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川做完笔录出来时,一直等在门外的刘特助拿着装着咖啡的保温杯,迎了上来:
“您要不要先去大宅一趟?那边似乎已经乱套了。”
能不乱吗?毒品加纵火,贺允瀚生死未卜,宾客全部被带走调查,邮轮被扣押,股价大跌,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说法。而他们此刻给不出的就是所谓说法。
贺锦云和贺锦华已经回了大宅,俩人都气得跳脚,一个人是为了事业,另一个则是为了仕途。贺锦朋醒来就哭,然后再次哭到昏厥,循环往复。贺德安坐在沙发上喝茶,一言不发。
“哦?是吗?”贺允川喝了口咖啡,淡然地说道:“我不去就是给贺老大最大的体面了,我怕我会忍不住笑出声。”
刘特助当然知道贺允川和贺锦朋那支的爱恨情仇,于是不再说什么。
“明朗呢?他还没做完笔录吗?”贺允川环顾四周后,问道。
“我看到他出来了,我买了杯咖啡回来,他就不见了。”说到这里,刘特助也觉得有些奇怪。
贺允川打了明朗电话,没人接,他挂断后,问刘特助:“从看到他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一个小时左右吧。”刘特助算了算时间,回答道。
贺允川打了家里电话,孙管家说明朗没回去。
这明朗没朋友没家人没住所,从警察局出来又是大晚上,能去哪呢?贺允川忽然想到了路羽,这让他着实不安起来,他打了路羽的电话,也是没人接。
“叫安保组查一下明朗手机的位置。”贺允川跟刘特助交代道。
刘特助得到安保组回复后,转达道:“在……名爵会所。”
贺允川听罢脸色一沉,继续说:“再查一下路羽的位置。”
2分钟后,刘特助接到电话,这次的回答,他略微支支吾吾:“路羽跟明朗的定位在一起,我打电话去名爵确认一下。”
很快,战战兢兢的刘特助给出了另一个震天响的信息:“他们刚刚,开了一间房……还是那个什么……主题的。”
此刻他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奔涌而过——老板的追求者和未来老板娘在名爵,开房?这是什么绝世烂摊子啊?这他妈的要怎么处理啊?但没办法,他赚的就是擦屁股的钱。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
“去名爵。”贺允川跟司机交代道,司机一脚油门,车飞了出去。
“要不要通知名爵那边的人,把他们先按住?”刘特助觉得,只要不形成事实结果,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确切地说是更好善后。
“不用,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贺允川摆了摆手。
刘特助一脸“了解知道懂得”地点了点头。
此时,贺允川电话铃声大作,他低头一看,是贺德安。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烦躁的情绪,接起了电话,还开了免提。贺德安那边言简意赅,让他现在就回大宅,全家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了。
老爷子语气中带着不可忤逆的压迫感。
刘特助刚想让司机掉头去大宅,被贺允川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
贺允川思考了片刻后,拒绝了贺德安的“邀请”,并给出了一个毋庸置疑的理由——那纵火和毒品都是在自己房间发生的,如果当时自己在场,生死未卜的就是自己了。而且因为案发现场在自己房间,自己还被警方认定为重要嫌疑人,各种极限盘问,到现在为止都惊魂未定,一天一夜未眠,需要休息,不去了。
老爷子一听,沉默了片刻,说了句好好休息,便挂掉了电话。
刘特助明显松了口气,但贺允川则是更加心事重重。
名爵有四个门,一个是正门,是普通客人进出的门;第二个是后门,是员工和演艺人员专用通道;第三个门在地下车库,是超级贵宾的专用门,低调奢华,贵宾的车必须由大堂经理引领才能开到地下停车场,贵宾下车后,不用经过大厅,可以乘坐专梯直接到达想去的楼层。整个流程极为隐秘,深受达官显贵和明星政要的喜爱;而第四个门,是用来让贵宾在不可描述力量来临时跑路用的。
贺允川的迈巴赫直奔名爵的地下车库而去,值班大堂经理看到老板的车来了,一脸谄媚地开门打招呼,却看到了一张冷到掉冰碴的脸。
能进入这种会所当经理的人,都是人精,看眼色行事是他们的基本功,经理立刻明白问题可能大条了,于是一言不发低头哈腰地跟在老板身后,随时等着调遣指派。
刘特助带着贺允川来到房间前面,贺允川指了指房门,经理掏出权限最高的房卡,快速划开了房门。
贺允川冲了进去,经理跟刘特助十分自觉地站在门外,没跟进去,并贴心地把门关上,但留了条缝,以便不时之需。
里面的动静倒是很干脆,没有尖叫纠缠,没有哭闹打砸,只有一声闷响。
随后,乌眼青的路羽被扔了出来。
刘特助跟经理在贺允川的指示下,把路羽找了个房间,捆好,关了起来,经理十分自觉地亲自守在门外。
名爵房间的隔音都极好,任由路羽在里面如何叫唤,外面什么都听不见。
路羽本人被弄走了,但路羽制造的问题还存在——看着明朗因为药物反应而燥热难耐,要死要活,贺允川陷入了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打电话给万能的刘特助问道:“被下了那种药,要怎么办?最快会好的那种。”
贺允川说得十分含糊,但刘特助迅速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老板娘被人算计了,不是主动的。他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就又陷入了迷惑,路羽给老板娘下药?他追了老板那么多年,难道不该给老板下药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有人帮忙解决一下,就能快速缓解药效。”刘特助以为自己说得很明白,让老板睡了老板娘就行了,不行就多睡几次,直到他听到贺允川的下面半句话——
“那你赶紧找个人进来帮忙,专业点的。”
刘特助惊呆了!难道,自己判断失误了?明朗不是未来老板娘?那老板对他那个殷勤和特别,是为什么啊?
但老板的交代还是要办,刘特助带着巨大的疑惑,找人去了。
等待期间,贺允川才注意到这所谓主题房间布置得有多夸张——道具到处都是,墙上全是露骨的彩绘,天花板全是镜子,投影循环播放着热辣的内容。浴缸摆在落地窗边,圆形的大床摆在房间正中,旁边还摆着秋千和吊架。
贺允川虽然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但从小在国外长大,看过各种限制级的杂志和影片,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此时的他表面上淡定,但内心多少还是有点害臊的。
这个会所是他开的,但他并不晓得所有细节,之所以要开这么个会所,纯属为了方便。贺氏这种规模的集团,每年光花在公关应酬的上的费用就多到离谱,与其送钱给第三方,还没任何安全保障,不如自己开个会所,能省点,还能赚点。
会所这种地方,想找个良家不一定有,但鸡鸭到处都是。十分钟后,一个顶级质素的小鸭子就被送进了房间。
但几乎是同时,那男孩就被推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怒不可遏的贺允川:
“你有病吧?找个鸭进来干什么?”
刘特助瞪着眼,张了半天嘴,没说出话。对啊,我找个男人进去干什么?“明朗是未来老板娘,所以明朗喜欢男人”这根本就是自己的推测。刘特助此时此刻十分想抽自己嘴巴,干吗不多问一句啊?真是活该被骂。
五分钟后,一个妖娆的女性职业选手敲响了房门。
贺允川看到门外的女人,气到飞起,一把把旁边站着的刘特助拖了进去,关上门,劈头盖脸道:
“我让你找人帮他解决,你找这些人进来干什么?走了个男的又来了个女的,你是要气死我好跳槽吗?”
“他们不就是来……帮忙解决的啊。”刘特助满脸无辜道。
贺允川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理解的解决跟刘特助表达的解决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此刻必须赞美汉语言的博大精深和中国人措辞的含蓄啊!做个爱能演变出千万种说辞,反正就是不好好说话。
显然惊魂未定的刘特助也意识到了这个荒谬的误会,连忙说自己这就去找真正的专业人士前来相救,然后迅速跑走了。
房间内又只剩下床上躺着的迷离的明朗,和床下站着的纷乱的贺允川。
此时的明朗已经陷入了高热的离魂状态,浑身紧绷,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结实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他光滑的皮肤已经被蒸腾的汗水全部浸湿,泛着蜜色的光泽,表情被药物控制着,沉浸在各种迷幻的情不自禁之中。
比起平日里的克制和隐忍,被欲望控制的明朗直接进入了另一个极端,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竭力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那气息像是有色有味似的,在空中凝结成一张厚重的网,抓捕和击打着贺允川每一寸神经,同时不断放大着贺允川的感官——
他能闻到明朗血液中散发的味道,能听到明朗的每次心跳,能看见明朗的皮肤正在蒸腾的热气……
避无可避。
贺允川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觉得这里太闷了,自己需要新鲜空气,于是决定出去走廊上等待救援,但当他的手刚刚碰触到门把手,身后“砰”一声闷响,砸进了贺允川的耳膜。
他回过头,发现明朗因为燥热难耐,从床上滚了下去。他赶紧冲过去,把明朗扶了起来,放在床上。
他的皮肤很凉,那清凉的触感让热到发狂的明朗感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奋力地攀住后,一把子把贺允川压在了身下,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