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课间,众人纷纷回到食堂里,或吃些点心,喝些茶水。
而朱昭与瑞王在院子里有自己的屋子,可以回去小睡片刻。心墨见朱昭回来了,就将一碟鹅油卷酥端了上来:“殿下,这是安国公夫人方才让人送来的”。
朱昭嗯了一声,便问:“上次,孤托楚楚给晚晴送过一朵淡紫色的茶花,不知晚晴可收到了没有”。
心墨眼珠转了几转:“殿下亲口吩咐的,楚楚小姐自然照办”。
“可是晚晴整个上午都没跟孤说起这事,也没道声谢啊”,朱昭有些疑惑。
心墨有些意外,觉得自己家殿下怎么变得婆婆妈妈,啰里啰嗦起来,不就是一朵花吗,她收到也三,不收到也四,她还能怎么地。
可是太子殿下既然问了,他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也许晚晴小姐收到了,觉得事儿不大,不值得一提,就没说这事”。
一眼看见朱昭冷冷的眼风扫了过来,心墨吓得一激灵,直觉自己又说错话了。
于是不敢再说了。
“你不知道,就不会去问问吗”?朱昭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心墨这才反应过来,连声答应了,就往外走。
过了一会,心墨又回来了,禀道:“奴才问过晚晴小姐了,她说自己收到花儿了,说多谢太子殿下”。
朱昭登时以手扶额。
心墨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笨了,他就不会假装不经意地去问晚晴身边的丫头吗!
“殿下——”
“好了,不用再说了,”朱昭决定心墨压根猜不到自己的心思,越说越拧,还不如不说。
学堂开始上课了,朱昭就大步去了学堂。
见到晚晴,只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心里登时就舒服了不少。
到了中午,大家散去的时候,朱昭故意没有起身,晚晴的座位排在最后,所以他就故意在这里等,看晚晴对于那朵花,可有什么反应。
晚晴是与楚楚同坐的。
朱昭没有回头,就听见楚楚道:“晚晴,你怎么不走”。
“我先把书收拾一下,你自己走吧”晚晴这样回答。
楚楚便走了。
朱昭略微有些紧张,不知道晚晴究竟会不会来找自己说话。
这时候,晚晴走近了,朱昭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不规则地跳动了起来。
“殿下,臣女要多谢您,让楚楚给臣女带的那朵茶花”,晚晴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他假装着一脸漠然。
“臣女自然喜欢,臣女最喜欢的便是紫色”,晚晴轻声道,前日朱昭让楚楚给自己送来茶花,晚晴自然是高兴的,如此明目张胆地送自己东西,胡氏那里,再怎么居心叵测,也要有所顾忌了吧。
朱昭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愉悦之前,便道:“看来,你很高兴”?
“臣女自然高兴”。
“那你为何高兴”?
“因为殿下赐了臣女茶花啊”!
朱昭在心里暗暗哀叹了一声,咬了咬牙,又道:“是因为你喜欢淡紫色,而淡紫色的野菊花是你家前屋后都有的,是吗”?
“是的,殿下,您记性真好,还记得臣女说过的话”,晚晴兴高采烈地说,看来,太子殿下真的用心对待自己这个朋友加恩人了。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太子顿时觉得浑身没了力气。
东宫里那么多貌美的小宫女,每日在自己面前拼命讨好,等的就是自己的赏赐和关注。今日,换了东宫里任何一个宫女,都会忙不迭上杆子爬,眼前的女子怎么笨得这般厉害!
想了一想,他依然心有不甘,便道:“来往而不往非礼也,得了孤的茶花,你就不会回个礼吗”?
回礼?该倒是该,只不过,眼前的人是太子殿下,人家能缺什么呢?不缺吃不缺吃,自己所有的东西他都看不上眼啊。
“这个,臣女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回礼,按说,殿下是什么都不缺的——”,晚晴真心实意地道。
朱昭想了一想:“上次聊天,不是听你说,会用竹丝编制扇子吗”?
“那是乡下人用的东西,殿下若是不嫌弃,臣女自然乐于编一个送给殿下”。
“嗯”,朱昭点了点头,似乎是很满意:“限你三日之内,给孤编好”。
“啊?三天”?晚晴登时有些愕然,她日日要上学堂,晚上还要做先生布置得功课,三天时间怎么够,不过,太子殿下既然说了是三天,她也不敢反驳,好吧,那就熬夜干呗。
“怎么?不愿”?
晚晴连连摇头:“这个是臣女给殿下的谢礼,怎么会不愿”。
当晚,一回到听雨轩,晚晴就说:“五儿六五儿,你们两个去花房借两把砍刀,去花园里一砍根竹子回来,不要太粗的,要嫩竹”。
众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凤凰便道:“姐姐,你这个是要干什么”?
“我要编扇子”。
“编扇子,现在可是秋天啊”,天气已经转凉了,你编扇子做什么”?翠屏不解地问。
晚晴不想说是太子殿下让她给的回礼,只说:“你们快去砍就是了”。
五儿六儿相互对视一眼,答应了一声,出了院门。
翠屏一把将晚晴拉回房里:“小姐,你无缘无故的,为啥要编扇子”?
“那是我给殿下的回礼”,翠屏问了,晚晴不得不说了。
“回礼”?翠屏狐疑的目光在床头插在青花瓶上的那支淡紫色茶花上绕了绕。
“是的,就是这朵茶花,殿下让我给回礼”。
“殿下自己让你给他回礼”?翠屏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那你也不能就用这竹丝编的扇子来打发他啊”?
“是殿下自己要的”,晚晴一边说,一边将碟子里的桂花糕往嘴里塞,待会要劈竹子,那可是力气活儿,得先吃饱了好有力气做事。
“殿下自己要的”,翠屏念叨着这句话,突然眉开眼笑:“原来是殿下自己要的啊”!
“怎么姑姑,殿下自己要的,很稀奇吗”?晚晴端起茶杯又连喝了几口茶。
翠屏看着晚晴雪白的脸,亮晶晶的眼睛,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为了当年郡主和六皇子相处的情形,也是这样你来我往,六皇子也是不停地变着花样让郡主给他做这做那。
六皇子对郡主的深情,翠屏可都是看在眼里。
可惜,这两人都是自幼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的凤凰,都受不得一点委屈。两人后来都怀疑对方不够爱自己,都太紧张对方,太在乎对方了,才导致遗憾终身。
太子殿下长得跟六皇子当年一模一样,自家小姐与郡主也长得一模一样,小姐要是真和太子成了一对,皇上必然欣慰,郡主九泉之下,也定会含笑。
想到这里,翠屏忍不住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姑姑,您怎么了?突然难过起来了”?
翠屏定了定神:“我只是想起了你娘亲,她当年,也是像你这般心灵手巧”。
“我娘?她不是饱读诗书的吗”?
“饱读诗书,不等于她的手不巧,她最爱用软玉雕刻花鸟虫鱼的,也精于金石之道”,翠屏回忆道。
晚晴想起画像上的母亲,气度那般高华,会这些技艺也不奇怪,她便道:“姑姑,我若在母亲身边长大,定然也能学到这些吧”。
“小姐,您若在郡主身边长大,怎能用竹子编制的扇子,你可是南宁王府唯一的血脉,你可别忘了,还有血海深仇等着你去清算呢”。
“姑姑,晚晴不敢忘”,想起母亲和外祖父全家,晚晴神色肃穆了起来。
“小姐,这段时间,我花了好些银子,在胡氏院子里,也买通了一些人”,翠屏接着道。
“哦?这些人里,可有谁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翠屏道:“胡氏院子里,绝大部分都是近十年来新进的家生子,十几年前伺候的人早就换了一批,只不过,总有些人,是没换的”。
晚晴道:“林瑞家的肯定就没换,可是这样的人是胡氏的心腹,对咱们有什么用呢”?
翠屏道:“对,不光是林瑞家的,还有望月居里倒夜香的婆子马大娘”。
“倒夜香的婆子,能知道些什么”?
“小姐,你可别小看了这马大娘,她可是望月居里最早的一批人,她虽说参与不了什么,可是她一定能听到很多东西”。
晚晴沉吟了一会:“那十几年前的事情,想必她也能听到不少”。
翠屏点了点头:“马大娘的家里一直都很穷,她有个女儿,嫁给了一个酒鬼,日日受那酒鬼的折磨,咱们只需要从她女儿身上下手,拯救她女儿于水火,马大娘定然感恩戴德”。
晚晴不觉点头:“姑姑,那您打算怎么办,你我都不好出面办这个事,府里又没有咱们的人”。
“姑娘,你太小瞧了南宁王府了,王府家仆虽然散得差不多了,可是,王爷的忠仆可还有不少。远的不说,王管家的儿子王德可就是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王德早就想要拜见你,是我一直没让,咱们与王德的关系,不可过早地暴露”。
“王德”?
翠屏道:“是的,王德自幼在老王爷身边长大,后来王爷给他脱了奴籍,他自己从了军,得了功名,外人谁也不知道他出身南宁王府”。
晚晴会意:“那你就去让王德办这个事吧”。
翠屏轻声道:“是”。
晚晴又道:“银钱方面,不要吝啬,这盒首饰,大不了都当了”。
翠屏点了点头。