪多的心,怕财运给自己来个现世报。
这次却不一样,哪怕一分钱的便宜,她都不允许仝莹莹捞到。
检查过还不算完,下一步,她要请个施工队,把这宅子完全拆毁,挖地三尺,再备好一个明打明的陷阱,随时欢迎仝莹莹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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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建月下午四点多醒来,睡眠得到补充,脸上挨过的巴掌已全无痕迹,人又变得神采奕奕。
乔若不在,她留了张字条,拎上不少东西去医院。
薛盼最先看到她,留意到她带了大包小包的,不免心疼,“辛苦你了,这个你拿着。”把一张卡放进她衣袋,“里面有一万五,你抽空转到自己卡里。”
女魔头敲走他八万,他不免记起小月被讹走八千的事,理应补上。
胡建月看到他眼中的歉疚,心里熨帖,却不能随着心情跟他多说,“我先去小姨和小青那边。”晚了又要看脸色听刺耳的话。
“快点儿回来。”
到了母女两个的病房门外,胡建月听到母女两个正在争吵,不免迟疑地站在门外。
门内的廖春华和薛青争执的点,在于薛青觉得母亲是自找的——之前廖春华被烫伤折磨惨了,根本没跟谁聊整件事的心情。
“平时打归打骂归骂,您怎么能想把乔若烫出个好歹?而且她连戚正业跟我哥都能揍得半死,怎么可能被您伤到?脑子呢?”薛青很委婉地表示,自己的妈干了又蠢又毒的事。
“你他妈给我闭嘴!”廖春华怒目而视。
看在母亲连自身都骂的份儿上,薛青没还嘴。
“我打架能打过谁?胖是虚胖,打架见不了真章,可不就得想别的办法,当时哪儿有别的辙可想?”廖春华理直气壮,“我瞧着你哥都快被打死了,有病才会介意收拾她的招儿。”
薛青无语了一会儿,“我哥打着架长大的,他都打不过的人,您还想收拾……”
“还不是你没跟我们说清楚闹的?!”
“我还要怎么说?我说了乔若有伤眼睛的东西,打十个八个戚正业都不成问题,我哥相信没有?不是听完就走人了?自己一个大男人,拿着钢管找女人干架……”薛青这么说着,觉出自己哥哥好像存在某些问题,却不愿意深想。
“你哥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还不是瞧着你都没人样儿了闹的?”廖春华无条件站儿子,“再说了,你哥进家后,一定听那个狐狸精说了不少,不然怎么会直接拎着钢管上楼找乔若。”
薛青皱眉,“这不胡说八道么?小月根本不敢给乔若上眼药了,那天下午已经要吓疯了。”
“你到底哪头的?”廖春华要是能起身,这会儿早打女儿几下出气了,“那骚货从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你说了八百遍,你偏不信。也不想想,没她勾引你哥,咱家现在至于变成这样?他妈的,那个骚货才是咱们家头号丧门星!”
薛青烦躁起来,“闭嘴闭嘴!骂谁呢这是!?我二姨二姨夫生前对咱家掏心掏肺的,您这么骂人家养了好些年的闺女,不亏心?”
“你他妈的也中邪了是吧?”
薛青腾一下坐起来,“是!我也中邪了!再乱骂人我立马换病房!”
廖春华胸腔起伏着,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门外,胡建月拎着两个尼龙袋,僵立着。
狐狸精,骚货……
在廖春华眼中,她恐怕连薛盼的玩物都算不上吧。
背地里,廖春华不知已骂了她多久、多少次。
她却以为,名义上的小姨非常开明,支持薛盼和她追求坚持爱情,非常体谅他们的不得已……
胡建月无意识地退后,想过一会儿再来。
可是,为什么要躲?躲能解决任何问题么?
深缓地呼吸两次,胡建月进门放下东西,站到廖春华床前,笔直地看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