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你的意思是,本官在胡诌了?”
玉娇容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不是的,你心里清楚,我也没有兴趣探究是真是假。明日监察司的人到了,自然一切便知。”
“你!”
对上少女笑吟吟的眼瞳,楚星曜哼的一声甩了甩衣袖。
其实玉娇容所说不错,他的确不是监察司派来的。相反,是赶在监察司之前出发。
目的就是为了先行混入太清县,看看监察司与妖族之间是否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是有,那监察司便留不到。
“他姓楚?”
见泽惊讶地看了看双手环胸的男子,小声凑到玉娇容耳边问道。
“他不会就是…”
“不是他。”
玉娇容微微摇头,见泽皱眉,又看了看楚星曜的模样,暗道一声太像了。
看见泽的模样,玉娇容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初见楚星曜的时候,她也很惊讶。只是,他们却不是一个人。
压下心中万般念头,玉娇容看向不远处的姑获鸟。
“如今人也到齐了,你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姑获鸟这抢人都抢到京城去了,显然是要让监察司出手。
对姑获鸟来说,沈初画这个捉妖师才是计划之外的惊喜。她真正的目的,应当是要引起京城中监察司的注意。
“姑娘猜得不错,我是故意引监察司之人前来。”
微娘点头,毫无保留地将事情娓娓道来。
五年前初春之时,贺鸣到东海郡做生意。途经雾灵山的时候,被山上紊乱的灵气所伤,重伤昏迷,被重雪救了回去。
重雪悉心照料,直过了一个月,贺鸣这才恢复。这一个月间,他们二人互生情愫,贺鸣更是直言要娶她为妻。
微娘犹豫过,可是见重雪笑得那样开心,她便放弃了阻止她的念头。
重雪是人,微娘将她养在身边十五年,从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重雪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不可见人的山谷之中,她是人,而人生来就是群居而生。
如今,重雪有了心仪之人,微娘没有理由再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
“我这几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放任雪儿跟着贺鸣走。”
微娘呢喃着,言语间满是懊悔与冰冷。
“男人都是负心薄幸,喜欢的时候便甜言蜜语,什么海誓山盟都说了出来。不喜欢的时候,多看一眼也是厌烦。”
不过三个月,贺鸣便变了。一开始的时候,重雪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分别不过一个月,贺鸣便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她叫临江仙,与贺鸣相识已有三个月。
当得知真相的时候,重雪既难过又痛恨。三个月,那时,他们刚成亲一个月啊。
临江仙的出现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捅在重雪心口。
临江仙刚进入贺家的时候,她还能告诉自己,临江仙只是贺鸣的朋友,是他视作妹妹的存在。
贺鸣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贺鸣与临江仙同床共枕颠鸾倒凤之时,虚假的谎言便破碎了。
如同重雪的心,四分五裂。
而在知道临江仙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之时,重雪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肝肠寸断,心灰意冷。
明明是初夏,却让她通体发寒。
贺鸣不装了,他告诉重雪要抬临江仙进门,以贵妾之礼。
重雪想笑,看着居高临下面色桀骜的男子,讥讽地问他想吃牢饭吗。
依照律法,平民百姓,不得纳妾。如有违反,仗一百,关入慎刑司五十年。
重雪眼中的讥讽让贺鸣恼羞成怒,从那之后,对重雪越发冷淡。
相反,对临江仙却越来越亲昵。重雪数不清有多少次,贺鸣当着她的面与临江仙打情骂俏,更甚至,在她与贺鸣的卧房内云雨。
重雪难过心痛,满怀期待跟着他嫁到贺家,却遍体鳞伤地回到了微娘身边。
得知了真相的微娘大怒,说什么也不要放过贺鸣。
虽然受伤,重雪还是不想贺鸣死。百般恳求微娘,让她高抬贵手,不要伤了贺鸣。
微娘无奈,要留她在谷中,重雪却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贺鸣,她是贺鸣的妻,凭什么她要离开?
重雪不甘心,哪怕痛苦,她也要留在贺家。
如此煎熬了半年,直到临江仙产子,重雪被彻底踢出了贺家。
“可是,依照律法,贺鸣没有理由休妻。太清县衙不会同意的,贺鸣写的休妻书也就无用。”
楚星曜眉头微皱,重雪一没杀人二没犯法,贺鸣无法平白无故地将她休了。
重雪失神地低下头,眼眸暗淡的模样让微娘心中越发愧疚。
“是我害得。”
微娘生气贺鸣不念旧情,看临江仙小人得志的模样,又恨得牙痒。
本是要给这一对狗男女来个小教训,却意外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个孩子,不是贺鸣的,也不是临江仙的。”
杜珩几人不由面面相觑,玉娇容把玩着染血的羽毛,笑道。
“那孩子是偷的,而那临江仙,并不能生子。”
微娘点头,“姑娘所料不错,那孩子的确是临江仙偷的。”
杜珩不解,看了看少女手中的羽毛奇怪地问道。
“玉姑娘如何知道那孩子是偷的?”
“临江仙是天鹅精啊,天鹅一胎不说每次都是七八个,至少也有两三个,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孩子。”
少女笑吟吟地抬眸,眼底带着微不可查的冷意。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孩子是他偷来的。”
杜珩越发糊涂了,“她干嘛要偷一个孩子?难道,是为了赶走雪娘吗?”
玉娇容咯咯一笑,甩了甩手中赤练,深深地看向不远处一地的断羽。
“当然是为了赶走雪娘子,不过,为何偷嘛,自然是生不出来,又要抓住男人的心,才去偷的嘛。”
微娘幽幽一叹,“姑娘好聪明,倘若,我有姑娘这般剔透的心思,也就不会做了那蠢货。”
重雪微微抿唇,伸手拉住微娘的手没有说话。
“那小天鹅精便是你杀的吧?”
玉娇容如此说着,微娘并没有隐瞒之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我本是想将倪琼塞到贺鸣房中,好歹膈应一番临江仙。我认定了一个丫鬟,是拒绝不了爬上高位的诱惑的。却没有想到,倪琼竟因为喜欢临江仙,而偷偷溜出了房间。”
“啊?倪琼?刚刚那个小天鹅精?喜欢谁?!”
见泽瞪大了双眼,玉娇容噗嗤一笑,染血的羽毛在见泽面前微微一晃。
“傻子,你以为临江仙是女子吗?”
见泽傻眼了,看了看重雪,又看了看含笑的玉娇容。
“不是,她?呃,他是男的?”
玉娇容挑眉点头,见泽瞪了瞪眼睛。
“那贺鸣知道吗?!不对,他俩都睡一起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诶,不对啊,贺鸣要是知道他是男的,看见男人怀孕,还不得吓厥过去?”
怎么还会因为临江仙怀孕,而要抬他进门呢?
玉娇容点了点下颌,笑得意味深长。
“也许,他至今不知呢?”
见泽张了张嘴,又闭上。如此反复,终于问出口。
“那他,怎么跟临江仙,呃,行房?他认不出来是男是女吗?”
玉娇容看了看黝黑的夜空,“你忘了?他是妖啊。妖可以迷惑人心,也能遮蔽人的眼睛。”
倘若临江仙用妖法迷惑贺鸣的双眼,贺鸣又如何知道他是男是女?
再加上临江仙身边那头山水蒙,隐藏了妖气,微娘也便一直没有发现他竟是妖。
“倪琼喜欢临江仙,可临江仙心中却没有她。”
微娘眼中晦暗难明,他们二人拉扯间,倪琼无意撕破了临江仙衣衫。微娘这才发现一直与重雪争抢的,竟是个男人。
微娘大怒,现身将临江仙大骂一通。而临江仙恼羞成怒,便要与微娘动手,也因此暴露了他妖的身份。
看到这无耻之徒还是一个妖物,微娘越发气愤,也下了死手。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中怒气太盛因此法力大涨,竟将比她道行高的临江仙压着打。
眼看就要一掌拍碎临江仙内丹,没想到这无耻之徒竟扯过一旁焦急担心的倪琼挡下了这一掌。
倪琼五脏尽碎,瞬息间便没了呼吸。
“当真无耻!”
见泽气得大骂,微娘冷笑道。
“无耻?他还有更无耻的。”
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替身,找一个杀人的工具,为了找一个理由威胁重雪同意和离。
临江仙偷偷用秘法将倪琼的残魂困在了尸体内,并将其转化成妖。
一方面算计重雪,一方面又可以暗地里操控倪琼为他所用。
为了微娘的身份不暴露于人前,为了不引来捉妖师,重雪只能签下了和离书。
“五年来,临江仙与倪琼所杀的女子不计其数,尸首尽数被他遗弃在峡谷洞穴之中。”
楚星曜几人皆是愤怒,想到那些少女的死状,沈如风不禁皱眉。
“他为何要杀那么多无辜之人?”
“人族有句古话,缺什么,就补什么。”
玉娇容冷笑道,“他是想,为他的心爱之人,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