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引起正要休息的眾人注意,似乎是某種震動搖晃發出的聲響,傾聽片刻便發現這聲音是有節奏的。
此時大部分人都明白發生什麼事,還沒反應過來的,在聽到像壓抑著的哭聲時也懂了。
因為房子是用木板搭建的,又有點老舊,所以一些震動搖晃和聲響很容易傳開來。
估計是因為不用騎馬走路又吃飽喝足,再用熱水洗去精神和身體上的不適,導致精力過剩,非得做點什麼來幫助睡眠。
然後搖晃的床震動了牆壁和地板,於是整棟房子的人就都聽到了。
搖晃聲和低泣聲持續有段時間,突然搖晃聲停止,低泣聲轉變成像垂死者身體痙攣從喉嚨發出的咕噥聲,然後一切便靜了下來。
(總算結束了,經過這種刺激今晚真的是要睡不好了!)有好幾個人這樣想。
當心情號不容易平復下來,睡意開始朦朧時,有節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是吧!居然有第二回合,這還讓不讓人睡了。)
等聲音再度平息下來,大家情緒變得更難平復,一方面是擔心會不會有第三場,一方面是之前的影響還沒徹底消退,新的刺激又添加上去。
除了始作俑者和不需要太多睡眠時間的穆以外,整棟房子就沒人能好好入睡。
第二天清晨,帶著倦意起床的三名文職人員想一起去洗臉漱口,好讓自己打起精神,剛好碰到引發昨晚騷動的夫妻也走出門來。
「年輕真是好啊!這麼有活力!」、「夫妻的感情真是和睦啊!」、「有這樣的好丈夫,夫人真是太幸福了。」
有些輕佻的男子得意地笑著說「這很平常啦!要不是房間和伙食太差影響發揮,還可以更持久、更多次。」
聽到這些話,女子也明白夜晚的動靜都被其他人聽見了,白皙的臉孔整個發紅,低垂著頭不敢看人,將長長髮絲披在胸前。
「不過這種事就跟吃飯一樣,吃太飽對身體不好。」、「年輕時就要懂得保養節制,這樣精力才不會衰退的快。」、「要補充足夠營養跟得上消耗,身體才不容易耗損。」年長許多的三人一副過來者樣子說道。
沒有誰是傻子,車隊長的動作一直暗示同行的兩對夫妻身分不簡單,只是有某種原因不能公開真正身分。
雖然昨天那動靜鬧得讓人難受,但他們絕對不會開罵,最好是旁邊的犯蠢去怒斥其行為放蕩不檢,讓自己心底痛快的同時再出來維護對方、勸開罵者消氣,可惜三人想法都一樣。
不過怕今晚對方再來一輪,所以還是得委婉地勸告節制。
雖然男子確實是一副繼承上代爵位財產的放蕩貴族樣,但女的怎麼看都是平民出身,這種偶然攀上大戶的事也不是沒聽過,通常結局不會太好。
不過人家正是熱戀受寵之時,沒必要得罪,頂多小小地酸諷一下,估計平民出身的也聽不懂。
走廊通道的一端布雷爾表情糾結地看著幾人交談,在目送其離開後忍不住嘆了口氣。
此時通道另一端臉色平靜的穆正好從房間出來要去漱洗,看著他毫無倦色,完全不受昨夜動靜影響的樣子,讓車隊長有了些想法。
「格林先生,我有些事想跟您談談!」
「我不想聽!」他繼續往前走。
「您不聽聽是什麼事嗎?」布雷爾對這果斷地拒絕感到意外。
因為不想讓其他人聽到,穆停下了腳步說「一個貴族家的浪蕩子在這種時候主動跳進桑德斯城這個混亂漩渦,不用講也知道是去繼承財產爵位的。
只是個男爵還不至於讓你這麼頭痛,通常也寵不出這種程度的浪蕩子,至少是個子爵甚至伯爵,牽涉到的利益自然不止一兩家。
幫你們就會得罪其他人,我身為鄧肯家的合夥者和朋友,會被視為這是鄧肯家的立場。
就算成功了也未必能和你背後的勢力結成盟友,但被損害利益的卻可能因此敵視鄧肯家,那我為什麼要貪圖些許報酬而介入此事?」
布雷爾先是錯愕,然後苦笑著說「您看得很準,我知道即使保證不洩密,也無法取得信任。
但是還請給個機會,等聽完情況、需要協助的事和報酬,再做決定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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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還有四天路程,要是完全不給面子接下來的相處也有些尷尬,反正早餐還在準備,所以洗漱完後就姑且聽聽對方的說法。
照布雷爾所述,直到去年為止桑德斯最大的勢力是四大家族,其中又以富爾頓家為首,掌握的本城地產房舍超過另外三家總和。
尤其是中心商業區的店鋪,分成十份的話,富爾頓家就超過五,其他三家各一左右,剩下的才由其他大小勢力瓜分。
雖然說富爾敦家的伯爵身分高過另外三家的子爵,但真正的原因是二十多年前就任的族長開始實行本地路線。
他認為將自家人手、財力大量分散在外地以維持商業管道是不智的,憑藉分出去的微薄實力根本無法對抗眾多對手。
所以在鄰近城市各留一個聯絡據點就夠,其餘的資產都變賣掉,人手全部撤回桑德斯城。
只要將自家根據地經營成任何人都不能得罪的最強勢力,那麼商隊必須通過桑德斯的勢力,就得傾聽富爾敦家的聲音,哪怕他們在當地僅剩一個聯絡據點。
於是在大量資金人手回流之後,家族在本地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等到其他家族發現情況有異時,對掌握先手優勢的他們也無可奈何了,只能繼續強化對外商路經營。
並不是說三家的總和力量不如富爾敦家,但全面衝突就意味的要捨棄經營已久的對外商路,兩敗俱傷讓旁邊看戲的鬣狗們撿便宜的事絕不能做。
原本對富爾敦家的發展是羨慕又忌妒,但去年三家的族長都改為讚嘆先人的智慧,「不要把雞蛋都放同一個籃子裡」果然是至理名言。
誰都沒想到這次西哈克人居然能打到桑德斯城,城守和城防軍連忙帶著重要文件和貴重庫存匆匆撤退了。
當看到攜帶重型器械的一個師團兵力出現之後,最堅持守城的富爾敦家聲音也小了,更不用說其他人。
進城的大軍要安排各種場地設施,軍營、糧倉、指揮部、放馬地、車輛調度場、軍械維修廠等都要徵用本地房舍與土地。
損失最大的自然是富爾敦家,那些大部分原本都屬於他們,西哈克人強行徵用給的補償不但極低,而且除了少量現金、部分實物外,剩下的都是用欠條。
這讓富爾敦家必須考慮接下來的應對之策,如果這麼不做反應的話,就算普羅西亞軍反攻,西哈克人也會在走前強收一批糧食物資,拿他們被徵收走的房舍土地做補償。
到時候的官司打起來會對富爾敦家十分不利,多年經營的財富要流失不少。
於是他們召集所有親屬開會,連嫁到本城別家的女兒都叫回來,由於通宵討論,還特地派人回去通知暫時要留在娘家。
但就連奉命守在外面,被交代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打擾會議進行的僕役、護衛也不知道,燈火通明的大廳裡已經空無一人。
富爾敦家全體親屬都進入了出城密道,連出嫁的小姐都被裹脅離開,除了各種貴重財物外,還有土地房舍的契約和證明文件。
帶著那些東西逃到諾德,無險要依託的桑德斯城早晚會被野戰有利的兩國聯軍奪回,就算西哈克人把土地給了其他家族,只要打通城守府那邊的關節就能輕易拿回。
你用高昂代價換的?西哈克人都要撤退了,你這是叛國資敵!
西哈克人徵收糧食後,低價甩出來的?那你叛國通敵!不然憑什麼給你好處!
無論對方怎麼辯解,富爾敦家都可以用極低代價收回土地房舍。
趁夜逃離桑德斯城往帕威魯軍的方向靠近,只要在天亮前沒有被追上就安全了,西哈克人不敢在敵方的空中偵察下繼續追擊。
計畫非常理想,只可惜忘記最重要的關鍵,除那些能在地底下建城的亞人種族外,沒有誰敢說對地道的瞭解超過西哈克人。
所有的出城地道早就被西哈克軍找出來,並且納入監視,之所以沒有馬上破壞堵塞,就是想看看有那些心懷不軌的傢伙會使用。
因此等確認富爾敦家的隊伍都進入密道後不久,西哈克軍便在早已設置好的節點上引發崩塌,將逃亡者全部困在地道內。
以夜晚開挖容易引發事故為由,西哈克人通知城內各大勢力派代表見證,等黎明後才開始挖掘救援。
挖開足以進出的孔洞後,西哈克土木兵丟了根測試火把下去,發現火一下變弱,連忙比手勢表示有問題。
風系魔法師立刻上前用法術為地道吹散毒氣,等再測試沒有問題後,才有土木兵跳下去探查。
富爾敦家連同隨行護衛無人生還,一具具被抬出的屍體面色發紫,將表情襯托得十分猙獰。
軍醫鑑定是中了油燈產生的毒氣窒息而死,向來見證者解釋道,西哈克的礦工們很早就發現油燈會產生微量毒氣。
在空氣流通的情況下還好,但在密閉空間的話就必須熄掉油燈,否則就會因為毒氣窒息而死,而富爾敦家的人顯然不知道。
見證的代表都明白這不是意外而是警告,西哈克人的準備太充分了,把大家叫來見證他們沒有殺人,挖開後的測試和馬上就位的風系魔導士,顯然早就知道地道裡的人已經被悶死。
這暗示各方勢力,就算不搞大屠殺,我們一樣可以讓你死全家。
富爾敦家族的遭遇讓桑德斯城裡沒有什麼人敢搞小動作,甚至表現出盡力配合的態度。
直到停戰條約落實,確認不久後西哈克人就會撤離桑德斯城,才有人的心思活絡了起來,想起富爾敦家還有一個嫡系繼承人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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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是闖禍被送出去避風頭還是離家出走?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去求學的。」那樣的家族嫡系子孫會在外地大概就這三種理由。
「是逃避婚約,原本家族替他安排和一個桑德斯勛爵獨生女的婚約,那位勛爵名下有幾筆不錯的房產和土地,那些都將由唯一的女兒繼承。
雖然是伯爵家,但以三男幼子的身分,配上勛爵家獨女也算是好婚事了,那位小姐相貌秀麗、行止端莊,伯爵也覺得很不錯,應該可以約束下這個輕浮的孫子。
只是這位少爺從小就喜歡新奇的事物、熱中有趣的競賽,但他的熱情在熟悉掌握不久之後就會轉移,所以學過很多東西,卻沒有一樣鑽研精深。
在洽談婚事的時候,他跟負責家族對外聯絡的叔叔說有個朋友要去瑞門坎城,但是從諾德到瑞門坎的路需要搭乘車隊的介紹信,對方沒多想就寫給他了。
等婚事敲定,就等正式訂婚儀式發布消息,他跟母親說對婚事有點緊張,想去諾德玩幾天放鬆心情。
但沒想到他悄悄捲走家裡一筆錢,等發現時人已經跑出去了,然後用事先準備的介紹信,跑到家族的手伸不到的瑞門坎城。
接著寄了封信回家,說那個未婚妻太無趣了,完全激不起自己的熱情,他受不了要一輩子面對這樣的女人。
老族長生氣地要找適當人選去把他帶回來時,第二封信又寄到了,說自己遇見一位皮膚白皙的紅髮美女,像火焰般點燃他的熱情,自己正在追求對方,準備向其求婚。
伯爵氣得將手杖摔在地上,大罵那渾小子不用回來啦!」
穆聽到這臉上露出詭異笑容,(紅髮?難道我搞錯什麼了嗎?不對啊!應該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轉折吧!)
沒注意到對方表情的布雷爾還在說「這事也不曉得誰說出去,富爾敦家的孫少爺拋棄婚約,被一個紅髮女人迷住的事就傳開了。」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不希望富爾敦家吞下那些產業的勢力,甚至不願和浪蕩子聯姻的勛爵家都有可能。)
「就因為這樣桑德斯那邊為了混淆視聽,還特別請人安排一對妻子是紅髮的夫婦來誤導其他人。
但其實在寄出第二封信後,那位少爺又遇到一位更能讓他感到新鮮刺激的金髮美人,馬上移情別戀轉去追求這位。」
(果然沒搞錯,只是我低估了那小子的渾蛋程度。)
「畢竟南方女孩膚色較深,幾乎都是黑髮和棕髮,所以會對本地少見的紅髮和金髮感到新鮮,再加上那位小姐特別的…」布雷爾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胸部大。」穆替他說出來。
頂著對方有些古怪的眼光說下去「以前我認識一個比那位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