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术,术者只需将血滴在符纸之上,便可使草木成型,一言一行皆与本体无异。
法术高深的捉妖师,还能用傀儡术迷惑妖邪。
只见沈初画指尖一动,十几张傀儡符便悬于二人面前。殷红的血珠一落入符纸之上,便迅速被其吸收。
沈初画眼眸一动,门外长街的地面尽是落叶,手一招,那落叶便飞入屋内。待落叶化作十几个少女之后,傀儡术也就成了。
刚刚将房门关好,沈初画便听到了外面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与沈如风对视了一眼,见他迅速拍开隐身符,也跟着轻巧一跃,红绳迅速缠上她的手腕,沈初画伪装成肆儿的模样,低下头混于一众傀儡之间。
“吱呀——”
开门声响起,姐弟二人皆是屏息凝神。沈初画学着周围傀儡的模样,跟着颤抖。
来人似乎并不想做什么,只是四处瞧了瞧,低声嘟囔了句什么,便要转身离开。
就在沈初画要出手之时,便听到了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果然是你!”
女子的声音带着喘息在门口响起,沈初画微微抬眸,来者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子,青丝挽成妇人发髻,显然已嫁做人妇。
也因此看清了背对着她的那个妖物,身形高挑,青丝如瀑。不必看脸,便知是一个极美貌的女子。
“雪儿,不是…”
“我以为,你说的是真的。可你还是骗了我,微娘,你太让我失望了。”
微娘想要解释,可是重雪并没有耐心再听,认准了她还要说谎骗她。
重雪推开微娘的手快步走进屋内,正要伸手给沈初画松绑,却被微娘攥住手腕。
“雪儿,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况且我并没有伤害她们,我也不准备伤害她们。我…”
“够了!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你为我做什么!请你不要再多此一举,净做一些无用事,来给我添麻烦。”
重雪冷着脸,俏丽的脸上尽是不耐烦。
许是离得近了,微娘像是察觉到了异常,原本失落受伤的眼瞳忽然白光一闪,猛得扭头紧紧盯着抬起头的沈初画。
微娘一手抓着重雪的手往后一跃,另一只手击出一掌直朝沈初画而去。
“微娘?!”
重雪大惊,忙伸手抓着微娘的手臂。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方才哭泣的十几个少女被她一掌击中。
重雪心中一紧,既愤又怒地刚要甩开微娘的手,不远处的尘雾散去,预想中的惨状并没有出现。
方才的位置只剩下一些散落的麻绳与叶片,空无一人,让重雪又惊又诧。
紧接着腰身一紧,被微娘带着跃上长街。再一看方才所站之处,是一个手握长剑的女子。
“捉妖师。”
微娘脸色一变,她认出了沈初画手中那把剑,在沈初画挥出之时,迅速一甩衣袖,带着重雪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压压的夜空不见星月,整条长街上只剩下一些店铺前悬挂的灯笼。
沈初画抬手接住落下的羽毛,雪白的羽毛在灯火下闪着银光,稍稍一转动,还能看到尾端流光溢彩的银白。
“阿姐,她是什么妖怪?”
沈如风见过许多鸟雀成精的妖物,只是他们的羽毛上尽是邪祟的戾气,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他并不能看出妖气,因此那些妖气在他眼中便是一层朦胧的灰黑色。
而沈初画手中这根羽毛却截然不同,不像他见过的妖,倒像是灵兽。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应当是姑获鸟。”
传闻姑获鸟本是神鸟,褪下羽毛便可化作人形。但因其喜好偷走凡人婴孩,渐渐在人间被称为妖物。
“倘若是姑获鸟,她为何要将那些姑娘掳走?”
沈如风不解,姑获鸟天性如此,却从未听说过会掳走长大的少年人。
想到那女子与姑获鸟之间的对话,应当与那女子脱不了干系。
“心有疑问无处可解,不若请一卦?”
突兀的声音响起,沈初画一惊,下意识便要拔剑挥向身后。
……
“什么?你说他?!”
见泽瞪大了双眼指着面前半大的少年,玉娇容拍了把她的手指肯定道。
“当然,我几时骗过你?”
“呵,那可记不得了,多了去了。”
玉娇容一噎,起身将人按了回去。
“这次真没骗你,你别看他跟个小孩似的,他可真是白泽。”
“不错,如假包换。”
青衫少年跟着点了点头,看玉娇容满脸认真的模样,见泽将信将疑地盯着少年瞧了许久。
“传闻,白泽神兽居招摇山而不出,你既是白泽,为何会离开招摇山?”
白泽叹了口气,简单将五百年前的九婴一事告知,幽幽道。
“若不是山鬼说,山下有我的机缘,我才不会下山呢。”
凡间污浊之气是白泽最不喜欢的,相比起来,自然是充满灵气的招摇山更让他舒适。
“你若是白泽的话,那你昨夜所说便是真的了。”
沈初画点了点指尖,昨夜突然出现的正是白泽。要不是看他周身布满灵气,她那一剑当真要劈下去了。
“白泽的话当然是真的,不对,凡人,你一直没有相信我说的?!”
白泽瞪了瞪双眼,沈初画轻咳了一声,理直气壮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你明显不是人族,又突然出现,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沈如风跟着点头,白泽哼了一声斜向一旁喝酒的少女。
“若不是容儿传信与我,我才不在这望灵镇待着呢,一股子让人厌烦的气味。”
听他这样说,见泽猛得扭头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少女,喉间有些沙哑地挤出声音。
“你…”
“做生意嘛,最讲究的便是诚信二字。你既然帮了我,那我自然也要遵守我的约定。”
玉娇容笑吟吟地捏了捏见泽的脸,“别太感动的要哭哟。”
“谁要哭了?!”
少女恼羞成怒地甩开她的手,玉娇容勾唇一笑,扭头踢了踢白泽。
“蛇衔草呢?”
白泽伸手一指,众人下意识便跟着望去。
只见远处的山影影影绰绰,周遭笼罩着厚实的云雾,让人看不分明。
“那是雾灵山,常年积雪,山上有积年不散的雾气,凡人靠近必定迷失踪迹。若是妖邪之物,便会被寒气所伤。”
玉娇容下意识皱眉,“不对吧?蛇衔草喜阳喜暖,而那雪山上却极冷,它怎么会去?”
白泽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要找百年以上的蛇衔草来救文鳐鱼,只有那一株有数百年之久,并且已经修炼出内丹可以化身人形。”
看他说得笃定,玉娇容便知这消息不假。白泽虽然只有一半的白泽之力,一件事不知道原委,却也能知一半。
“不过,最近雾灵山好像出了什么事,上面灵气紊乱,无论凡人妖怪都不敢靠近,唯恐被其所伤。”
白泽皱着眉,他也尝试过上山,甚至与山神沟通。可是,雾灵山上的灵气好似形成一道结界,他的灵力送进去,便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这就怪了,难不成,是山神出事了?”
见泽疑惑地猜测,玉娇容看着被云雾笼罩的山顶,道了句。
“难说。”
几人相对无言,沈初画正要与玉娇容说起昨夜之事,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光天化日,真是有辱斯文!”
“这老吴家的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吴庆!快放开我娘子!”
玉娇容仔细一瞧,人群中央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气红了脸在拉扯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抱着一吓哭的少妇邪笑着,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难以入耳的话,伸长了脖子要去亲少妇的脸。
书生又气又怒,想要一拳砸在少年脸上,又被他随手一推,竟像是风扫树叶般将他推得连跌了三五个跟头。
沈初画眉头一皱,冷眼就要拔剑救人,却有人先她一步,一拳便砸在少年太阳穴,趁他松开那少妇,紧接着一记飞腿狠狠踹在少年心窝。
“诶呦——”
只听少年诶呦几声,忽得身形一扭,便如被人吊起后腰悬在空中一般扭曲着四肢。
围观的众人无不惊骇,那出手的男子也是一惊,拔出刀挡在少年面前。
“啊啊啊啊!!!!!”
只听一声惨叫,男子定睛一瞧,方才悬在半空中的少年已经瘫软在地,而他的上空是一团扭曲的黑雾。
“收!”
女子冷淡的厉呵传来,男子一看,便认出她的身份。
“沈姑娘!”
沈初画接住落下来的葫芦重新挂于腰间,听到声音不由抬头一笑。
“杜捕头还是这般身手矫健,连这小鬼都挨了你一顿打呢。”
杜珩不好意思一笑,收起佩刀直说见笑。他肉眼凡胎,哪里能认得出这少年是被邪祟附体了?方才倘若不是有沈初画在,只怕他小命难保。
“原来是捕头,难怪有如此身手。”
少女含笑的声音让杜珩下意识扭头去看,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忽得心头一滞,紧接着便是让他惊诧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