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没有想到,梦娘竟会捏碎魔丹自爆。见泽只来得及挥动着红绫卷上沈初画往后撤,玉娇容离得最近,硬生生接下了梦娘这殊死一击。
玉娇容被这力道击中,还未凝成的灵力根本不能抵挡这一击。整个身子一轻,识海被击碎一样的剧痛让她意识越发模糊。
“玉娇容,我要你永远困在梦魇之中!同我一样,逃不了、走不出!!”
梦娘哈哈大笑,自丹田碎裂的痛意迅速席卷全身。风一吹,女子的身躯便如同大片大片的落叶被卷得无影无踪。
识海内像是有无数双手在不停地撕扯,玉娇容喷出一口血,深深陷入黑暗。
昏迷之前,玉娇容仿佛感受到有什么人接住了她,又好像没有。
……
“阿风!”
沈初画刚回到祁府后街,便看到昏迷倒地的胞弟。顾不得身上伤口,快步过去扶起他。
“我来。”
见她无措地抱着沈如风,见泽抑制住体内紊乱的妖力,正要走上前,却被无尘抬手阻拦。
“你还有要事要做,须尽快疗伤。”
见泽接过昏迷不醒的少女,也知道由无尘救人远比她一个妖要合适得多。
无尘试了试男子脉搏,发现并无异常,不由得皱眉。
“他没事,只是心疾发作。”
柔和的金光包裹着昏迷的男子,不过几息,沈如风便悠悠转醒。
“……阿姐?”
“阿风,你怎么样了?”
一想到沈如风是因为心疾发作这才昏迷,沈初画又是自责又是难过。
“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不关阿姐的事,是我没有及时发现。”
沈如风忙摇头,见几人皆是狼狈,而玉娇容更是昏迷不醒,不由得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玉姑娘她…”
“蓉儿受伤了,我须得动身离开去找药,这段时间,要劳烦你们照看她。”
见泽抱着没有多少重量的少女,苍白的脸上尽是认真。
“沈姑娘,拜托你了。”
沈初画先前也听到了无尘与她之间的对话,重重点头。
“你放心,我与她之间还有交易未完成,我会照顾好她的。”
听她如此保证,见泽终于可以放下心。只是在离开金城之前,还有些事要扫尾。
待到众人进入祁府后宅,便听到里面歇斯底里的喊叫。
“祁连枝!!你负了她还不够吗?!放开她!我让你放开她!!!”
沈家姐弟一惊,顾不得痛意,沈初画运起内力冲进桂苑。
只见一个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叶如锦惨叫着被困于阵中。而白约眉被一众丫鬟婆子捆在柱子上,一双眼瞳快要泣血地死死盯着他。
沈如风大惊,抄起一把椅子便扔向要刺过去的男子。祁连枝没有想到会有人闯进来,他本就是文弱书生,面对砸过来的木椅只能狼狈躲避。
一众丫鬟婆子见到闯进来的无尘几人又惊又急,纷纷大叫着想引来祁府护卫。
“闭嘴。”
数条红绫自少女身后出现,丫鬟婆子们被吓得忙捂上嘴,微恐尖叫声引得面前的妖物不悦。
白约眉挣开身上的压制,激动得看向见泽,大叫道。
“恩公!快救救锦儿!”
锁灵阵是捉妖师必学的功课,不用沈初画出手,沈如风也能破解。
白光散去,原本快要变得透明的少女浑身一松,喘息着趴俯在地面。
“叶世妹!”
沈如风往前走了两步,惊得叶如锦身影一闪,迅速躲开靠近的男子。
“叶世妹…”
沈如风看着几近透明的少女,心中既难过又复杂。叶如锦的样子只比离开角城的时候张开了些许,依旧是少年模样。
是了,人死了,一切也就定格在那一刻。叶如锦死于少年时,便一直是少年模样。不会长大,不会改变。
叶如锦警惕地躲在白约眉身后,她不记得过往的一切,直觉白约眉不会伤害她。
“她为何不记得我们?”
沈如风皱眉,就算成了鬼会渐渐忘记前尘往事。可是叶如锦并不是逗留人间数百年的鬼魂,怎么会什么也不记得呢?
白约眉也不知道为何,每一日对于叶如锦来说,都是新的一天。
这是她观察了数日得出的结论,每一次叶如锦离开之后再次出现,都不记得她。
白约眉既悲伤又庆幸,叶如锦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对于叶如锦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叶如锦探出头,眼中带着疑惑地看向沈家姐弟。许是忌惮沈初画手中的斩妖剑,也许是因为沈如风方才救了她,叶如锦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你还记得我吗?”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沈如风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故人以这种方式见面。
对于沈如风来说,叶如锦是交好的世家妹妹,是自小的玩伴挚友。虽数年未见,叶如锦在他心中的分量从未改变。
男子的眼中带着希冀悲伤,叶如锦看着他,只觉得莫名的熟悉。
“叶世妹病逝,叶叔父呢?”
沈初画厉声问道,白约眉微微抿唇,艰涩道。
“叶老板他,在五年前便病逝了?”
“这么巧?父女二人皆病逝?!”
沈初画冷笑一声,攥紧白约眉的衣襟眼眸微眯。
“我怎么就不信呢?你都知道什么?!”
白约眉看了眼茫然的叶如锦,“叶老板的确是病逝,这在整个金城都是人尽皆知之事。”
沈初画猛得转头看向无所事事的兰妖,捉妖师的存在本就让兰妖浑身不自在,况且那把斩妖剑上尽是妖族气息,此时再对上沈初画满是杀意的眼瞳,兰妖不由得一激灵。
“你会帮她绝非偶然,说!你都知道什么?!”
“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啊!别瞪我。”
兰妖迅速往后一退,忙撇开关系。
“叶老头是被猫鬼所杀,猫鬼的主子可不是我。”
猫鬼?!
沈家姐弟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惊怒。
猫鬼不同于狐鬼,是怨念极重又被术士操控的怨灵。自古便有利用猫鬼夺人钱财害人性命的案件,是以朝廷明令禁止晟国上下不得虐猫杀猫,更是将所有术士的信息收录于监察司。
若是有术士妄图用邪术害人,监察司有权先斩后奏。
监察司历来手段狠辣,落入监察司的妖鬼邪道无不脱了几层皮。是以,自百年前开始,晟国邪道便不敢再用邪术谋私害人。
没想到,竟是猫鬼。
沈初画怒不可遏,她在父亲手札中见过邪道炼制猫鬼的方法。手段之残忍毒辣,令人发指。
只有备受折磨的猫儿,在死之前怨气才会更盛。虐杀致死的猫鬼力量最强、怨气最重,这样的猫鬼才是邪道最想要的。
猫鬼运财害人,皆是因为人之私欲。它们是傀儡、是工具,死前备受折磨,死后仍要被加害之人利用。
猫鬼之术为正道所不齿,亦是沈初画极厌恶之邪术。
“是祁致博那个老东西?!”
沈初画咬牙,知道是猫鬼所害,她便猜到了凶手。
叶叔父叶枕山与父亲是结义兄弟,一个是捉妖师,一个是身手不凡的总镖头。
叶叔父娶了东家女儿,也成了金桂镖局的新东家。虽然叶叔母难产早逝,叶叔父却将叶世妹与金桂镖局照顾得极好。
金桂镖局在江湖上不说是数一数二,那也是响当当的存在。可是沈初画在金城并没有见到金桂镖局,更没有从百姓嘴里听说。
而祁家的博雅斋虽是十几年的店铺,却一直生意平平,是在五年前红火起来。
若说这其中没有关联,沈初画就将脑袋割下来。
白约眉张了张嘴,还未说些什么,那边的祁连枝便叫道。
“不是我爹!我爹没有害人!!”
祁连枝只感觉眼前一暗,紧接着脖颈便被人紧紧攥住。
“不是你爹又是谁?!金桂镖局一夜之间消散,而你们祁家的博雅斋却红火起来,不是他又是谁?!”
面前的沈如风双眼泛红,阴狠的模样让祁连枝不由得一哑。脖颈处越发窒息的痛苦让他脸色涨红,不停地挣扎着却丝毫不能撼动脖颈上的手指。
“阿风。”
沈初画皱眉,见祁连枝快要窒息,不由得开口。沈如风愤怒地松手,冷眼看着不停咳嗽的男子。
“你们祁家的生意,你自己最清楚。”
祁连枝的脸色如猪肝般涨红,闻言眼眸不由一动。白约眉叹息一声,直直地看向还要辩解的男子。
“博雅斋这些年卖出去的古玩,又是从何而来?”
像博雅斋这样的店铺,所出售的古玩、摆件,要么是从当铺收来,要么是从土夫子手中买来。
祁家开店也不过十几年,一无人脉,二无财力。虽然有个做知州的堂亲,却也无甚帮助。
博雅斋中出售的,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物件。虽然精美,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以生意平平。
而这几年来,博雅斋生意兴隆,所交易出去的,尽是一些古玩珍宝。至于祁致博如何得来,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无从得知。
祁连枝不是没有怀疑过,他见过深夜有黑猫穿梭于祁府,却从未想过是猫鬼运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