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氤氲，咖啡豆微微的焦苦味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果香。
贺林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口感便顺着舌尖蔓延，他一向不怎么爱喝咖啡，即便加了糖和牛奶的都有些难以接受，更别说这杯只是纯品咖啡。
周启运坐在二人对面，瞧见贺林微微皱眉尽力忍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起身又倒了一杯果汁放在他面前，“你还是这么不喜欢苦的东西啊，不过看到你这样，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贺林有些赧然地说道:“学长你真不是拐着弯地在说我幼稚吗？”
周启运笑了笑道:“唉呀，被你发现了吗？”
“学长你……”
“哈哈，我开玩笑的。不过你和你的这位同事来白石路应该是有正事要办的吧，我叫你们进来喝咖啡，会不会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哪有啊学长，我们该感谢你才对，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忙到后脑勺打脚后跟，有你邀请我们才能暂时歇歇脚、喘口气。”贺林暗暗戳了一旁一言不发的钟严一下，“钟严，你说是不是啊？”
钟严金口难开，只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是。”
贺林担心周启运会误会，遂解释道:“学长，他平时就这个样，你别在意。”
周启运道:“怎么会呢，对了贺林，你们来白石路是要做什么，我记得白石路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小事发生才对，方便透露一下吗，不方便的话也没事儿。”
钟严这才主动开口道:“你很在意？”
话音刚落，不仅是贺林，周启运脸上都出现了迷惘的神色，贺林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想要捂住钟严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鬼话来，然而却被钟严反捂住了脸，只得一边发出呜呜呜的叫声一边挣扎。
周启运惊讶的神色转瞬即逝，他静静地盯着钟严的眼睛，随后便弯起一双如画般的眉目，缓缓说道:“你这人好奇怪，如果不可以问的话，你不作答便是，为何要这么凶呢？”
钟严道:“我有吗？”
周启运回答他:“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凶……从刚才在店门口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可能我天生就是一副不爱笑的脸吧，不要多想。”
“真不是因为看见了我才这样的？”
“怎么可能，我们之前又无冤无仇。”
“喔，也是哦。”
二人的对话极为顺畅，但怎么听都隐约夹杂一股火药味，终于将钟严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的贺林忙说道:“学长，你别搭理他。正好我也有点儿事想要问你，你隔壁的店，就是89号店铺的老板你熟悉吗？”
周启运点了点头道:“哦，你是说小蝶……她的全名叫尹明蝶，应该才二十四五的样子，为人很和善，应该不像是会被卷入什么案件中的样子，不过我的确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她了，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吗？”
贺林见周启运一副担忧的神情，连忙道:“其实这事跟她的关系不大，我们要找的是她的好友温红升，但听温红升的男友说温红升应该和尹明蝶在一起，所以我们才想来尹明蝶的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温红升的消息。”
“我倒是觉得温红升应该和小蝶不在一起。”
“学长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记得两个月之前吧，我晚上正要闭店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小蝶的店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我赶去一看，温红升正把小蝶按在地上打，她的情绪很是激动，为了拉开她我的手臂都被她抓伤了，现在还能看到几道抓痕。”周启运说着便挽起袖子来，惨白如雪的皮肤上印上的几道暗红色疤痕格外扎眼，“这件事发生后没过多久，小蝶店里的小姑娘就说她外出旅游散心去了，想必是温红升的事伤的得她很深，两人都闹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还能和好如初？所以我才说，温红升不可能和小蝶在一起。”
听周启运这么说，贺林感到有些气馁，好不容易搜查到这里了，莫非线索又要中断？
然而贺林仍不死心，继续问道:“那学长你知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起争执，甚至要到动手的程度？”
周启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小蝶店里的小姑娘应该知道，她当时在场，但是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问一下。”
有熟人引荐当然更好，贺林欣然同意，只是仍有顾虑，“学长，那你的店……”
周启运并不在意，“没事，反正这时候不会有什么人来，能帮助你一点儿是一点儿，谁叫我是你学长呢。”
贺林很是感动，“学长，有时间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周启运便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道:“那你就欠我两顿饭了哦。”
贺林连连称是，“嗯嗯，学长你替我记着就好。”
三人来到银阳当铺的隔壁，这时下午阳光正好，这间店不像银阳当铺在阴面所以店里光线不好只能开灯，明明室内光线充足，却依旧将所有电灯的开关都打开了来。
柜台空无一人，周启运到里间去找人，钟严则在摆满了红白喜事用品的货架间穿梭，贺林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是倚靠在柜台边上，视线随着这人的身影移动。
“你好？”
贺林感觉自己的肩被轻轻拍了一下，又有一个空灵的声音轻飘飘地飘到他耳边，尽管那个人已经很小心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身后的那个人又被他的反应吓到，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时钟严和周启运闻声而来，看着尴尬的两人:“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
第一次见面的两人莫名的心有灵犀，周启运走过来，俯下身瞟了一眼柜台里面，道:“小师，原来你躲在这里啊，我还到处找你呢。”
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内向，声音也细若蚊蝇，“周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为了不让女孩儿太紧张，周启运稍稍站远了些，拉开和她的距离，“是这样的小师，这两位是区公安局的警察，贺警官和钟警官，但你不要紧张，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小师眨了眨眼睛，看起来还是很紧张，声音都略有一丝颤抖，“好……好的。”
贺林道:“呃，你能说多少算多少，想不起来也没事，就当我们只是聊聊天而已，说正事前我们先认识一下吧，我叫贺林，庆贺的贺，树林的林，你呢？”
“林警官……不是……”意识到自己刚开口就说错了话，女孩儿飞快羞红了脸，但偷偷打量着贺林的神情，见他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笑容里充满鼓励和赞赏，她便大胆了一些，继续说道:“贺警官，我叫师清，教师的师，清澈的清……很高兴认识你。”
贺林伸出手握住女孩儿的手，道:“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你姓师啊，很特别的姓，你多大，看起来我比你大，那我就叫你师妹吧？”
师清笑着点头道:“叫我什么都行，贺警官。”
周启运调侃道:“小师啊，贺警官都叫你师妹了，那你不得叫他一声师哥？”
“我……我……”
“学长，你过了哈，再多说就扣你一顿饭。”
周启运闻言忙捂住了嘴，“哦，那我不说了。”
钟严冷冷道:“我看你是逢人就‘学长’、‘哥’叫多了心里不平衡，所以逮着个机会就占别人便宜。”
怎么周启运这边刚完，钟严这边又接上了？贺林反驳道:“我哪里逢人就叫‘学长’和‘哥’了，说起来不就一个唐学长，一个周学长吗，哥又是谁啊？”
钟严背过手，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贺林顿时了然，怒道:“你？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钟严也“哼”他一声:“哼。”
周启运看着两人，道:“你们是哼哈二将吗？”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后，师清整个人明显放松下来，贺林这才问道:“师妹，你还记得差不多两个月前，你老板尹明蝶和她朋友温红升发生争执的事吗？”
不急着催促她，师清的神情由迷茫逐渐变得清明起来，“温红升，温红升就是那个有些神经质的女人吧？”
贺林问道:“有些神经质，怎么说？”
“她总来找老板，我起先看她长得漂亮，对她还挺有好感的，但是她有一次突然抓住我的手，说什么不死神降下神谕什么的，我怎么挣都挣不开，她的长指甲还陷进我肉里了，那时还是老板把她拉开的，说她这个人精神有点儿问题，叫我以后见到她就躲到柜台下就行。”
“后来呢，关于那起争执是怎么回事？”
“我还记得她那天到我们店里，我一看到她就连忙躲到了柜台下，后来闻到了什么被烧焦的味道，随后就是老板的怒吼声，我起身去看时，她正把老板压在身下殴打，再然后周老板就冲了进来将她推开，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后就跑了，后来我听老板说她在店里烧自己的头发，企图自焚。”
贺林转头看向周启运，周启运点头道:“小师的描述和我那天见到的场景没有什么出入，不过我真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想要自焚，真是太可怕了，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钟严缓缓道:“难道你没听到她所说的……不死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