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玥一愣，却还是摇头：“也不行，那青霉素我虽然尝试提取，但现在也没有成功，根本不能用。何况有些人是对青霉素这种东西过敏的，用错了反倒会要人命。”
“有很多人都会对这个……”林芷顿了顿，才接着道：“青霉素过敏吗？”
见宝玥摇头，林芷连忙站起身，道：“那便行得通，总比在这里干耗着强。我同宝玥姑娘一起！”
宝玥先前倒是试了几次，昭月也看不懂，觉得那东西没什么差别，宝玥却说失败了。
她不通药理，也不会宝玥说的那什么化学，这次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虽说第一天几人就发现了问题，但怕引起恐慌索性没有声张。
谁料做这缺德事的人还来劲了，这人病了送到这里来他们自然会医治。
可偏偏做这事的人每次都故意将重病之人掺进人堆儿里。
只要不是傻的应该都能明白这些人怀的是什么心思。
“昭月姐姐，吃点儿东西吧。”群烟一脸担忧地把一勺粥递到累了几日都有些精神恍惚的昭月嘴边。
昭月其实不太想吃，但群烟都递到嘴边了她也不好推拒，只得强压下胃里的不适，接过来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昭月道：“宝玥姐姐和神医那边怎么样了？”
群烟摇头：“不知道，已经好几日不见她们二人出来了，我天天送饭去，也没见她们吃。”
昭月低叹一声，其实也正常。
但二人这么忙活还整日不吃不喝的，也不免让人揪心。
群烟冷哼一声，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要脸的事都能干出来……这几日病的人愈发多了，分明就是冲着坑我们来的。”
昭月没接话，也着实有些发愁，这事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刘大人。
用宝玥的话来讲就是：“人家是来镀金等回去升官儿发财的，又不是专门来做慈善的，咱们抢了人家的金，能不生气吗？”
可这生气归生气，捅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却是昭月实在没想到的。
毕竟这么多条人命，若是为了坑她们一把就要害得全城百姓丢了性命，未免也太过了些。
昭月轻笑着揉了揉群烟的脑袋，道：“没事，会好的。”
昭月坐着跟群烟说了会子话，正欲起来继续忙活，突然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昭月姐姐！”
群烟吓了一跳，连忙扔了碗伸手去扶昭月，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群烟愣了一下，有些惊喜：“林神医，你们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那个什么素已经研究出来了？”
林芷不答，细细给昭月把脉，扶着她坐下，叹道：“她这也好几天没休息了吧。”
群烟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嗯，这几日基本就没睡，从早忙到晚，又从晚忙到早，人哪能经得住这么折腾呢？”
昭月揉着眉心，稍微缓过来点儿了，连忙拉住林芷的手，问：“怎么样了？”
林芷嘴唇动了动，别过头去没说话。
昭月心一沉，又看向后边的宝玥。
谁料宝玥却是点点头，说了句：“应该算是研究出来了。”
可瞧这两人脸上看不出分毫喜色，昭月心里也愈发没底儿：“可是……出什么事了？”
宝玥在她身边坐下，道：“现在的提纯技术本就不发达，而我也只是凭着记忆试试看，究竟有没有用或者会不会有别的副作用都很难说。”
昭月沉默，半晌才道：“需要找人试药。”
众人不语。此事难办，试药就是在拿人命作赌，可万一真有个什么呢？谁敢做这个冤大头。
再者就是拿百姓试药，传出去也不好听，稍有不慎就得出大乱子。
昭月犹豫半晌，试探着开口：“要不我……”
只是话没说完，就没宝玥厉声喝止住：“不行！这话说着好玩的？每个人体质不同，如果你要去主动感染谁知道会不会碰上什么更严重的病？”
林芷叹了声，道：“同大家伙儿商量商量吧，我去看看那几个病情较重的，与其等死，说不准还愿意试试这新法子。”
其实那个刘大人虽做得不人道，但把病重之人直接一把火烧干净也是朝廷处理这种大型疫病时最常见不过的方式。
哪怕烧死半个城的人，至少还能剩半个城的人，不至于传得更广。
能研究出治疗的药最好，可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那药用在百姓身上便是试药。
拿百姓“试药”却极其遭人诟病，因而相比之下，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前者——一把火烧干净。
可于他们而言，若是人还有救，自然不愿意放弃。
林芷微微蹙眉，道：“这事儿得知会那位楚公子一声，叫他帮忙瞒下来。”
“瞒下来？我觉得难。”宝玥道，“在此事上，那位楚公子怕是也要说一句拿寻常百姓试药不人道。”
“毕竟人命在前，应当不至于……”林芷道，“反正说不清你们就直接诓他，让他帮这个忙就行。”
楚容川这次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便应下，给几人专门找了个空旷僻静的小屋。
众人倒是都挺惊讶，本来都做好了跟楚容川长篇大论的准备，谁料他竟然这般爽快。
宝玥啧啧两声，道：“守旧派觉醒了。”
林芷找来的三个病人基本到了每日昏昏沉沉说不出话的地步了。
家里人舍不得，听林芷说还有一味药兴许还能救，也不管别的，连忙应下了。
林芷不敢保证什么，看那些人一遍遍给她磕头嘴里不住念叨着谢她的救命之恩，只觉得愈发心虚。
她按照宝玥说的，给三人依次注射同等分量的青霉素，接下来便只能等到，看这几人的反应。
“神医，我来给你送饭。”
林芷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扬声道：“昭月姑娘放门口吧，别进来了。”
谁料她话音刚落，昭月便推门进来了。
昭月微微一笑，道：“你又几日没合眼了？饭也没好好吃，宝玥说定要我看你吃完饭才许回去。”
林芷笑了声，净了手坐下吃饭。
昭月走到那三人门口望了一眼，轻声问：“怎么样了？”
“虽不见好，却也没有更坏，应该能算是好事。”
昭月道：“嗯，好事，还活着就是好事。”
林芷道：“说不准明日就好了呢？他们好了，到时候就可以给旁人用了，等所有人的病都好了，永嘉的劫难就过去了。”
昭月笑问：“那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京城？”
“不要。”林芷拒绝得干脆。
昭月有些惊讶她的果断，笑道：“当真不要？我们在京城有基业，至少能管神医吃穿不愁。”
林芷点头：“嗯，挺好。不过我就算了，你们有你们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的。我就是个大夫，行医救人，等这里没有病痛了，我就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诶呀，那看来想留住林神医确实是件难事。”
“留我干什么？有我在的地方那一定没有好事。”林芷道，“能留住我的从来都是我追求的东西，能让我走的也是我追求的东西。如果我留下来了，那就说明这地方会有灾痛，我就适合到处走。”
昭月点头：“嗯，说得在理。若是有人想让我停下我正在做的事去干别的，我估计也不会同意……那就希望以后，还能再见林神医吧。”
林芷微微一笑，道：“放心，等我有了空闲一定去京城找你们玩，希望那时候昭月姑娘能得偿所愿。”
林芷放下筷子，笑道：“我吃好了，昭月姑娘可以回去复命了。”
昭月点头，起身离开了。
林芷起身，习惯在三人额上挨个试了试，等到凳子上坐下时才猛然反应过来。
林芷连忙起身，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眼中划过几分欣喜，连忙起身追上昭月：“昭月姑娘，退热了！”
昭月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林芷是什么意思，好半晌才意识到林芷说的是那三个病人，不免也欣喜起来：“当真？”
那三人已经连续高热许久，眼下能退下烧去便说明已经好了很多。
林芷重重点头：“之前因为伤口溃烂再加上其他病症这几人一直高烧不退，我刚才看了，兴许是伤口好些了，这才退了热。”
昭月眉眼弯弯，笑道：“那我要快些回去，把此事告诉他们！”
“去吧，问问宝玥姑娘这是不是就往好走了！”
昭月早就一溜烟地跑远了，闻言远远地应了声。
“宝玥姐姐！”
宝玥一回身就被昭月撞了个满怀，见她高兴也禁不住笑了：“怎么了？中彩票了这么高兴。”
“什么彩票？”昭月把食盒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道，“是那三个人，林神医方才同我说他们已经退了烧，身上的伤也开始愈合了，那是不是……”
宝玥愣了一下，连忙拉住昭月，道：“真的？我……我去看一眼！”
“诶！宝玥姐姐慢点儿……”
谁料还不等昭月说完话，宝玥已经被门槛绊得一个踉跄，却顾不得其他，连忙手撑着地站起来往外跑。
昭月垂下头去，忍不住轻笑，喃喃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